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阮芙慌張地把窗花藏繡桌底下,心虛開口:“樊,樊嬷嬷,您怎麽來了?”
樊嬷嬷不耐煩道:“春桃,你先出去。”
春桃當然不肯,“我不要——”
樊嬷嬷略略擡了個手勢,春桃很快就被另外兩個随行婢女捂住嘴架出了外室,門啪的被一關。
阮芙不明所以,站起身想去救自己的丫鬟,又被堵住了去路,她害怕的向後躲,“嬷嬷...”
樊嬷嬷環顧四周,查驗完周遭門窗,或許意識到她方才口氣不好,并不想吓壞她,緩和态度道:“六姑娘不要怕,我就是讓身後的穩婆替你查查看。”
“看什麽?”
“你別問那麽多,去把衣裙脫了,平躺在床上。”
“那麽是不是看完,春桃就能回來?”
“嗯。”
阮芙思來想去,咬住下唇,揪撚起她的裙角。拒絕是拒絕不了的,若等婢女進來‘幫’她,大概只會更丢人。
抱着未知的怯意,阮芙發抖的褪完衫爬上床,穩婆看了這麽多女子,頭一次見這樣文靜好看的姑娘,扒.開她腿的手勢不自覺十分輕柔。
因為窗紗緊閉,房裏點了盞燈。
穩婆仔細驗完後,轉頭笑道:“恭喜嬷嬷,還在的。”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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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民婦擔保不會看錯。”
樊嬷嬷的确很驚訝,原本兩位老爺都想好走別的偏路子,卻原來那晚并未發生什麽?
她對阮芙立刻和軟下來,“六姑娘,起身吧,免得等會肚子着涼。”
“穩婆,既然如此,你替她把守宮砂點好了,免得再生誤會。”
“好嘞。”
阮芙受過驚,眼下如同提線傀儡,聽話的伸出手,任由婦人用竹柄從木罐裏沾朱紅色漿水,點壓進她手臂內側,同時說:“嬷嬷您別怪我多嘴,這守宮砂本該剛生出來就點,如今弄的話,不保證将來準是不準。”
“嗯,知道了。”樊嬷嬷渾不在意,反正再熬幾日,好端端将人送到陳大人那就行。
“姑娘,記得今日不可擦洗。”
“好。”
樊嬷嬷走之前握住阮芙的手,溫聲勸慰:“六姑娘,侯府幾位老爺真真打心眼裏對你好,你萬萬不能再做像上次那般丢侯府臉的事啊!”
阮芙本想說她沒有,但最終沒開口,依舊淺淺諾了聲。
樊嬷嬷見狀滿意的點了點頭,離開湖心小築直往二房的院子裏奔走,林建漳和林茂典兩位早坐在那的廳堂裏飲茶等消息,一看到老嬷嬷滿面喜色進門,剎那清楚了結果。
樊嬷嬷鞠躬,“二老爺,六姑娘還是完璧呢。”
林茂典松了口氣,畢竟先前算是他監管不力,他哈哈笑道:“二哥,看來文康的事有着落了!”
林文康是大房嫡子,是小輩裏最有才學的一位,将阮芙送給禮部尚書,為的也是換取他将來在朝堂好前途。
林建漳放下茶杯,叮囑道:“茂典,你切記等文康回來別說起,那個孩子心腸軟,常常念着幾位堂妹,這麽多年對阮芙從沒落下關心,知道了怕是要鬧翻。”
“二哥,咱們也是為他好,他能怪長輩不成,再說大哥默許此事,他怪我們,還能怪他爹呢。”
“要你別說就別說。”
“是,是。”
...
門外偷聽的林文宇,嘴角不住一挑,遙記得那天清晨管事曾偷偷告訴他阮芙被書生占了便宜,他懊悔了整整兩個徹夜,恨怎麽不早點下手,搞半天原來沒交出去呢。
林文宇心中早已萌芽的計劃愈發蠢蠢欲動,他才不管堂哥的仕途,要說他爹也是個傻的,林文康是親兒子麽,至于這般打算。
他冷哼了聲,阮芙第一次若是跟個老頭子,倒不如早早跟他...
***
三日彈指間,阮芙過得忙碌而充實,她專心一事,終于在謝辭走的當日,把荷包繡的漂漂亮亮,并一把塞進了她身上的所有碎銀子。
自前日開始二老爺下了令,她出不了湖心,便安排午後讓春桃跑一趟。
“六姑娘,三老爺喊你去前院!”
春桃彎腰站在院子井邊打水,聽聞這話擡起頭,發現來人是二房的孫管事,二房與三房向來聯系緊密,叫孫管事代傳不出奇。
春桃放下挑子,往背後擦擦手,“孫管事,三老爺找我家姑娘做什麽呀?二老爺說了,不許姑娘出院子。”
“額。”
孫貴用布巾擦掉頭上的汗,說起話來似乎底氣不足,“我,我哪知道,總之就急着叫六姑娘趕緊去呢,有事要問。”
阮芙推開門,走至院子中央,“平常不都是樊嬷嬷來喊我的。”
“是啊,嬷嬷沒空,就讓我幫她個忙。”孫貴的雙腿往院門口方向跑動,催促道:“六姑娘,別耽擱了。”
“噢。”
阮芙雖說心裏有疑惑,可她心思單純,就沒往深處想,“孫管事,我想問問我們能不能經過前院?我有樣東西要交給西廂的書生。”
她是随口問,沒以為能答應,誰知管事似乎急着要帶人走,竟是松口了,“那,行吧,早點走,我勻你點時辰。”
阮芙心下登時雀躍,如此一來,便不用春桃代為傳送,“好,我馬上去換件衣裳!”
