第25章 有孕
有孕
宮中傳來喜訊,皇後有孕。
皇帝謝炫明喜出望外,這個宮中終于算是有個好消息了。
他一聽到太監上報的結果,就立刻來到鳳鸾殿,直接免了衆人的禮,幾步走到床邊坐下,握住皇後的手,“朕已經聽說了,親苦你了。”
皇後自然也高興,“陛下,我們終于盼來了我們的皇兒。”
謝炫明含笑點頭,“是,最近你要保重身體,切勿勞累,想做什麽想要什麽,直接吩咐下去。”
“臣妾謝陛下體恤。”皇後說着,看着皇上的樣子話音一轉,面上喜色隐去,竟是帶了一絲憂慮,欲言又止道,“只是……”
她伸手撫着還未顯形的肚子,“臣妾有了皇兒雖然很高興,但臣妾能力有限,不知道能不能……”她說到這裏,低下了頭去看自己的腹部。
雖然她不繼續往下說了,但謝炫明自然知道她後半句未說出的話是什麽。
如今後宮大權依然在太後手中,若此時在背後做點什麽手腳,是非常有可能的事。
畢竟這種事情,已經發生了不少回了。
之前有一些妃子有了龍胎,都因各種各樣的原因小産,即便生下來,也是早早夭折,若說沒人搗鬼,誰都不會信的。
“你不要多想,只管安心養胎,”謝炫明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其他都交給朕。”
“謝陛下,臣妾聽您的。”皇後聽了這話,臉上果然開心了不少。
又安慰了皇後幾句,謝炫明便起身離開了,趙瑞在身後跟上。
謝炫明跨步出了鳳鸾殿,腳步停了下來,回頭看了看身後朱漆宮門,“傳朕旨意,皇後有喜,于三日後在前殿宴請百官。”
趙瑞擡頭看了謝炫明一眼,低下頭去,身體躬地極低,應聲道,“是。”
等皇帝離開,皇後撫着肚子躺了下去。
這個孩子來的真是太是時候了,皇上最近不知怎麽了,似乎心不在朝堂,而且也和她漸漸有點疏遠了。
想起她前幾日見到皇帝時,他竟然獨自一個人在那裏笑,似乎想到了什麽好玩的事情。
上前詢問,他卻道沒什麽。
她心中正懷疑時,一低頭就見皇上腰間系的玉佩換了,竟是一塊一看就低俗的仿佛市井間的玉佩。
于是不由道,“陛下,這塊玉佩不配您龍體,不知是誰這麽大膽,竟然拿此等粗制濫造糊弄皇上,等臣妾安排下去,為您重新選做。”
可皇帝聞言卻似不高興一般,收起玉佩拒絕道,“不必麻煩皇後了,朕喜歡就是。”
皇後為此大感疑惑,身為女人的直覺讓她感覺到皇帝似乎看上了什麽女人,正準備暗中調查是後宮哪個浪蹄子竟然勾搭皇上,卻不想她懷孕了。
這真是再好不過的一個消息了,她懷了孕,以後地位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若是日後真能誕下龍子,再有皇帝封他為太子的話,那便是再好不過,太後的地位也要因此被撼動幾分。
尤其如今她又得到了皇帝的保證,心下更是舒坦。
*
皇帝因得愛子龍心大悅,立刻宣布宴請百官,更有如果是個龍子就要立為太子的意思。
要知道,皇帝這一脈的後代出奇的少,衆妃少有身孕,目前後宮除了兩個公主外,只有淑貴妃膝下有一位皇子。
而那位皇子衆所周知,天生有點癡呆。
雖說皇帝現在還年輕,但子嗣單薄是不争的事實。
宴請百官那天,皇帝果然在興頭上跟諸官道,“若此次皇後所誕為皇子,朕有意冊封他為太子,衆卿家以為如何?”
