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他酒未沾唇,心早就熱了
第64章 他酒未沾唇,心早就熱了
他從前總是對這些東西避而遠之,潇潇灑灑生活,渾渾噩噩虛度了好些個年頭。
等到終是被執念纏身,最後欲罷不能的時候才知道,原來他自始至終想要的,不過就是一個叫謝九塵的人。
微風輕拂,額發輕掠,機車上的男人坐在那裏有種生人勿近的氣勢。
江樓棄擡起手指刮了刮鼻尖,卻難得流露出一副自嘲可笑的表情。
他淡淡嘆了口氣,正要調轉車頭,視線不經意間忽然瞥到了一個背影。
“九塵……”江樓棄定定地看過去,興奮不到一秒的眼神瞬間轉為冰冷。
走在不遠處的謝九塵側過臉,鮮少地露出一個特別的笑顏。
那笑是發自內心的,純澈無瑕的,與他平時待人接物時的溫笑截然不同。
而且跟他說話的人也不是顧喬嶼,那人半個肩膀搭着書包,穿着二中校服,笑起來陽光開朗。
估計又是他的哪個學生吧……
兩人談笑風生,好生熱絡。
“好啊,對我都沒這麽笑過……”江樓棄摘掉墨鏡,眉梢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怒火,心底卻翻湧着難以壓制的醋意。
他長腿一邁正準備過去棒打鴛鴦,結果手腕突然一緊被人給拉住了。
江樓棄連忙回頭,在見到抓着自己的人時,面色微沉,迅速掙脫了手臂。
他睨了一眼旁邊眉開眼笑的沈媛媛,焦急地往謝九塵的方向走過去。
突然一陣人潮湧動,聲音喧鬧嘈雜,剎那間就将他擁到了原地,連同最後一點拼命望着的身影也随之沒入茫茫人海中。
江樓棄怔怔地看向前方,眼裏蘊着深刻的痛苦和悲楚,失魂落魄地靠着機車。
沈媛媛明顯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伸出手指輕輕拽着他的衣角,“江哥哥,你……你怎麽了嘛?”
“沒事。”
江樓棄抹了把臉,極力牽起嘴角微微一笑,“放學了就回家去吧,天快要黑了。”
見他又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沈媛媛順勢就坐上了後面的機車,軟聲細語地請求:“那江哥哥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江樓棄平靜了下起伏的心緒,無奈道:“你家好像就在這附近吧?自己回去。”
不料女孩捂着兩邊耳朵拼命搖頭,一個勁地撒嬌:“啊……我不嘛!我不嘛!”
“下去!”
江樓棄沉沉呵斥一聲,臉上的威嚴不容置疑。
沈媛媛被這麽一吼顯得特別委屈,眉毛往下垂,眼角蓄滿了淚水,“你兇我……”
路邊忽然停下了幾個駐足看戲的學生,對着這一幕指手畫腳,也不知道在說什麽。
江樓棄急忙擋住了那些人的視線,臉上瞬間挂滿了愧色,雙手合十誠懇地道歉:
“好了好了我的錯,大小姐求你別哭了,我真的還有事情要忙,您行行好放過我這個苦命人吧!”
沈媛媛看着他這副認慫的樣子有些想笑,作勢抽噎了兩下就從車上跳下來,“好吧……那我走了。”
聞言,江樓棄求之不得,立馬朝她揮了揮驅趕的手勢,“好,去吧去吧。”
結果才走了幾步,沈媛媛又轉過身來,依依不舍地說道:“我真的走了啊!”
江樓棄此時已經大腿一跨上了車,剛要戴起頭盔,突然聽到她這句陰魂不散的聲音,心裏一慌,表面卻只好擠着笑容。
“好好好,趕緊走吧!”
說罷,他雙眼死死盯着女生愈走愈遠的身影,唯恐對方反悔又轉身回來。
江樓棄終于是安心地轉動車把手,擡頭看了一眼漸黑的天色,人卻不是往特務所的方向開去的,而是徑直去到了歌皇KTV。
空氣中彌漫着酒精和尼古丁濃烈的味道,半杯不知名洋酒被倒入服務生剛遞出的加冰威士忌裏,白色的霧氣蒸騰而上。
魔幻燈下,衣香鬓影,觥籌交錯。
包廂幽暗的角落裏,只有喧嚣的音樂在問候,江樓棄默默玩弄着手中的酒杯,晶瑩的液體順着杯壁微微颠蕩。
傷人的話就像一把刀刺在心上,隔了一夜還是有種淡淡的憂傷。
他酒未沾唇,心早就熱了。
江樓棄付之一笑,端起酒杯來,足足灌了一大口。
冰冷刺骨的酒液順着喉嚨滑落到溫熱的胃裏,火辣辣地灼燒起來。
他微仰着臉,獨斟自飲,黑亮的瞳仁閃動着迷離而又朦胧的波光,透着一股獨善其身的逍遙快活。
玻璃茶幾上的啤酒一瓶接着一瓶被倒空,瓶罐悠悠旋轉幾下又停了下來,地毯上也亂七八糟堆積着拉環跟酒蓋。
這時,包廂的隔音門忽然被人在外面輕輕打開。
一個穿着紅色吊帶裙、濃妝豔抹的女人扭着腰胯走了過來。
女人酥胸半露,俯在江樓棄耳邊,右手輕輕摸着他的胸膛,一開口就盡顯得妩媚勾人:“帥哥,我是你點的陪唱呀~”
就算喝的爛醉如泥,江樓棄還是第一時間甩開了她的手臂,“這位小姐你找錯人了,我沒有點陪唱,還請你離開。”
哪知女人跟沒聽見一樣,随手拿過他手裏的酒杯将最後一口喝完。
那張紅潤性感的櫻唇靠近他的臉龐,呼出一股微熱的氣息。
“哎呀,我就陪你唱~一個人喝悶酒多無聊啊,我們來唱歌嘛~”
“滾。”
江樓棄從薄唇裏冷冰冰吐出一個字,眼神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厭惡和憤怒。
“帥哥你怎麽這樣對人家啊~”
女人豐腴的身子又貼了過來,手腕別有用意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江樓棄一把奪過她喝過的酒杯狠狠摔碎在地上,指着大門怒吼:“滾啊!”
