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執念從來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第63章 執念從來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午夜的寒風凜冽,像一只巨大的無孔不入的魔爪,刺撓着每個過路人的心。
車內播放着舒緩情緒的輕音樂,讓人不由自主就跟着放松了身心。
後座上的少女神采奕奕地望向窗外,顯然已經從剛才的恐懼裏脫離了。
她看了沒幾秒又覺得無聊起來,擡腿輕輕踢了下前面的座椅,“帥哥哥,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沈媛媛,你叫什麽呀?”
對方只顧着開車看路,漫不經心地回了幾個字:“江樓棄。”
“江樓棄……好的,媛媛記下了!以後就叫你江哥哥啦!”
沈媛媛忽然聳了聳小巧的鼻子,生氣地哼了一聲:“江哥哥,你剛剛為什麽不讓我坐副駕駛啊!”
“那是給我女朋友坐的。”江樓棄微微垂眸,神情間溢起幾分憂傷,瞥了眼副駕駛又重新看向前方。
聽到這句話,沈媛媛耷拉着肩膀,失落地嘆息:“江哥哥你都有女朋友了啊?果然帥哥都是別人家的,我沒機會了嗚嗚嗚……”
江樓棄揚唇輕笑,頂着一副無奈的表情,“小孩子就應該好好讀書,不要早戀。”
“我今年過完生日就18歲了,才不是小孩子!”
後面的少女雙手抱胸,氣鼓鼓地靠在椅背上,眼睛卻偷偷地注視着開車的男人。
江樓棄往後遞給她一袋零食,順帶扔了包紙巾,“吃吧,估計你應該餓了。”
畢竟吐了那麽大坨惡心至極的東西,怎麽可能會不餓?
還好這女生當時半暈半醒沒看見,要不然得絕食三天三夜了。
沈媛媛迫不及待地打開零食,眼睛立刻充滿了笑意,彎成漂亮的月牙兒。
女孩子對這些東西都是沒有抵抗力的,她立刻就不去糾結剛才的問題了。
結果剛塞進嘴裏半塊餅幹,她突然就控制不住地幹嘔起來。
江樓棄面露急色,眼睛時不時看向後視鏡裏的女生,“喂,快拿個袋子接着,千萬別吐車裏了!”
這要是吐了那還得了,抛去洗車費不說,那個愛車如命的秦大頭指定會弄死他的,然後再拿這事敲詐他一筆。
沈媛媛擺了擺手,眉毛擰在了一起,有氣無力地說道:“沒事沒事……放心吧,我沒吐,就是感覺嘴巴裏有股怪味,想要吐而已。”
看着她那要死不活的樣子,江樓棄哭笑不得,忍不住逗了她一句:“你不會是早上起來沒刷牙吧?”
沈媛媛吐着幹燥乏味的舌頭,一臉沒好氣,“呸呸呸,怎麽可能!我天天都刷,一天刷三次!”
“喲,小姑娘還挺勤勞啊。”江樓棄難得出口誇了她一句。
“那當然啦!幹幹淨淨的才不會生病。”座位上的女生得意洋洋地晃着腳,零食也不吃了,嘴裏只吸着一盒牛奶。
江樓棄換了首音樂,不相信地問道:“既然愛幹淨,那幹嘛還要亂撿鞋子穿?”
“唔……我感覺那雙繡花鞋挺好看的嘛,就拿回家洗幹淨藏起來了。”
沈媛媛對着手指,吸了下鼻涕,滿臉無辜,“我沒有穿它,我也不知道這鞋為什麽會出現在我的腳上……”
周圍的空氣仿佛凍結住了,只有陣陣女人的尖叫聲在腦海中嗡嗡作響。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驀然睜大了瞳孔,“而且我……我明明是在家裏睡覺的,為什麽又會突然出現在小巷子裏……?”
江樓棄臉色淡然,語氣也異常平靜:“你被鬼上身了,死人的鞋子你也敢随便拿回家,太沒心眼了吧。”
“鬼……上身?死人的鞋子……”沈媛媛艱難地空咽幾口唾沫,白皙的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哦!我想起來了,我剛才迷迷糊糊的時候看見那個東西了,好像這幾天晚上做夢都會夢見她……”
江樓棄饒有興趣地笑了笑,問道:“夢見她找你要鞋?”
瑟縮在角落裏的少女搖了搖頭,本能地抓住皮墊,“她沒有說要鞋子,就只是在我耳邊一直重複那幾句奇怪的歌謠。”
江樓棄沉下神色,聲音宛若凜冬的寒霜:“因為死人是無法直接開口的。”
“原來是這樣啊……”
沈媛媛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自言自語地說着:“那個歌謠怎麽唱來着?好像是天上的大雨悄悄下,窗外的冷風……”
對方連忙打斷了她:“哎,停停停,打住啊,大半夜的唱這個多滲人。”
女孩笑嘻嘻地看過來,逮住機會調侃:“咦,江哥哥不會是害怕了吧?”
“我是怕你又被吓到了。”江樓棄聽天由命地搖着頭,随後背過另一只手去。
“這兩張紅符你拿着,可以驅邪鎮宅,記得放你枕頭底下,以後你就不會夢見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還有外面來歷不明的東西不要随便撿回家啊!”