下面很快傳來嗡嗡的議論聲。
衆臣之間交頭接耳,謝炫明仿佛不察,繼續說道,“我大梁子息單薄,希望能以皇儲子的名分,佑我皇兒平安誕出,保我大梁子息綿延不斷。”
大臣聽罷在底下議論聲更大了,不一會兒,禮部尚書趙佑出列,“陛下,且聽微臣一言。立儲并非兒戲,還請陛下三思。”
“自古立儲,立長立嫡,皇兒皆占,趙愛卿可是有什麽不滿啊?”謝炫明笑道,可笑意并未達眼底。
趙佑要開口再言,想反駁說即便是個皇子也不是長子,目前淑貴妃膝下已有一子,只是他還來不及說,就聽殿外有太監傳頌,“太後娘娘駕到——”
皇帝聽罷眉頭幾不可察的皺了皺,起身與衆臣一起相迎。
太後從殿外走來,免了衆人的禮後,在皇帝一側入了席。
她先是對皇後有孕表示高興,又緩緩看了一眼衆人,道,“哀家方才聽這裏讨論的熱鬧,可是在議論什麽?”
“這……”趙佑聞言上前道,“太後容禀,皇後娘娘有孕本是我大梁幸事,我等均十分高興,但方才陛下說要就此立儲,可我大梁以往并無未出生便立儲的先例。”
“哦?陛下想此時立儲?”太後意味不明的重複道,轉首向謝炫明看去。
“回母後,朕的确有此打算。”謝炫明道。
“哀家覺得,趙愛卿說的有些道理,此事還需再仔細思量。”太後撫了撫身上華貴的衣袍,笑着道,“畢竟如今連皇後懷的是公主還是龍子尚不得知,皇上此舉未免有些急躁了。”
謝炫明一時沒說話,過了會兒才道,“那依母後之見,當如何呢?”
“依哀家之見,不若等皇子生下來,若果真是皇子再說不遲,衆卿以為呢?”太後說着,擡眼向下看去。
“太後娘娘所言極是,立儲乃大事,萬不可草率決定。”趙佑一副忠心谏言的樣子,跪在地上道,“皇上,還請收回成命。”
朝堂下議論紛紛,鄭義源坐在席上,看了一眼對面的太師,終是沒有動。
謝呈宥亦有全程參加,坐在衆臣首位,一手撐着頭,衆人原本以為他在認真聽大家說話,可仔細一看,他竟然瞪着謝沖的方向,顯然兩個人在互瞪着暗暗較勁。
衆人,“……”這倆人這是鬧矛盾鬧到大殿上來了嗎?
話說回來,看七王爺這幅樣子,不會壓根沒注意到大家在讨論什麽吧?
謝炫明看了太後一眼,又看了宴中各大臣一眼,此時竟是沒有一人站出來支持他。
即便,他是皇帝,竟也無人不計對錯,不計後果,全心全意地支持他。
他心中一陣陣犯冷,面上卻是沒什麽波瀾,只冷淡道,“既如此,那便聽從母後的,等皇兒誕下後再說罷。”
太後這才滿意笑道,“如此甚好。”
“皇上聖明,太後聖明!”趙佑跪在地上高呼。
宴席散後,皇帝明顯不愉快,獨自一人沉浸書房,誰人都不見。
這天下……一半都要姓李了。
他原本就沒有想現在就立儲的意思,趙佑說的他何嘗不知。
他只是想以此來試一試,看看朝中反應,看看太後反應,果然,都沒讓他失望。
竟然在朝堂之上,公然違逆他,而太後身為後宮之人,竟然也那麽快就出現在朝堂……
他一句話就惹得他們跳腳,還真是可笑。
他知道,他能當上這個皇帝,母後為他做了很多很多,甚至……
以至于他當上皇帝之後,對她有諸多遷就與忍讓,造成今天這種局面,也不能全怪太後。
只是,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忍得夠久夠多,也越來越難以忍下去了。
而且如果再這麽發展下去,他這個皇帝,已經沒有存在必要了,直接全讓給他們李家得了!