沙發上的女人瞬間一驚,慌忙站了起來,好端端的一個帥哥怎麽突然之間脾氣那麽暴躁?
她小心翼翼跨過地上的玻璃渣,不情願地走向門口,嘴裏嘟嘟囔囔:“哼,明明長那麽帥,居然一點情趣都沒有!”
江樓棄哼笑了一聲,重新又撬開了一瓶啤酒直接往口中猛灌。
辛辣的酒水順着他微揚的嘴角流下,形成一個誘惑的弧度。
酒入喉的感覺熾熱似火,也冷酷如冰。
話說他這兩天是怎麽了?
前有純情少女糾纏,後有火辣美女搭讪,表個白失敗居然還能旺桃花?
酒酣耳熱,忽而湧出汩汩哀傷。
他舉起手臂擋在嘴邊擦拭掉水漬,随後起身在點唱機前選了一首歌。
字幕開始響起:“最近還是一樣努力着,配合你的性格,你的追求者,你的坎坷,我開的車~”
醉醺醺的男人嗓音低醇,緩緩接了上去:“算一算虛度了多少個年頭,仿佛足夠寫一套錯愛的春秋~”
沒唱幾句,江樓棄又把話筒扔在一旁,歪着頭靠在沙發上,領口微微敞開。
幾縷昏暗的燈光隐隐照射在迷茫的人身上,一張白淨而痞帥的臉浮現出幾分醉意,那雙頰也泛着紅潤的酒暈。
這個城市的燈紅酒綠,泛濫的紙醉金迷,一顆赤誠之心好像顯得不值一提。
倒還不如渾渾噩噩度日,明明白白看世,任世間七情六欲,又與他何幹。
神魂颠倒之時,一陣急促響起的來電鈴聲将他從恍惚中拽了回來。
江樓棄極力睜開朦胧的眼睛,不耐煩地滑起接聽:“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周嘉翊吵吵鬧鬧的聲音插了進來:“呼叫江哥!你又翹班了!所裏還有一大推事等着你處理呢!”
接着又是蘇淺催命一樣的命令:“江所,你到底幹嘛去了?下午車一飙人就沒影了?趕緊回來!”
包廂裏音樂吵的要死,江樓棄迫不得已調低了音量,朝手機那頭喊道:“不回,老子失戀了喝酒呢!你們少管我!”
“哼,你就沒戀過,還失戀呢?”蘇淺禁不住嗤笑了一聲。
另一邊的周嘉翊卻異常激動和急切:“江哥江哥,你喝酒的地方是不是我們經常去的KTV?包廂也是老地方?”
“怎麽?想來綁我?下輩子吧!”
說完,江樓棄飛快挂斷了電話,本着“寧可奢侈,不可浪費”的原則又将桌上剩下的半罐啤酒喝了個精光。
“紅塵最可笑,癡情最無聊,還不如回家睡大覺。”
話音剛落,他的腦子開始變得迷迷糊糊,只能依靠兩臂撐着扶手站起來。
不料他的上半身開始無規律地搖晃,雙腿發軟,一屁股坐回了沙發上。
SNE特務所。
西諾格裏菲斯彈了彈修長尖細的指甲,第一時間推脫:“你們幾個誰要去接江所長回來?反正本公爵不當跑腿的。”
“沒良心的,不過我們已經有最佳人選了,嘻嘻。”周嘉翊賤兮兮地捂嘴偷笑,兩顆靈光閃閃的大眼睛眯成了直線。
蘇淺眉毛一彎,笑意盎然,頃刻間就明白了他的想法,朝他晃着食指,“哦~我懂了,小周你真壞~”
“謝老師?”
靠在辦公桌前面的褚知行破天荒接上了他們的話茬,只是依舊低頭搗鼓着法器。
蘇淺特別欣慰地拍了下他的肩膀,随後看向那鬼伯爵,“果然還是小褚懂我們,你這外國佬一看就跟我們不是一路人。”
聞言,西諾格裏菲斯傲慢地撇過頭,不過他們一群東方,就自己一個西方,還真不是同路人。
“噓,你們先別說話,我給謝老師打過去了。”周嘉翊向衆人豎了個噤聲的手勢。
幾人默契地圍成了一個圈,四雙眼睛就這麽直勾勾瞪着手機屏幕。
沒過幾秒,謝九塵的聲音就從裏面傳來:“小周同學?請問找我有什麽事嗎?”
周嘉翊瞥了下周圍幾個同事的眼色,順手點開了免提,連哭帶喊:
“謝老師救命啊!快救救我們可憐的江哥吧!他變成鬼了,還是個酒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