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刀亂』04
『刀亂』04
氣氛有些緊繃，一期一振仍然半跪在地上，像是被目人突然顯露出來的一面給吓到，和狐之助一樣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大概是覺得在本丸的待遇會變得更加糟糕，一期一振的臉色煞白一片，就連握着本體刀刃的手臂也在止不住的顫抖。
新來的審神者對待他們冷酷而又無情，看樣子和之前幾位『主人』沒有任何區別……一期一振忽然有些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幾分鐘前的他會在察覺到小夜攻擊的時候選擇抵擋，如果任由小夜襲擊，現在——
「你在想些什麽？」察覺到一期一振的心裏波動，目人将手中的小夜左文字抽出來，利刃出鞘時發出輕微的『嗡』的一聲，讓目人心裏有些驚訝，「真是把好刀啊……」
誇贊後，目人卻忍不住又皺起眉頭，因為很久沒有得到過保養，小夜左文字的刀鞘上殘留着各種各樣的痕跡，刀刃也泛起鏽跡，刃面處留着很清晰的缺口，看着令人惋惜。
付喪神們的恨意似乎并沒有因為變回本體而消散，目人本想仔細摸摸小夜左文字的刀刃，可手裏的付喪神一直在抗拒着他，整把刀一直在他手中不安分的抖動着像是要掙脫他的束縛，刃面有流光閃過，給人一種摸了絕對會割傷的感覺，目人見狀便打消了觸摸的想法。
目人費了好大得勁才把小夜左文字收進刀鞘，他就這麽将短刀握在手裏，也看不出要怎麽處理，只是看向一期一振輕描淡寫的詢問道，「他剛才說江雪哥和宗三哥是誰？」
「……」
一期一振有些沉默，他仍舊半跪在地上，卻有些不知道該怎麽面對目人，低着頭沉默了好一會兒，大概是在心裏衡量利弊，才開口道，「……是江雪左文字和宗三左文字，他們和小夜左文字同屬左文字刀派——」
再往後的事情他不願意再向目人透露了，只是低着頭安靜的跪在目人的面前，像是在袒護着什麽，顯得格外隐忍而又堅韌，水色的頭發輕輕垂下，有些遮擋他臉上的神情。
目人忍不住看了一期一振一眼……他還是不太習慣一期一振這種有隐情有所保留的說話方式，但想了想，自己初來乍到，別人不接受他，對他有所懷疑，有所抗拒是正常的，便收回視線繼續打量手中的小夜左文字，準備先将手裏這個給處理掉。
不知道是累了，還是意識到自己無法掙脫，小夜左文字掙紮的力量弱了一些，只是他仍舊不安分的震動着，尤其是剛才提到江雪左文字和宗三左文字時，反應最大。
因為兩位哥哥而帶着恨意來擊殺他——也就是說，那兩位刀劍男士被之前的審神者做過什麽喽？
看來這個暗堕的本丸比自己想象的更加麻煩，目人無聲的嘆了口氣，他想将小夜左文字收起來，下一秒卻忽然擡起左手捂住嘴。
從胸腔身處泛起的疼痛頓時讓目人額頭上浮現出一層冷汗，他下意識彎腰，鮮血立刻從口中湧出，穿透指縫滴落在榻榻米上，傳出輕微的啪嗒聲，卻因為被咳嗽聲給掩蓋，以至于根本聽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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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目人有些被血給嗆到，眼前的畫面開始模糊拉遠，像是什麽都看不清。
目人不穩的踉跄幾步，他下意識的想抓住點什麽來穩定身體，可這個世界是這麽的陌生，根本沒有人在他需要的時候幫忙攙扶，目人的手下意識的在空中揮了一下便收回，随即選擇跪下依靠地面，通過降低重心來讓自己顯得沒那麽脆弱。
「審神者大人！」
「主公！」
耳邊傳來狐之助和一期一振的呼喚，緊接着手掌就觸碰到了毛茸茸的一團——是狐之助。
目人撐着地面連擡頭的力氣都沒有，他感覺到一期一振猶豫了片刻才湊了過來，容貌俊美的付喪神身上帶着很好聞的味道，只是目人現在感官有些遲鈍，隔了好半晌才聞到……有點像櫻花那樣，味道淡淡的，卻又很清香。
目人覺得他還蠻喜歡這個味道的。
「審神者大人！您沒事吧？！」意識稍微恢複間，目人感覺狐之助在蹭着自己的手臂，滿臉的擔心。
「……沒事——」目人的聲音有些嘶啞，他胡亂的用左手的袖子将嘴邊的血跡拭擦掉，也不介意白色的襯衫被染紅。
他的右手還拿着小夜左文字，即使已經被收進刀鞘，但刀刃咯着手心的滋味還是有些不太好受。