謝炫明深深皺着眉,靠在椅子上重重舒了一口氣,翻開前幾天擱置在一邊的折子,批了吏部侍郎陳繼遠升吏部尚書的奏折。
既如此,那便來吧。
*
宴罷謝呈宥正要沖過去跟謝沖打一架,謝沖也正看他不順眼,但兩人差點碰面的時候,太師忙插進了兩個人之間,“七王爺,請借一步說話。”
謝沖就怕那幾個人,李太師就是其中之一,更何況皇上和太後還在不遠處,他只好摸了摸鼻子溜了。
謝呈宥眼睜睜看他跑了,只好頗為不耐地轉頭看向太師,“有話快說,本王有事要去辦。”
“……”辦什麽事?跟謝沖打架嗎?李太師深吸了口氣,笑呵呵地道,“王爺,實在是慚愧,小女自入王府老夫尚不曾得見,家中外室更是想念,若王爺哪天有空,老夫可否帶外室前去探望一番。”
一同出來的大臣有意無意的瞥向他們這邊。
要知道,謝呈宥對誰都是一副不假辭色眼高于頂的模樣,如今太師都成他老丈人了,總得給幾分顏面吧。
衆人心裏雖然這麽想,但他們也知道這只是正常人的思維,放到謝呈宥這個混不吝身上,還指不定怎麽樣呢。
然後大家就看到,謝呈宥皺了眉。
暗中圍觀的大臣們互相對視一眼,果然。
剛才在宴會上就見這位王爺跟謝沖差點打起來,連立儲這等大事都不能讓他在意半分,估計遇上太師也——
衆臣正這麽想着,就聽謝呈宥皺着眉丢出了一句話,“本王最近很忙,沒空接待你。”
很忙,沒空——聽聽,聽聽這理由敷衍的,全大梁上下最閑的就是這位王爺了吧,連早朝都不用上!此時竟然說忙得沒空接待?豈不是要笑掉大牙了。
他是忙着跟人打架,還是忙着遛馬消遣?
哦,對,說不定是忙着賭錢。
前幾天還聽說這位王爺和永安候世子一起,在賭場輸了錢還不服,把人賭場給砸了的事。
果然,太師一聽老臉挂不住,翹着胡子說不出話來,場面一度尴尬的衆臣都沒眼看了。
你說說這太師也是想不開,都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了,偏偏想不開給自己招了這麽個女婿……啧啧。
正巧這時太後也從一旁出來了,路過這裏。
大臣們紛紛行禮,太師和謝呈宥也行了禮。
她似乎聽到了剛才的對話,免了衆臣的禮後走到謝呈宥那邊,說,“一家人就該多走動走動,不要跟自家人生分了去。”
謝呈宥頓了下,道,“是。”
太後看着他點了點頭,“這才對,總這麽孤僻也不行。”
謝呈宥又回了聲,“是。”然後又對太師道,“歡迎太師。”
“哈哈,那就多謝王爺了。”李太師那笑聲怪異,任誰都能聽出不對。
謝呈宥依舊那副模樣,仿佛方才說出沒空的不是他一樣,“一家人,不必言謝。”
然後謝呈宥就辭別太後離去了,圍觀人群沒得看,便也都散了。
太師跟着太後一起走着,心裏仍舊有些不忿,“這個謝呈宥,真是不識好歹,你看他說的那個話,氣死老夫了……”
“行了,“太後不以為意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
太師吹胡子瞪眼,顯然氣得不輕,“這厮簡直太過狂妄,誰都不放在眼裏,是時候該懲治一番了,如此縱容下去豈不愈發無法無天。”
太師雖然心底裏對謝呈宥十分不忿,但其實說實話,他并未把他放在眼裏,朝中諸多大臣對謝呈宥怨言頗深,他也樂見其成。
可事情真是沒攤在自己頭上不知道,他身為長輩給他好臉色,可瞅瞅他那副德性!
想他李豐章自從坐上太師的位子,誰曾給他甩過一丁點臉色?
誰敢?!
可偏偏這個謝呈宥!
“哀家回頭幫你敲打敲打他就是。”太後道,“他一直念着哀家養育恩,還算聽話。”
太師心中仍是十分不忿,卻忍了下去沒再說什麽。
謝呈宥出了宮,從高良手裏牽過馬。
高良顯然也已經得到消息,“皇上這一出是什麽意思,這不是明擺着給自己招敵,給皇後惹麻煩嗎?”
