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墨寶抱着包袱坐在門口,百無聊賴地張望過廊,時不時回頭問一句,“公子,咱們現在啓程嗎?”
他們帶來的有兩三筐的書,之前大部分托船先運了回去,留在侯府裏的不過貼身衣物,和剩下幾本閑暇看的傳記。
墨寶想看話本子手邊都尋不着,自然坐不住。
謝辭左手執書,右手拿着荷包,指腹無意識地摩挲着角落繡的一朵小巧精致的芙蕖,“還早。”
墨寶腹诽:都過午時,哪裏早了,明明是在等六姑娘回來。
他心裏真的挺着急,公子當初為了婚約趕來京洛,最後什麽都沒辦成。如今拖住再不走萬一趕不上這趟船,又要浪費四日,他們還去不去書院報道了。
他弱弱地嘟囔:“公子,咱們過去還得半個時辰呢,應該啓...”
“別吵。”
“...”
謝辭垂眸,手似乎摸到了個膈應的硬物,他單指挑開,指尖在裏面推了下,原來是沒倒幹淨,荷包中還遺落了一顆銅板。
所以,她果真是将所有的積蓄全塞進了這個袋子裏麽。
謝辭的視線依舊落在書頁,唇角幾不可見地揚起抹弧度,消失的太快,仿佛是場錯覺。
“謝公子,謝公子!”
春桃揮手一陣快跑,叫喊聲穿過長廊,下一息她氣喘籲籲地趕到門口,扒拉着門:“公子,我,我家六姑娘呢,你們看到她沒?”
墨寶被她不期然一撞,向後摔倒在地上,疼的哇只亂叫,“你幹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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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辭起身快步扶起書童,看向的卻是春桃,“她三炷香前來過,怎麽。”
“對啊,六姑娘說她還有事,急匆匆跟着另一位管事走了。”墨寶揉着屁.股,龇牙咧嘴地說道。
春桃心裏有所估計,卻總覺得是她想太多,那幫纨绔子弟不至于如此明目張膽,二老爺可是自來講的很明白,不許哥兒們對六姑娘做混賬事。
十年來相安無事,怎麽會到今天...
說起她着急的緣由,是阮芙離開不久,明月跑來與她閑聊,提到三老爺陪三夫人去廟裏燒香,既然不在府上,孫管事怎能說得了三爺的令?
接着她左等右等沒把阮芙等回來,登時坐不住了。
春桃見謝辭神态像是真正關心,直言道:“謝公子,原來那有事是假,我現下擔心姑娘被人擄走了!”
“侯府裏?誰。”
“不就是成天想偷看六姑娘沐浴的那幫混——少爺們!”
墨寶這下也反應過來事态嚴重,雖說他挺喜歡六姑娘,但是...他扯了扯謝辭的袖子,“公子,我們還是別打攪春桃去尋人,我們真的得出發了,否則來不及趕船...”
春桃本就焦躁,再聽到書童這番話,語氣自然好不起來,“罷了罷了,我費時與你們多話,還不如我自己去尋!”
丫鬟說完,轉身拎起裙就跑,謝辭拂袖沖上去路,忙跟着她,冷聲道:“先告訴我哪幾個,分頭找。”
“哎,公子!”
墨寶愁眉苦臉,跺了跺腳,跟了上去,“公子,你等等我!”
...
灰蒙蒙幽暗的房屋,彌漫着常年封閉、陳舊發黴的氣味,木頭老物件被蟲蛀的壞的壞,斷的斷,早就失了原本的面目。
阮芙沒有昏睡多久,她邊揉額頭邊往周圍探看,窗戶皆打了木板釘,唯有門牖右上方的一扇因為過高,沒有被封死。
她認得出,這裏是北院的一排空屋,仆從平常不會來,存放的俱是很久之前繼父院子裏的家私,當然是不值錢的,值錢的早被當年的大盜和家奴偷走當掉了。
阮芙不懂,孫管事為何把她關在這裏,顯然不是三伯是找她,那麽會是誰呢?
她心裏越想越怕,同時不知道該怕誰。
“有人嗎?”
阮芙蹙眉,大聲喚道,她挪步走到門邊,嘗試打開,然而門被鎖緊完全推不動,“外面有沒有人,有沒有人?”
無人應她。
“孫管事,你還在不在,你應我一句好不好!”
“孫管事!”
