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不知不覺臨近八月,鄉試在即。
謝辭常住書院,很少回來,阮芙的小鋪子在春桃的幫助下經營的還算不錯,抽的出空去看看母親給她留下的那幾畝田地。
春桃叮囑她要看看土地肥不肥,問周邊人家誰需要的,都可以租出去,畢竟她們兩也不會種田。
起初她不想麻煩謝辭,是春桃和墨寶忍不住提了一嘴,等阮芙出發時才發現他已經坐在了馬車上。
謝辭的手裏捏了本書,目光落在窗上,“正好,我順路要去隔壁村見個同窗。”
“是,我們知道謝公子您是正好。”
“謝公子您湊巧幫忙,可惜我今日得整理賬簿,就勞煩公子忙完再‘順路’好好照顧我家小姐。”
“嗯。”
墨寶也被拉來充當車夫,他駕着馬車開始起程,寬敞的車廂內只坐了兩人,顯得空空蕩蕩。
阮芙幾次想開口閑談,看到謝辭在看書,便把話重新咽了下去,不知是不是錯覺,好像書生最近在避開她。
應該是她想多了,很快就要鄉試,他忙些也尋常。
謝辭被她時不時傳來的灼灼目光掃的敗下陣來,扣下書問:“阮芙,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沒有啊。”
“那你一直看着我。”
阮芙不解,他不是看書挺認真的麽,脫口而出:“我動作很輕,你怎麽知道我看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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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辭:“......”
阮芙說完,發現她這句話莫名令兩人陷入了羞赧的境地,低下頭沉默少許,不得不扯起別的話頭。
“對了,遙卿哥哥,你備考的盤纏夠嗎?”
“夠。”
“不夠你告訴我,春桃幫我存了好多銀子,說以後用作我的嫁妝。”
謝辭正在喝茶,聽到前半句還沒甚表情,到後半句忽然嗆到咳了好幾聲,阮芙連忙把帕子遞給他,輕拍他的背,“是不是馬車太颠了,我讓墨寶慢點兒噢。”
謝辭卻是攔住她的手,皺眉道:“咳——,你急着要嫁人?”
阮芙被他問的臉上燥紅:“不是的,是最近鋪子上來了位喜娘訂繡品,和春桃多聊了幾句,春桃聽說嫁娶需要的錢可多了,她想替我早點開始存。”
謝辭松了口氣,“是這樣。”
他低聲:“她說的對,我也該早點準備。”
阮芙聽的不清楚,“遙卿哥哥,你說什麽?”
“沒事。”
馬車行了半個時辰就到了鄰村,阮芙的那幾塊田産位置在小河邊緣,長時間沒人打理,遠遠看過去,雜草有半人高。
墨寶坐在路邊看馬車,由謝辭陪阮芙進田看看情況。
阮芙畢竟從小生長在侯府,雖然不怕髒,但是非常怕地裏那些小蟲子,走路慢吞吞的一步三回頭,謝辭則很有耐性地跟在她身後。
眼見馬上就要到了,阮芙腿上忽然掃過了毛茸茸的東西,她低頭一看,竟然是只肥大的田鼠,她吓地叫都叫不出聲,僵直地楞在原地。
謝辭看她背影,原本以為她只是走得慢,見她許久不動才近身上前關心,“怎麽了。”
阮芙屏住呼吸指了指腳下,那模樣,多一眼都不敢看。
謝辭低頭,原來是只田鼠,而且正在拱她旁邊的泥土,這哪裏有需要害怕的地方,“阮芙,田鼠食谷物,不會随意咬人,你繞開它走便是。”
阮芙仍舊害怕,她不想讓謝辭覺得她麻煩,只得鼓起勇氣向後退半步,或許因為太緊張,沒站穩反而往田鼠那邊栽過去。
謝辭眼疾手快的一撈,将人帶進了懷裏。
阮芙沒感受到摔倒的疼痛,睜開眼撞上謝辭低頭的視線,耳邊是他胸膛有力的心跳響動。
“就這麽怕這些小東西。”
“我,我真的是沒站穩。”
阮芙覺得很丢人,她也不算是大家閨秀的落魄小姐,偏偏膽子小,看到什麽都大驚小怪,這樣肯定很讨人嫌。
“謝謝,我能走了。”
她推開謝辭,準備接下來什麽都不看,直往前走就是。
誰知推了半天推不開。
謝辭的手臂有力将她箍住,“阮芙,農田裏不止由田鼠,還有蛇,你這樣害怕會驚到它們,真咬到就不好了。”
阮芙被他形容的背上一冷。
“所以。”
謝辭的右手繞在她的膝蓋下,打橫抱起來,“你乖乖別動,我帶你過去看。”
沒等阮芙回答,她雙腿已經懸空,田間此時無人,否則她連頭都不敢擡了。
阮芙被抱起來後就處于呆住的狀态,有點不好意思,也有點開心。
她甚至想謝謝剛剛那只小田鼠。
書生說的對,野物沒那麽吓人。
“我是不是很重呢。”早知道她中午那頓就少吃點。
“不重啊。”
謝辭的步子走得很慢,他不是因為累,是因為好久沒和她這麽靠近,理直氣壯的親近。
阮芙新到自己大概是白來了一趟,春桃囑咐她看的要點都沒記得,等到後來還是由謝辭去找臨近人家談了談将土地租出去的事。
一直到回到馬車,阮芙還記得書生懷抱的溫度。
“你把這幾張租契收好,每半年和春桃來收一次就行。”謝辭看她迷糊的表情,不太放心道:“算了,還是我以後再來幾次。”
阮芙聞言,眼裏閃起光亮:“好啊,你陪我一起嗎?!”