皇帝越是在大家面前表現得對這個孩子有偏愛,衆人就越是不服,那這個孩子就越是危險。
皇帝應該是明白這個道理的,卻仍是這麽做了,難道是憋久了爆發了?可這樣豈不是讓皇後和她肚子裏的孩子都陷入了危險境地。
謝呈宥沒有說話,翻身上了馬。
“爺,您真不在意那個皇子?”高良也跟着上了自己的馬,問謝呈宥。
“不在意。”即使在意又怎樣?總歸活不長。
不過以今天的事看來,他這個皇兄應該是被逼急了,如今對抗已經表面化了,再來一點矛盾刺激,他和太後之間翻臉指日可待。
只是沒想到,皇後,甚至皇子,在皇帝心裏,竟然也不怎麽重要,甚至可以拿來作賭注,那他真正在意的,又是什麽?
皇位嗎?
謝呈宥轉過頭,望去遠處沉重的朱漆宮門,這道擋了世人目光的巍峨大門,究竟掩了多少鮮血和靈魂,恐怕永遠也沒人能數的清。
“不過,經過這件事,皇上和太後之間更加不睦了。”按理這正是王爺一直以來所謀劃的,可為什麽此時看來并不太開心?
“嗯。”謝呈宥點下頭,沒再多說,一抖缰繩,馭馬前行,“回府吧。”
高良試探地問,“那王妃和側妃……?”
“不必等。”
高良于是閉上嘴,專心騎馬跟在王爺身後回府。
嗯,沒錯,他們家王爺就是個肆意妄為,想一出是一出,完全不按章法出牌的人。
體貼的等王妃什麽的,哪像是王爺這種混不吝做出的事情?
*
這廂皇帝組織宴會,那廂皇後也沒閑着,各府來宮中拜訪的女眷絡繹不絕。
程予施和李雲瑤也在列。
皇後只待了一會兒,就以身體不适退下了,走前吩咐衆人不必在這裏拘着,可以去前面的花園坐坐,那裏已備下了新茶和點心。
于是衆人挪到了小花園。
程予施本來就是跟着走個過場,在小花園沒多久,就想回去了。
畢竟她跟誰都不熟悉,在這裏也蠻尴尬的。
程予施剛想去跟皇後身邊的宮女說一聲,擡頭時竟然覺得眼前一亮。
好個清麗的美人,是她來這裏之後見過為數不多的美女了,一身飄然的白衣,蓮步款款,容資清麗,也不知是哪家美女。
那美女顯然注意到程予施向她看來,但卻沒有要打招呼的意思,只是輕輕掃過來一眼,很快就轉過了頭。
還是個高冷款。
武雪麗走進小花園中,很快就有人跟她熱情打招呼,“雪麗啊,你可來了,快來這邊坐。”
武雪麗回道,“亞蘭姐姐。”便走了過去。
那邊聚集了兩個小姐妹,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幾句,秦亞蘭更是拉住武雪麗的手,“剛才就想着你會不會來,這不,就瞧見你了。”
雪麗對她也比別人熱絡了兩分,微微笑道,“随母親來的,晚了一些,這會兒她去探望皇後娘娘了,聽說亞蘭姐姐在,我便來看看。”
秦家公子與武家姑娘定了親,所以比旁的要親近些。秦亞蘭已經成了婚,與武雪麗定親的是秦家二公子,秦觀。
“你來的正好,與我一起坐坐,我呀,成日裏在家悶着看崽子,好容易出來一趟透透氣,還碰上雪麗這般可人兒,多看看也是能心情好呢。”秦亞蘭笑着拉她在一旁入座,“這幾日不見,雪麗妹子是出落的越發水靈了,我那不争氣的弟弟可是好福氣。”
“亞蘭姐您慣會拿我取笑。”武雪麗聽到她提起秦家公子,有些不好意思,笑着一起坐了。
倆人說了一會兒話,武雪麗想到剛才看見的人,笑容微微收了收,她轉頭看了看那邊的人。
秦亞蘭随着她一起看過去,想到什麽便說,“噢,是了,上次太後娘娘的壽宴你沒來。這位是從西昭來的那位七王妃,初見我也吓了一跳,真是沒想到,這等好顏色之前一直窩在王府裏養病也是可惜了,最近病大好了才出來活動的……”
武雪麗端起面前的茶微微抿了一口,笑了笑沒說話。
心直口快的秦亞蘭并未察覺武雪麗心情變化,且她已是婚配,孩子都有了兩個,有些玩笑也開得,“前些日子,孩兒他爹請了幾位公子哥在府上小聚,便是聽不少人提到這位七王妃,也是奇了怪了,以前這位七王妃雖然出來少,但也不是沒見過,這次怎得這般出衆。”