...
烏篷小船晃晃悠悠從湖心出發,阮芙一身挑線翡翠色紗裙,手上捏緊荷包,比上次夜晚偷偷出湖心還要緊張,既希望早些送到,又希望書生能晚點走。
臨到午時,道上沒什麽人,阮芙跟着孫管事穿過凝翠園,即将繞進前院。
孫貴為人挺老實,首次做虧心事心裏有愧疚,所以才會私下帶阮芙繞路全她的心願,他站在西廂門柱旁,言而有信的停下,不過,“六姑娘,只能一會兒啊。”
“謝謝管事。”
阮芙不好意思地垂眸整了整衣衫褶皺,清了清嗓子擡臂叩門,應聲出來的是墨寶,他左右張望,沒見到春桃,“咦,就你一個啊,六姑娘?”
“嗯,墨寶,你家公子呢?”
“公子在裏頭理行囊呢。”
墨寶手上抱着書,回頭大聲道:“公子,快出來,六姑娘找你來啦。”
阮芙正等的緊張,沒話找話,“墨寶,你們過多久啓程啊?”
“用完午膳。”
清冷的男聲橫插進來,阮芙驚喜擡頭,見謝辭向後抵開門,已然站在了書童身旁。
“什麽事。”
阮芙第一次贈男子東西,臉紅耳熱,“你,你之前送我筆,所以我想來給你還禮...”
說完,她埋頭立刻遞出了荷包。
細窄清秀的兩掌心合并,托着只紅豔豔繡了福字的荷囊,因為裝的太鼓,以至于将手籠罩住了大半。
謝辭沒接,踟蹰了會,輕聲道:“阮芙,你知不知曉,女子送男子送荷囊的意味?”
阮芙當然不懂,她心懷惴惴,“你是不喜歡嗎?”
“那,那要不然,你只拿裏面的東西就好,你看看,一定有用的。”
謝辭疑惑地多看她一眼,這次勉強伸手接過,他揭開荷包的開口,發現裏頭裝的滿滿碎銀,在手勁不經意的擠壓下漏出了兩三顆,墨寶跟着蹲下驚呼,“我以為是石頭呢,原來是銀子啊!”
謝辭攏眉 ,“你送我銀錢?”
“嗯,我一共就那麽多。”
“...我不需要。”
阮芙臉皮不夠厚,一聽謝辭說不要,連句反駁都說不來,“啊,對不起,我,我想不出其他的了,那你還給我吧。”
她怏怏地伸出手,等謝辭還給她。
謝辭見她腦袋耷拉,活像是只喪氣的,垂着耳朵的兔子,心裏莫名不忍,他捏着荷包懸在上空,停頓了下,接着翻轉手勢,把裏面的碎銀盡數倒進女子的手心。
“謝謝。”
謝辭偏轉過身,收起荷包進手袖,接下來的短句語調生澀,“咳,我很喜歡。”
阮芙聞言,反應過來無比雀躍,“你喜歡就好,我有繡個福字,是想祝你萬事順心,福氣滿滿的意思,還有我還繡了朵小花。”
“...嗯。”
“嗯!”
阮芙說完,頓時有些詞窮。
大概是覺得自己收了禮,不該這樣冷淡,謝辭問:“你此行要去哪。”
“哦,三伯父尋我有事呢。”
——“六姑娘!”
“來了。”
阮芙心忖,倘三伯父那的事早點做完,回來還能碰上,她小聲道:“遙卿哥哥,我會盡快回來,我想幫你送行的。”
謝辭動了動唇,沒應聲。
阮芙也不惱,她已然很高興了,是以走路時臉上還挂着淺淺的笑容。
由于他們繞道拖延,穿梭各院送午膳的下人越來越多,原本先前的不堪傳聞尚未平息,大家難免多看阮芙兩眼,私下議論幾句。
孫管事怕節外生枝,不得已想帶阮芙走人更少的偏僻小道:“六姑娘,我們從這邊走。”
阮芙對這條小道有點印象,遠眺了眼,“可那裏通往北邊,和三伯父的院子不通。”
“通的通的,你就跟我走吧。”
“孫管事,我不騙你。”
阮芙以為他不信,呆在原地道:“我記得小時候來過,真的走不了,我們要往東邊走才對。”
人越來越多,孫貴幹站在原地,對略顯固執的阮芙無可奈何。
關鍵時刻,他不得已往反向一指,趁着阮芙毫無防備往對面看去的時候,繞到她身後勾住她的脖子,捂住了她的口。
阮芙力氣小,掙脫不開,眼睜睜看着不遠處的西廂房關上門,怎麽也喊不出聲。
“唔,唔——”
沒過幾息,路口沒了身影,人被拖進了樹叢內的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