謝辭聽到她這句,嘴角牽起弧度,“我說的這麽多,你就記得這句?”
阮芙:“......”
“遙卿哥哥,你不是說有事要做,怎麽好像一直在為我的事忙?”
謝辭難得語塞:“...額。”
忽地,墨寶焦急的聲音從車頭傳來,“公子,怎麽辦,這條道前面好像是橋斷了!”
早知就不貪捷徑,他怎麽就沒原路折返。
謝辭撩開車簾,“大概是因河流改道,停車,我下去看看。”
“是。”
阮芙擔憂得探出頭,謝辭回身将她的小腦袋輕輕按了回去,“別亂跑,在這裏等我。”
謝辭沒有走很遠,他看的也不是面前的路,而是眺望了下別的岔道,此刻夜深,若是不做些标記,怕是會有人誤入斷橋。
“墨寶,把馬車上的紗簾撕幾條下來。”
“好嘞公子。”
謝辭折了幾根樹枝,接過時餘光瞥道一抹白,“怎麽下來了,不是讓你在車上等。”
“墨寶怕他下來,馬兒會亂跑,我幫你拿也一樣。”阮芙看到他将布紮在枝頭,“你是想提醒過路人啊。”
謝辭踢開阮芙腳邊的碎石,“嗯。”
阮芙越來越發覺,書生真的是個大好人,他雖然話少,可他真的對任何人都很好。
想到這,白日被他保護時的那陣欣喜瞬間沖淡了幾分。
他對誰都一樣。
“弄好了,我們折返回去。”
“噢...”
謝辭收回手時,不小心被樹葉割到了掌心,他自然不會在意,翻袖背在身後上了馬車。
馬車行了一陣,阮芙才看到他袖袍上的淡紅,忘了顧忌的捧起他的手,“遙卿哥哥,你哪裏受傷了嗎?怎麽會有血。”
“小小擦傷而已,不礙事。”
“擦傷怎麽有血,一定很疼,我被繡針割破手指都很疼的。”
阮芙低着頭,越想越多,“你過幾日就要鄉試,會不會影響科考,要不我們去看大夫......”
謝辭聽她喋喋不休,不知為何,這次全然不覺得她煩。
還怪惹人。
他擡起她的下颌,盯着她的雙眸,打斷她道:“嗯,挺疼的。要是不能去考試怎麽辦。”
“那,那就是我害了你,你是為了陪我才會來這裏,下次科舉要等多三年......”
謝辭點頭,“是啊,多等三年,你怎麽還?”
阮芙對他說的任何話都是深信不疑,也不覺得他在逗她,想來先去覺得自己沒有拿得出手的,又氣又急:“我把存的嫁妝錢全給你好不好!”
謝辭只是逗她好玩,沒想到她能一臉認真地說出這句,這個傻姑娘到底懂不懂嫁妝的意思。
“你.....真的舍得都給我?”
“嗯,全給你,只給你。”
阮芙答的真誠,當然了,她的命都是他救回來的,她怎麽可能計較錢財。
謝辭笑了:“我們說定了。”
他最近忙着溫書,也的确有刻意不去鋪子見阮芙,他總是怕無法控制那些快溢出來的情緒。
他忽然明白,他好像真的開始有心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