武雪麗的笑容越發的淡了,她放下了茶杯,連茶都不喝了。
秦亞蘭察覺到武雪麗的冷淡,很快想到了七王爺府與武家的一樁舊事,當即道,“唉喲你瞧我這嘴,越來越不把門,說的這都是什麽,真是在家悶久了悶糊塗了。”
“無礙的,七王妃的确長的不俗。”雪麗淡淡道。
“這哪能跟你比啊,“秦亞蘭眼珠一轉,湊到雪麗耳邊小聲道,“依我看啊,當初七王爺拒婚定是因為沒見到妹妹的容貌,若是見到,指不定怎麽後悔呢,男人啊,都一個樣……”
“亞蘭姐姐說笑了,”武雪麗笑着道,“我心中只有秦公子的。”
“我曉得我曉得,”秦亞蘭拍拍她的手,“他啊也是天天念叨着你,就盼着你過門呢。”
“您又拿我取笑了,”武雪麗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她淡淡掃了程予施一眼,便移開了視線,對秦亞蘭道,“亞蘭姐姐,我們去那邊賞賞花吧。”
“哎,走!”
程予施完全不知道別人評論了她一番,她找到皇後身邊的大宮女,跟她知會一聲後,這便要走了。
可是……來的時候是與李雲瑤一道來的,她這一走,也不确定該不該跟她說一聲。
想了想還是罷了,跟她說一聲吧,到底人家還跟她露底,投靠西昭了。
于是程予施往一旁涼亭那裏走了走,果然遠遠看到她和幾人在一起聊着什麽,走得近了還能聽到談話聲。
“她慣是會裝,像別人都比她低一等似的,你們瞧見她剛來時的樣子了沒?跟人欠她的一樣。”
“瞧見了,可不是嘛!真是看不下去。”
“可惜了秦公子了,攤上這麽個玩意……”
“不都傳聞她才貌雙全嗎,她平時也慣會裝,說不定秦公子是被她騙了……”
程予施聽了幾句有點想笑,這女人們聚在一起,果然都是攀比來攀比去,這會兒不知道被她們吐槽的又是何方神聖,不一會兒竟然聽到了她的名字。
“說起容貌,依我看,七王妃比她漂亮多了,也不知道誰評的她第一……”只是說了一句後沒人搭話,她讪讪地停了。
也是,李雲瑤雖然見不得武雪麗好,更見不得程予施好。
程予施有點尴尬,這時候也不知道該不該過去了。
“好了,我們讨論她們幹什麽,說點別的吧。”
“就是就是,不說她們了,難得聚一起,且說說,雲瑤妹妹的洞房花燭夜怎樣啊……”
完了,更不好出現了,那洞房花燭夜被她逃跑事件攪和了。
程予施尴尬的退後想走,一轉身,竟然又看到剛才那高冷美女和另一個人一起走來。
這倆人程予施不認得,所以沒有在意,直接錯身過去了。
過去之後,不知是不是錯覺,總感覺好像有道視線在她身上徘徊,可等她轉頭去看時,看到的只是那兩人的背影。
錯覺吧。程予施沒放在心上,回身走了。
想來李雲瑤也不會太介意她不辭而別。
于是程予施就自己出宮了。
到宮門口才得知王爺又先走了,面對值崗太監以及路過的某些大臣各種各樣似憐憫又似其他什麽的眼神,程予施默默的在一排馬車裏,搜羅出帶有王府标志的爬上去,回府。
秦亞蘭回家後,道與自己的夫君賈郁,“你說這雪麗妹子也是小心眼,以前怎麽就沒發現呢?我不過多說了兩句七王妃長的美,她還計較上了,不高興了不說,回頭她自己還不是盯着人家看。”
官拜兵部侍郎的賈郁不過三十幾,國字臉,人長的很方正,一般并不參與女子間的事情,此時也只是點點頭,并未說話。
秦亞蘭見他不說話,頓時不滿意了,拽了拽他衣服,“你倒是說說,誰更好看。要我說,那七王妃更顯幾分靈動,惹人得很,就是有點瘦了,若再胖些會更好。”
賈郁無法,只道,“武小姐不日便會成為你弟媳。”所以,還是要給些面子的。
“我知道,這不是公平評價一下,也不知道當初是誰評的,那雪麗妹子也就是占了個先機,有個名聲。”秦亞蘭有些不服氣,“她那脾氣,連真話都聽不得,以後若進了門,我弟弟還不得處處捧着她慣着她?”