孫貴就靠在一牆之隔的外頭,抽着頂劣質的旱煙,“六姑娘,你別喊了,這地方荒僻,你喊破喉嚨,誰又能來救你。”
阮芙甫一聽到他的聲音,算是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氣急忙慌地拍門,“孫管事,你可不可以放我出去,我求求你,我可以繡很多匹布換錢。”
“我求求你,你放我出去!”
“又不是我想抓你,我放了你,少爺不得殺了我麽。”孫貴做的壞事不多,想勸阮芙,同時更想讓自己少點愧疚感,道:“反正等十五你要送到陳大人那做妾,還不如先跟了我家少爺,對不。”
阮芙聽了全身一僵,“你說什,什麽?”
孫貴以為她沒聽見,重複道:“我說,你就要被送出去作妾,少爺不舍得,這才讓我抓你來的。”
這些話,阮芙不是沒明白,她就算再不經世事,也曉得孫管事這般直白話語的含義,她只是忽然想起,他口中的陳大人,是不是那天見到的年長者?
那麽,伯父們要從多早起開始替她做那等安排,柳姨娘呢,姨娘也都知道嗎?
阮芙覺得她像是掉進了深不見底的冰窟,凍的手腳發寒,想到即将發生的事,微微開阖的嘴唇也忍不住顫抖。
“六姑娘,別為難我這種做下人的,你就認了吧。”
“诶,文宇少爺,您來了!”
大門響起開鎖的動靜,阮芙心上猛然一驚,她不及再思忖其他,慌張地退到她醒來時躺的那張木榻,緊緊抱着沾滿灰塵,甚至發了黴的棉被。
她盯着眼前,推開門的,果然是林文宇。
男人換了件平日常穿的寶藍綢杭直裰,若無其事地與她解釋來晚的原因,“芙兒堂妹,我不想唐突你,特意花了點時辰洗漱,你看如何?是不是風度翩翩?”
阮芙對他厭惡無比,不可能接他的話,她向他身後張望,幹巴巴地威脅:“春桃一定會馬上來找我的,你,你走開!”
“哦?要麽我們等等看?”
林文宇覺得便宜堂妹傻乎乎的更惹人憐愛了,怎麽會到現在還妄想以為能有人來搭救,想的還是個丫鬟。
他特意等長輩們不在府裏,現下侯府他最大,一切還不是他說了算?
林文宇嫌屋裏太悶太暗,從襟袋裏拿出火折子,走到房角落點亮了盞破舊的青銅燭燈,殘餘的燭油滋滋滴落在桌子上,侵蝕破損的木肧,“芙兒,我爹今日有事去見陳大人,天黑前,他不可能回來,三伯去燒香,所以沒人救的了你。”
“對了,你也聽孫貴說了吧。”林文宇合上火折,回頭笑道:“陳廣進那個老頭就是你本月十五要送給的男人。”
阮芙又聽到一遍,她依舊害怕地顫抖,但面臨近在咫尺的危機,她只好故意道:“我,我早就知道了,是我答應伯父們的,要是讓陳大人知道你欺負我,他一定會,一定會幫我抓了你——”
阮芙說這話的時候,也在用眼神不斷搜尋有無利器,明明手無縛雞之力,她還是想試試看拼死一搏。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女子的心思全擺在臉上,太過好猜,林文宇一下看透,他笑着靠近,道:“再說芙兒,你放心,這裏沒有刀,沒有箭,我可是精挑細選找出這個僻靜的好地方。”
“聽話,與其便宜那個老頭,不如從了我,保管你爽快。”
他上手勾了下她的下颚,阮芙在被他碰觸到的剎那,情緒崩潰,尖叫着裹起被子跳下床,連跑帶跳的抱住旁邊的圓柱架,哭喊道:“你別碰我,別碰我!”