目人有些愣住，等自己狀态好了些，他才将小夜左文字拿起來……因為沾上了血跡，本來就沒有被精心呵護過的刀劍顯得越發的破舊，只是讓目人有些意外的是，小夜左文字竟然安靜下來了，明明此刻是他狀态最差的時候，只要小夜左文字再繼續掙紮下去，他絕對抓不住——
目人心裏有些疑惑，只是此刻的他沒有那麽多心思去關心那些東西，便直接将小夜左文字塞進面前亮起的光輪之中。
金色的光輪從成形到化作磷粉散去，一切都是那麽的快，快到一期一振甚至都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些什麽，目人手中就已經空空如也，什麽都不剩下。
小夜左文字去哪裏了？是被目人收起來了還是——一期一振不敢細想，他只是害怕，害怕自己待會兒不知道要怎麽和江雪左文字和宗三左文字解釋，害怕那兩位會因為小夜的事情而做些什麽。
他雖然沒有接觸過前幾任審神者，但是在跟着三日月掌管整個本丸的時候，他曾經聽說過一點……
付喪神們都有着很精致的外貌，因此難免會有些審神者會……第二任審神者是男性，他在本丸就任時間最短，可是做出的暴行最多，他對江雪的容貌感興趣，就想做些什麽，可他卻得到宗三和小夜的反抗，争執間他被小夜劃傷手臂，于是便當着江雪和宗三的面，将小夜刀解——
現在的小夜左文字是由第三任審神者鍛造的，從那時候起，江雪個宗三為小夜的保護幾乎就到了病态的地步，他們甚至不允許小夜出來，不允許小夜和外界接觸，甚至連他平時都很少見到。
一期一振還記得自己從三日月口中得知這件事時渾身的冰冷與害怕，緊接着還有從心裏蔓延起的無盡的憤怒，他想到自己在這個本丸裏的弟弟們，如果下一任審神者這麽對待他……那他估計也會揮刀砍向所謂的『主人』。
「……我累了……咳咳咳……本丸改天再看吧，反正今後還有時間，這個本丸裏有什麽休息的地方嗎？」摸摸狐之助的頭當做安慰，目人便撐着榻榻米緩緩的站起身。
「……诶？嗯，有的，我馬上帶您去。」思緒被目人猛地喚回，一期一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連忙從地上站起來，臉上重新浮現出溫柔的笑容，「不過審神者居住的房間因為太久沒有打掃……滿是灰塵，只能先委屈您在別的房間居住一下了。」
「我随便。」目人對于居住的地方并不在意，他跟着一期一振往前走，自己則用襯衫上拭擦着手上的血跡，「說起來，本丸裏有洗澡的地方嘛？」
「有的，等先帶您看過房間，我再帶您去。」走在前面的一期一振微微側頭，從目人的角度看過去，剛好能看見他側臉的弧度，因為打上了光而顯得特別白皙，像上好的玉石。
「那有換洗的衣服嗎？」目人扯着自己的衣服忍不住嘆了口氣，他總覺得本丸裏沒有洗衣機這種充滿現代化氣息的東西，本來就不想自己動手洗，加上這是時之政府給他的，比起洗幹淨繼續穿，他更想直接換掉。
「衣服的話……好像沒有。」一期一振前進的腳步微頓，他回頭仔細打量着目人的身形，好半晌才小心翼翼的提議道，「不過……如果您不介意的話，可以先将就穿我的衣服，雖然尺寸上可能有些不合适。」
「無所謂，我不在意這個。」洗澡和換洗的衣物都有了着落，目人也沒有再擔心的地方了，他松開衣服，發現手上的血跡還沒幹，剛才的觸碰又讓他在白襯衫上留下一個清晰的血印子。
目人擡起頭，因為角度的調換，他看見的是一期一振的背影……仔細一想，從進入本丸裏，一期一振好像都是跟随在他後面，安靜的像條無聲的尾巴。
一期一振的身形看起來勻稱且充滿力量，大概是因為要揮舞刀劍加上平時也有在鍛煉，他穿着制服，更加顯得他身形修長，讓目人忍不住的羨慕，畢竟他因為身體原因根本無法劇烈的運動，更別說鍛煉身體讓手臂有肌肉的痕跡。
「一期一振。」良久，目人突然開口詢問，「本丸裏的刀劍們，都是以刀派劃分居住在一起，并且以兄弟相稱的嗎？」
他疑惑很久了，小夜左文字和江雪和宗三同屬一個刀派，為什麽會以『哥』來稱呼他們，只是剛才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就被身體的不适給打斷，只能放到現在。
「……」
大概是沒想到目人會問這個問題，一期一振前進的腳步猛地頓住，但他卻沒有回頭，而是維持着背對目人的姿勢，直到半晌，目人才聽見他輕聲的開口，「……是的，您怎麽突然問這個——」
「嗯？沒什麽，我只是有點好奇而已。」手心的血跡幹涸，觸感變得有些黏膩，目人仍舊是滿臉的冷漠，仿佛并不覺得自己的問題有什麽。
他擡眸看向一期一振，湛藍色的眼瞳明明隐藏在屋檐灑下的陰影之中，卻又明亮的像閃着光，「我只是很好奇，你有沒有所謂的『兄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