秦亞蘭絮絮說了幾句後,看賈郁還是不搭理她,知道他是個悶性子,索性不再跟他說了,“罷了,不同你講了,等回頭我便去與弟弟說道說道去。”
賈郁無奈的搖了搖頭。
*
不出幾日,太師帶着妾室秦氏、長子李澤恒登門造訪王府。
盡管那天鬧得不愉快,太師依舊覺得自己小不忍則亂大謀,活了大半輩子了,自然不能跟這個混不吝的小輩計較。
——早晚有他哭的時候。
太師這麽安慰自己。
太師此來,攜帶不少好禮。謝呈宥可能會甩臉不要,但他的名頭可以是給女兒的。
但誰都知道,如今女兒嫁給謝呈宥,送給女兒和送給謝呈宥,并無太大區別。
中午擺了宴席。
原本這種場合是沒程予施什麽事的,可不知為什麽,管家突然來通知,因太師府有外室來,作為王府正牌女主人一枚的程予施也應該到場。
程予施當然是想拒絕的!
這是什麽神尴尬場合啊,人家一家子人過來跟謝呈宥吃飯,她插進去算怎麽回事?
她是完全不想去的,可是管家笑眯眯表示,若拒絕只能跟王爺說……然後程予施就慫了。
并不是她真怕了謝呈宥,而是經過那個逃跑的晚上,程予施見了他總有種奇怪的感覺。
于是當天只能磨磨蹭蹭的,一起上了宴席。
幾人按地位尊卑入座後,就開始吃飯。
大梁民風比較開放,雖有食不言寝不語一說,但席間還是不時有交談。
像是太師與王爺,秦氏與李雲瑤,都不時談話。
程予施自然知道這是什麽場合,她完全就是拉來湊數當背景板的,因此表現的十分淑女,低着頭也不說話,連菜都是淺嘗辄止。
只是當了會背景板後,程予施有點想笑。
主要是他和李太師的相處模式,實在太讓人歡樂了。
“今日叨擾王爺了。”李太師笑着道。
“知道叨擾你還來?”謝呈宥皺着眉顯示他的不耐。
“……”李太師的笑僵在了臉上。
……
“小女自小在家中就被寵壞了,在王府若有不到之處,還要王爺多多包涵。”
“難道你還能領回家?”謝呈宥無語,“廢什麽話。”
李豐章,“……???”
……
“王府的廚子果然不錯,老夫那裏前幾日得了一位江南廚子,做菜也有一絕,王爺若改日有空,歡迎去品嘗。”李豐章忍了半晌,終于又提了個話題。
“沒空。”謝呈宥幹脆道。
“……呵呵,王爺真是大忙人。”
謝呈宥淡着表情默認了,掃了他一眼,“知道就好。”那意思明顯就是,知道我忙,還來打擾我?
李豐章,“……”
……
“前幾日老夫收到了一副吳松石的墨寶,當是他臨死前封筆所做,聽聞王爺也十分欣賞吳松石的筆墨,不如改天老夫讓人送來。”
“不要。”謝呈宥道。
“……什麽?”
“你聽錯了。”
“……?”