“啧,你太不乖了。”
林文宇看到阮芙在哭,那雙小鹿眼似的美眸,紅彤彤濕乎乎地落眼淚,瞬間身.下就起了反應,他不想再浪費時機說廢話,反正她自願最好,不自願,或許更別有一番風味。
林文宇想着想着,急色難耐,解開褲腰帶,外袍随手扔在地上,松松垮垮的領口下陷,白撲撲一團肥肉。
阮芙見了當然更怕,在屋內四下逃竄,林文宇開始還跟她身後追趕,後來失去耐性,肆意搬動屋裏的大物件堵住她的來路,不多時,就把她困住了。
林文宇在男子中雖不算高,總還有七尺,且體格壯碩,阮芙根本沒有逃跑的可能,他将她堵在牆角,用浪蕩下流的眼光上下逡巡,尤其是近距離看到女子随呼吸起伏的胸脯,實在是讓他太想埋進去一親芳澤。
阮芙完全承受不了他這樣瘋狂的目光,她趁着男人分神沒箍緊,蹲下縮在牆角一下抱住全身。
林文宇正在回味臆想,鼻尖香味倏地消散,他意猶未盡地往下看,這次他直接上手扣住了她的手腕,“芙兒,你還想往哪裏跑?”
說罷,他拖着阮芙往床邊走,阮芙掙紮無果,除了不斷地哭訴,“別碰我,你別碰我!我求求你,不要碰我!”
林文宇像是沒聽到般,将她輕松甩手扔上床,然後借力整個往上覆壓,可顯然阮芙還未妥協放棄,死命抵擋用腿亂踢,偶爾命中還真讓他疼痛少許。
這般無休止的頑抗徹底惹怒了林文宇,他冷笑了聲,決意先剝光了她再說,他卡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則直接往她腰帶一扯,上衣外衫松開,裏面是淺色長裙。
阮芙此時因為被捂着下半張臉,連聲音都哭不出來,默默地流眼淚。
林文宇看的兩眼發光,想到馬上就能将女子脫個精.光,他吞咽了口唾沫,毫不猶豫繼續動手,門外忽然有人陣陣敲門,“少爺!少爺!”
“誰啊!”
林文宇被打擾,十分不樂意,不得不停下施暴,走到門外,“怎麽回事,我說了讓你們不要來找我!”
“不是啊少爺,夫人喊您過去呢。”
林文宇聞言,不耐煩道:“母親有沒有說找我什麽急事?”
“這,這奴才不清楚。”
“不清楚你也敢來煩我?!”林文宇跨出門檻,一腳把跪地上的仆從踢開,生氣道:“滾去跟夫人說我晚點來,至少等半個時辰後。”
與此同時,阮芙抹掉淚痕,咬牙揪緊被解開的外衫,手忙腳亂地重新穿上。
她眼看林文宇出門,盯住地上那把鎖,在他腳擡出去踢人時,阮芙連滾帶爬地下床,趁他虛掩上門的瞬間,一個箭步沖過去把鎖撿起來。
‘咔’——直接由內鎖死了門。
林文宇聽到鎖的簧片彈跳動靜,察覺不對,可惜再往回推已經是牢牢鎖上。
“阮芙,你給我開門!”
“呵,就算你不開,我也有的是辦法,等我開了,看我怎麽折磨你,你們去,去把人喊過來,拿凳子給我撞開!”
“是,少爺!”
阮芙看門上投映的人影,雙手交叉護在胸前,她始終一句話都沒有回應。
她當然清楚這樣一把鎖的阻擋,擋不了林文宇太久。這麽多年來,其實她不是不明白伯父們到底待她如何,然而寄人籬下,她曾真心感激他們護住她,免她這樣無父無母的孤露流離失所。
但是,她也有自尊,如何會心甘情願被那樣的人糟蹋。
不知哪吹來的一陣風,青銅蠟燭被吹倒,火星落到木質桌,接着是地上因為對抗帶下來的淩亂床紗,小小的火苗開始逐漸長大。
阮芙側過頭,她有無數次機會可以上前撲滅,可當門外傳來越來越猛烈的撞擊,還有那扇看起來搖搖欲墜的門,她沒有再做任何多餘的動作。
火勢不斷蔓延,阮芙也做下了決定。
她如早上見書生前那般攏了攏頭發,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裳,擦幹眼淚後,在門外林文宇和一衆下人的呼喊聲中,站進了燒的最旺的圈子裏,她抿唇默念,默念着與那些她還珍惜的人告別,比如姨娘,比如春桃。
比如,還有那個真的沒有欺負過她的謝辭。
阮芙被煙嗆的快倒下之前,總覺得聽到了謝辭的聲音,她手下意識地摸到了袖袋,她最後想的是好可惜啊,要是他收下她的銀子,那就好了。
火光沖天,瘦弱小小的身軀像是随風擺動的火苗,最終融進了大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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