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Chapter 34
第35章 Chapter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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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們在清晨起床,本打算沿着村莊小徑去散步,可我渾身就像散了架,沒有哪處不酸疼。這人昨晚興奮過了頭,把我折騰得夠嗆。不過,也許不在于他,這些年我逐漸發現自己的身體日趨疲乏。也許潛藏的某些隐疾會漸漸浮出水面,否則也太不合理了。
我這樣的人,不該這麽健康的。
一邊喝咖啡,我一邊抱怨薩連科,他坐在我對面癡癡地笑,根本不在意我對他的怨怼。後來他說開車帶我轉,卻不是開我們自己的車。他說這樣體會不了當地的風土人情,于是帶着我上了農舍的拖拉機。在拖拉機的突突突當中,我被颠得頭暈眼花,嚴重懷疑這個人就是自己想開拖拉機。
我不得不叫停他,下了車叫這個玩性大發的人自己開車去玩。他聳了聳肩,俯身在我額頭上吻了吻。
“親愛的,就讓我孩子氣一回,我實在太高興了!”
他還沒從昨日那封信的驚喜中緩過勁來,我不得不好奇為什麽他會對此如此在意。我腹诽這完全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而後來薇羅奇卡告訴我,有的人就是這麽單純,認定了某件事就再也無法改變,說他們死心眼兒也好,還不如說,這世上真的存在矢志不渝的感情。
信步走在橡樹的綠蔭下,前方的薩連科穿着白色襯衫,袖子卷在小臂,風鼓脹在襯衫裏,金發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他一邊揮舞手臂一邊掌着方向盤,朝田野裏勞作的農民們打招呼。拖拉機風馳電掣,被他開出了戰車的架勢。他有多愛這個世界啊,我不禁感嘆,一個人的心中若從未消減那童真、單純的一面,就足以證明他愛着,同樣也被愛着。
沒過多久,他又開着拖拉機回來,路過我身邊時,像個騎士一樣朝我伸出了手。
“這位紳士,可否賞光?”他汗水淋漓,笑得燦爛。
“紳士可不坐拖拉機。”我故作傲嬌地揚起下巴。
“那這位帥哥,可否和我這個鄉巴佬一起兜兜風。”
“帥哥還不錯。”我滿意地砸砸嘴,抓住他的手上車與他緊靠而坐,他歡呼一聲,随即又說:“要我說,你不僅是帥哥,還是美女!你是世界上最美的!”
我皺眉,差點被他的肉麻給惡心壞了。用力推搡了他幾下,我搶過他手中的方向盤,朝他挑眉:“現在換美女帶你兜風!”
薩連科哈哈大笑幾聲,捧住我的臉連嘬幾口,叫周圍的農民們都看愣了眼。
然而,事實證明,作為間諜這種好日子不會太持久,甚至是昙花一現。我們旅行剛結束回到德累斯頓市區,迎面而來的就是件倒黴事兒。
回到餐廳就接到了羅伯特的緊急電話,說南希正發了瘋的找我。我火急火燎地趕往屠宰場,埃裏克想跟來,我都沒找好理由直接把他轟了回去。戀愛使人愚蠢,這是真的。
在屠宰場,我看到了靠在欄杆邊抽煙的南希。我小跑過去。
“怎麽了?南希?”
南希暗含無奈地看了我一眼,說:“卡爾暴露了。”
腦海裏劈開一道閃電,我拉住南希的手,說:“你快走!我現在就安排你去西柏林!”
南希破開一道笑容,說:“親愛的,他暴露可不關我的事兒,我也是被騙了,不是嗎?”
“可…… ”我湊近了問,“軍管會那些人可不是好惹的,再說,萬一他把你供出來了怎麽辦?”
“他可不敢,把我供出來了,誰幫他逃命?”南希扔掉煙頭,說:“只要把他送到了西柏林,給他安一個叛逃的罪名。他就是想回來也回不來。”
“可是,我們不能就地解決他嗎?”我皺眉,“把他送到西柏林,多費勁兒。說不準還得來上幾場硬的。”
這時,南希溫柔地垂下眼眉,握住了我的手,說:“這就是我對你感到抱歉的地方,阿爾,卡爾他弄到了一個非常關鍵的情報,非常非常關鍵,這則情報讓他暴露了,他甚至不肯開口告訴我,也不肯告訴亨利。他這一回似乎并不要錢。”
“他要的是什麽?”