“本王不欣賞。”
“……”
程予施覺得李太師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難看起來,只是不知為何壓抑着沒發作。
李太師,“那王爺喜歡什麽?老夫看看李府有沒有東西能入得王爺眼。”
謝呈宥還真認真想了想,“錢吧,黃金最好。”
李太師想了想讓家仆帶的禮,除了黃金別的基本都有了,當即皮笑肉不笑道,“……呵呵,王爺真實在。”
謝呈宥聽他這麽說又不耐煩了,“本王知道自己完美,用得着你誇?說這些有的沒的,還不如來點實際的。”
李太師額頭上已經可以隐隐看到青筋了。
實際的?他的意思難不成是想讓他送金子過來?
程予施看的開心,謝呈宥這模樣不對着自己的時候還是蠻好玩的。
她甚至想加入了。
不過,太師府已經投靠了西昭,她這麽做是不是有點落井下石了?
咳,還是算了。
程予施于是繼續作背景板,邊聽他們對話邊時不時夾個菜吃,然後不經意間一個擡頭,跟李澤恒的目光對上了,只見對方悄悄地對她眨了一眨眼。
程予施當然明白那是什麽意思,那日在翠微樓裏她還是風卷殘雲般的作風席卷滿桌菜,可今時不同往日啊。
不過程予施還是不好意思的臉紅了一下,那天的确是太餓了,好像有點丢臉啊。
無意中目睹這一幕的謝呈宥目光一沉。
飯畢,撤了菜後又上了茶開始品,愣生生掐滅了程予施餐後趕緊回去補點糕點的想法。
程予施對李太師十分佩服。
作為老丈人帶着一堆好禮又陪着好臉來女婿家拜訪,女婿不僅沒表現出歡迎,還都這樣甩臉了,他還能忍住不甩袖走人,吃了飯不說,還留下喝茶了。
然後她又想起李雲瑤三番五次跑自己面前添堵的事,這不愧是父女一心,在給自己找不痛快的事情上,真是一樣一樣的。
李雲瑤面上也不太好看,畢竟謝呈宥對李府的态度,就是對她的态度,這樣不給父親好臉,打的也就是她的臉。
喝茶喝的很安靜,只有秦氏和李雲瑤偶爾交談幾句。
李太師坐在桌邊都喝了三盞茶了,謝呈宥愣是一個字也沒說,場面一度十分尴尬。
最後還是李太師又找了個話題,“老夫聽說丞相前幾日也來拜訪王爺,想讓你這兒管管兵部的事情。”
“?”謝呈宥疑惑看了一眼太師,又把目光轉向了管家。
管家見狀忙上前小聲提醒道,“您忘了,前幾日丞相府的送來拜帖,後來那帖子讓您給扔了的……”
謝呈宥恍然。
李太師顯然也聽到了這小聲提醒,他借着喝茶的架勢假裝沒聽見,過了會兒又道,“丞相在朝中位高權重,想來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謝呈宥皺眉道,“關你什麽事,管那麽多呢你。”
“……”李太師一口茶卡在喉嚨裏,上不去下不來,噎得他夠嗆。
很好,很好!
他今天來王府這一趟,來的如此大張旗鼓,又待着不走,還不是為了做給鄭義淵看,氣一氣那老匹夫,否則他怎麽會來這裏會這個二百五!
不過,不知道鄭義淵有沒有氣到,反正他是很生氣。
真是氣死老夫了!
程予施坐在一邊假裝很懂的小口喝着有點澀的茶水,眼睛偶爾瞟瞟李太師的臉色,再瞅瞅李雲瑤的臉色,時不時不着痕跡的捏一塊茶點丢嘴裏。
程予施覺得這場戲看的不錯,就勉為其難抵了這頓不滿意的午膳吧。
同時,她也發現了一起看戲的李澤恒——呃,他或許沒在看戲,只是無聊,畢竟那是他親爹,他應該不會看他親爹的笑話吧。
二人目光再次對上,程予施還沒什麽表示,李澤恒已經十分會意的在大家都不注意時,把自己面前的茶點推在了程予施跟前。
在程予施還沒來及對這個盟友感到滿意時,謝呈宥突然站了起來。
衆人顯然不知怎麽回事,都仰起腦袋看他。
謝呈宥面無表情,“劉伯,送客。”
李太師,“……”他已經沒脾氣了。
李太師黑着臉站起來甩袖就走,秦氏和李澤恒匆匆跟在後面離去。
管家跟上去送客。
李雲瑤沒立即走,她有些委屈的看着謝呈宥,可謝呈宥壓根沒注意到她的視線,只将深黑的雙目落在李太師走的方向。
李雲瑤看謝呈宥根本連看都不看她,咬咬牙轉身就去送父親和母親去了。
程予施看着這一系列變化還有點回不過神,“……”
怎麽就結束了?她還想再看會兒戲呢。
謝呈宥倏地就把視線轉回來,落到了她身上。
程予施莫名其妙一驚,不動聲色起身道,“那臣妾也告退了。”
不知道什麽原因,王爺這會兒看起來好像很生氣的樣子,她覺得自己這條池魚還是遠離點比較好。
只是她剛轉身,謝呈宥就橫跨一步攔住了去路。
程予施條件反射後退,靠在了桌子上。
謝呈宥步步緊逼,貼了上來。
她慌亂的用雙手抵住他胸膛,阻止了他持續的逼近,“王爺,您……”您這是要幹嘛?