沈媛媛寶貝一樣地收起符紙,信誓旦旦地保證:“嗯嗯,謝謝江哥哥,你真好!我以後說什麽都不敢撿東西了!”
車子終于開到了醫院,又做了一系列檢查,所幸江樓棄半路攔截的及時,這女生也只是輕微的皮外傷,沒傷到筋骨。
他這一路上好吃好喝地供着,可算是把這纏人的小祖宗安全送回家了。
江樓棄不死心地又打開手機,距離上一次發的時候還是兩小時前,看來今晚到底還是沒能等到謝九塵的一句晚安啊。
SNE特務所。
等到身體完全走入了所裏,沒有一寸肌膚暴露在陽光底下,西諾格裏菲斯這才安心地關掉雨傘,随手架在肩膀上。
他整個人精神萎靡不振,眼睛深陷,雙目無神,一點也沒了平時心高氣傲的樣子。
西諾格裏菲斯極力掩蓋住走路不協調的雙腿,強忍着昨晚被陰德枷勒入骨肉的疼痛一步一挪。
還好現在是白天,要不然這鬼樣子叫人看見了都得吓跑八條街。
蘇淺悠閑地靠在前臺,手裏端着茶杯,慢悠悠抿了一口,“啧啧啧,這才一晚上沒見,他怎麽變成這半死不活的模樣了?”
“真相通常只有一個,就是他昨晚沒控制住跑出去了。”周嘉翊托了托鼻梁上沒有鏡片的黑色框架,有模有樣地點着頭。
他還不忘附帶一句戳人心窩的話:“真慘,還好我不是吸血鬼。”
耳尖的西諾格裏菲斯一下子就聽了個清楚,咬着下唇氣勢洶洶地走過來,“你們這兩個奴仆怎麽可以在背後議論本公爵?!”
江樓棄的聲音驀然從身後傳來:“看來陰德枷的威力不夠大啊,你還能說話呢?”
前面嘲笑的同事還沒怼完,後面的領導又來挖苦,怎麽一個兩個的都來看他笑話?
他突然有些懷念曾經養尊處優、萬人敬畏的公爵生活了。
西諾格裏菲斯摸着尖下巴,從頭到腳對着他一番掃視,“你怎麽知道本公爵被陰德枷捆了?江所長你難道跟蹤本公爵?”
“誰會那麽變态跟蹤你啊,你又沒謝老師好看,還天天想着喝血!”江樓棄目露鄙睨,一只手心疼地捂着自己的脖頸。
在對方越加困惑的表情中,他又不緊不慢地分析道:
“你昨晚月圓之夜血性發作,一定會出去抓人吸血,但你別忘了,陰德枷還在你身上,想暢快淋漓吸血?想都別想。”
西諾格裏菲斯傲慢地撇過頭,一臉不屑,“哼,本公爵忍着!”
“喂,江所,你別說他了,說說你,謝老師追到手沒有?”蘇淺連忙放下茶杯,一雙狐貍眼忽閃忽閃,燃燒着興致勃勃的火焰。
聽到這問題,江樓棄瞬間變臉,頭也不回地走向二樓,“幹嘛要跟你們彙報?都給我工作去,小心冥主扣你們工資!”
半天沒得到什麽有用的情報,周嘉翊縮回脖子,恨鐵不成鋼地搖頭,“嘁,不用看了,江哥這表現一猜就知道,謝老師沒、追、到!”
最後幾個字還特意被他提高了音量。
剛走上扶梯的江樓棄簡直痛心疾首,大早上說什麽不好,偏偏要提這丢臉的事!
這群幸災樂禍、“兩肋插刀”的家夥!
……
卧榻殘陽之側的雲霞醉了酒,染紅了半邊天穹,忽覺一抹橘黃灑落身邊,擡頭一看,已然日落黃昏。
這個時間段二中放學的學生熙熙攘攘,前腳踩後跟蜂擁而出。
江樓棄半坐在機車上,鼻梁間挂着一副墨鏡,夕陽餘晖為他的側臉鍍上一層極淡的紅暈,血色黃昏在鏡片中蕩漾着粼粼微波。
此時的男人有種說不出的帥氣和潇灑,如同一道風景線不斷吸引衆人的目光。
他微眯雙眸,目光越過茫茫人海,卻始終找不到某個熟悉的身影。
他大老遠跑過來也只不過是想見謝九塵一面,哪怕只是遠遠地看一眼。
果然真就對應上了那句古話: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啊!
江樓棄突然之間有點讨厭自己了,沒有任何一刻比現在更加讨厭。
明明那個人不計其數地拒絕他,他還是要千方百計地糾纏着,舍不得放手。
哪怕是飛蛾撲火,最後自取滅亡,哪怕是春蠶吐絲,換來作繭自縛,他也願意。
他大概是瘋了,徹底瘋了。
原來卑微地愛着一個人的心情,就像是望着江邊樓上高懸的寒月,總讓人産生一種觸手可及的錯覺。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心裏那份對謝九塵的執念開始越來越深重了。
江樓棄比誰都清楚,執念從來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有時候執念太深,累的是自己,誤得也是自己。
可人活着,怎麽會沒有執念?
身在俗世中,本就一俗人。七情六欲,愛恨情仇,全都逃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