“他要見別的人,用他的話說,他不相信我們……很奇怪,我認為這和他所獲取的情報有關。他不告訴我,甚至也不願告訴亨利。不過,亨利已經答應讓卡爾去見別人,理查德·赫爾姆斯先生,卡爾這才滿意。”
“這是為什麽?”我不解,常理來說,只有我們懷疑卡爾,而沒有他來懷疑我們的份兒。
南希聳聳肩,表示她對此也無能為力。
“所以我們要做的是把卡爾送到西柏林?”我問。
“不是我們,是你,親愛的,我不能走,在這種時刻,我一步也不能離開德累斯頓,我是個受害者,我被欺騙了。”
我心下了然,想起了我在西柏林的那位線人雷奧,說:“我會把卡爾送過去,還記得雷奧嗎?他和他的小分隊在那邊,他們會護送卡爾。”
“哦親愛的,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據我所知,史塔西已經頒布對卡爾的通緝令了。”
“那他現在在哪裏?”我問,這時,南希緩緩轉頭,我順着他的方向看去,屠宰場深處,羅伯特身邊站着一位挺拔的軍人。
“他就在這裏。”南希說。
這是我第一次見卡爾·斐樂,我們在東德釣到的一條最大的魚。為了他我和南希都下了苦功夫,而他卻明确表示不會再相信我們任何一個人。這其中的理由他咬緊牙關半分不肯松口,只是叫我盡快把他送去西柏林,讓他跟理查德·赫爾姆斯——或者別的什麽人,只要不是亨利,都可以。
“可沒辦法,您要見赫爾姆斯先生,也得是我們的人帶您去。”幾天後我安排好一切,開車送卡爾前往東柏林。到了那裏,我們會以合法身份通過檢查站。到了西柏林,我會把他交給雷奧,至于他具體見誰我就不得而知了。總之,這是個苦活兒,一路上我們提防着史塔西、克格勃,他們花招百出,叫我應接不暇。好幾回暴露了行蹤,狼狽地四處亂竄。經歷兩個禮拜的“生死一線”之後,我們終于來到了檢查站。
然而,這位堂堂陸軍上尉在通過檢查站時差點掉鏈子,緊張得腿都在抖,險些被帶去詢問。幸運的是,過檢查站的人群中突然有人被搜查出了滿是照片的寶麗來相機,警察們瞬間轉移了注意力,我和卡爾有驚無險地逃過一劫。
相隔多月,我和線人雷奧見面,他傷雖已痊愈,當初為了把卡爾的消息帶給我讓他遭受到了史塔西精英們的長時間追捕和調查,導致他一度回到美國本土避風頭。現在他已在西柏林活躍數月,他見到我很高興,熱忱的她始終記得那時我對他的好。
“喏,他還是起到了些作用的吧。”雷奧朝我眨眨眼,低聲問我。
“當然,亨利很滿意。”
“唉,這可惜這人太過貪心,否則還能再多撈些情報。”
我聳聳肩,這時,一旁的卡爾不耐煩起來。
“能不能帶我去見什麽赫爾姆斯……或者誰都好,你也是亨利的人?見鬼,時間不等人。”
“斐樂先生,我們得按流程來呀。”雷奧說。
“見鬼的流程,我手裏有大情報,非常非常大的情報!你們無法想象,不,甚至你們……見鬼!該死的,我上當了!”
他懊惱地在屋內踱步,我無奈地向雷奧送去一個憐憫的目光。卡爾可不是個好相處的人,這兩個禮拜聽我的完全是出于逃命的考慮,而他一旦獲得了自由——首先,能拉住他不去賭場就是個問題。
不過,我還不至于操心間諜工作到這種地步,工作就是工作,完成之後轉眼就抛到腦後。和雷奧短暫地敘舊後,我便動身回東德。沒過多久,琴聲的老板就從“感冒”的療養院休假中回歸。幾乎就在當天晚上,薩連科滿臉陰郁地推開了琴聲大門。
“怎麽,就允許你愛國,我不行?”我一邊擦拭剛洗過的高腳杯,他沉默地走到我面前。
“有沒有受傷?”
我聳肩,“驗驗貨?”
他把我抱進懷裏,在我耳邊如釋重負地長出一口氣,“太久了,兩個多星期,沒有半點消息,你是打算要我的命。”
“命不要。”我壞笑,捏他的胯下,“要這裏。”
“一會就給你,全給你。”他親了親我,說:“下次不要不告而別。”
“可執行任務前跟敵人打招呼,太過份了吧。”
他輕聲笑了笑,說:“我可不是敵人。”
“那是什麽?”
“是愛人。”
我繞有意味打量他,摟住他的腰扯出他掖在褲子裏的襯衫,不懷好意地蹭了蹭他,說:“既然是愛人,就得做點愛做的事。你今晚還回家嗎?”
“不回。”他伸出手,解我領口的扣子。
“薇羅奇卡不想你?”我蹲下身,張開了嘴。
“她……交了新朋友,她們,她們學習插花。”他把手插進我的頭發裏,輕輕地揉搓着。我擡眼,看到燈光下他突出的喉結,随着一聲喟嘆,那喉結上下滑動的樣子十分性感。
“不……想……她?”我含糊不清地發問,舌尖的律動讓他難以抑制地顫抖。
“不想。”
“那……想……誰?”
他摁住我的頭,緩慢向前送。
“——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