“你是我的王妃,我的。”謝呈宥盯着她的雙眼晦暗莫名,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壓抑。
他扣住她的手,極盡壓榨二人間的距離,“你最好牢牢給我記在心裏,一刻也別忘記。”
*
李雲瑤約了幾個姐妹一起去看簪子,她定制的一款純金打造的牡丹簪快打造好了。
“姐姐這款簪子真好看,特別配你的氣質,雖然還未完全完成,可已經能看出端倪了。”
“是呀,真是漂亮,姐姐真有眼光,這是哪裏來的花樣?”
李豐章在朝堂中的地位,也決定了李雲瑤在這群小姐妹中的地位,如今又入了王府,自然身份錦上添花。
她聽着大家的贊譽,最近一直抑郁的心情感覺好了些,“這是宮裏的花樣,前幾天淑妃娘娘送的。”
“怪不得看起來高貴又漂亮,跟姐姐很配呢。”
看過簪子又和店家約定了取得時間後,便和大家一道去茶館品茶。
這時只聽其中一人問道,“雲瑤姐姐,嫁入王府感覺如何啊?你最近出來的少呢,是不是都跟王爺粘在一塊了?”
李雲瑤笑了一笑沒說話。
她這樣只笑不答的樣子,更讓大家證實了猜測,紛紛你一言我一語的羨慕。
又有人道,“真羨慕雲瑤妹子嫁的好,什麽都不需要幹,天生天皇貴胄,我家那個整日裏不思進取,我都替他急得慌……”
“哎呀你也不錯了,劉大人只娶了你一個,奉為正妻,如今這些有身份的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
李雲瑤聽到她們的對話,不免想到自己尴尬的身份,臉上的神情漸漸冷淡了下來。
大家一看知道她不高興了,也就不多說了。
自從上次謝呈宥說李雲瑤礙眼後,她再也沒有去找過他了。
這種事無法跟父親說,畢竟這婚事是自己求來的——即使跟父親說了又怎樣,那天拜訪可以看出,王爺一點都沒把他父親放在眼裏。
更無法跟這群人說,說了她們只會看笑話。
想來她這種心情目前只有程予施能體會吧,畢竟程予施比她還慘,在王府兩年多,都沒能讓謝呈宥另眼相待。
真是可笑,現在能理解她感受的竟然只有她一直看不順眼的程予施。
可是為什麽呢?他為什麽這麽對自己呢?
難道,難道謝呈宥根本就不喜歡她?
李雲瑤這時候依稀覺得,自己似乎嫁錯了人,若是嫁個一般官宦之家,還不得捧着供着自己。
可是,這時候已然沒了轉圜餘地。
幾個人看李雲瑤的臉色越發不好,就紛紛找借口離開了。
李雲瑤心裏不爽,她出了茶樓,步子邁的有點急,下臺階的時候不小心只踩了一小半,當即身體不穩就往一邊摔去——
“主子——!!”
葉青薇從茶館散了之後,坐着馬車回府,眼看着就要到葉府了,突然有人攔住了馬車。
葉青薇掀開車簾,當看到車前那道清麗的身影時,眉頭挑了一挑,“喲,稀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