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繡花鞋
第62章 繡花鞋
“靈感枯竭将近半個月了,提起筆就是畫不出來,腦袋裏都是空空一片,瓶頸期真的太難熬了,這感覺快讓我瘋掉了!”
今天這是怎麽了?
怎麽一個兩個都說要瘋掉了,江樓棄瘋就算了,顧喬嶼怎麽也跟着不對勁?
謝九塵眉目微斂,似是沉思。
見他不說話,顧喬嶼心急起來,瘋狂用拳頭敲打着自己的腦門,嘴裏還發出一聲又一聲痛苦的呻吟。
“哎,顧老師,別傷害自己。”謝九塵連忙站起來走到他旁邊,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我建議你放下畫筆打開思路,開闊自己的眼界,出去外面走一走,尋找你之前沒有畫過的東西、人或者風景,別一味将自己鎖在封閉式空間裏。”
“沒有畫過的人……”顧喬嶼口中循環重複着同一句話。
下一刻,他紅腫着眼眶猛然擡頭,某個想法被他死死定格在腦海中。
男人的臉龐抽搐,略微猙獰。
他兩只手抓上謝九塵的肩膀,黑眸燃燒着病嬌的烈火,暗啞的嗓音克制着體內熱潮的湧動。
“九塵,你當我的模特好不好?模特!人體模特!裸體模特!好不好?!”
聽到那個“裸”字的時候,一向保守的謝九塵臉色驟然一黑,甩開他的手臂站在旁邊,鄭重其辭地拒絕道:“我不能答應你,還請你離開。”
“為什麽……”
顧喬嶼此刻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智,雙目充斥着血紅,淪為一個瘋子。
他一步步朝謝九塵逼近,憤怒地質問:“為什麽你能答應跟江樓棄出去,能答應做他們所裏的顧問,為什麽就不能答應我?九塵你說,這是為什麽!”
“這是兩碼事,請不要混為一談,我不可能同意你做什麽模特。”
謝九塵立即退到門口,做了一個請他離開的手勢,“除非沐浴,不論在何時何地,赤身露體都是有傷風化的行為。”
“沒事的九塵,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歡你,我從第一眼在鋼琴課看見你的時候,我就深深愛上你了!”
顧喬嶼臉上刻滿了極端的愛,那是扭曲的、變态的愛戀。
他的聲音由低到高地咆哮:“江樓棄算個屁,他不配得到你這朵高嶺之花,我們興趣相投,你也是喜歡我的對不對?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謝九塵一時啞然,自己這棵千年不開花的鐵樹怎麽一晚上的時間就同時開了兩朵?
現在對方這瘋瘋癫癫的樣子也是多說無益,謝九塵早就背在身後的手指倏然一緊,黑藍色的異能凝聚在掌心裏。
桌上一個玻璃水壺搖搖晃晃飄到半空中,下一秒重重砸在了顧喬嶼的後腦勺。
可憐那顧喬嶼手都還沒伸過來,只感到頭一疼,腿一軟,随後不省人事地暈倒在了地板上。
謝九塵退開了兩步,看着地上的人,眼底浮現出一股不加掩飾的厭惠,單手一提将他扔在隔壁的宿舍門口。
看來江樓棄之前說的話是對的,這顧喬嶼果然是披着羊皮的狼。
現在謝九塵的黑名單裏又多了一個人。
昏黃的路燈沒精打采地被幾只不知疲倦的飛蟲挑逗着,冷冷的黃光,折射出廊椅上男人寂寥的剪影。
江樓棄盯了二十分鐘的手機也沒有收到謝九塵的回複,其間還連哄帶氣發了幾十條,對方還是沒回應。
謝九塵到底在幹嘛?是睡了?還是單純不想搭理他的騷擾呢……
他正當苦惱,身後不遠處的巷子裏突然響起一陣玻璃瓶摔碎的聲音,噼裏啪啦的響動一下接着一下。
估計又是哪個喝醉的流浪漢吧。
江樓棄看了一眼手機裏的時間,拍拍屁股準備走人。
就在他路過那個巷口時,貼在胸口的玉簡忽然沒有任何征兆地開始發熱發燙。
有不幹淨的東西?
江樓棄眉頭一皺,神經下意識遍布了警覺性,蹑手蹑腳地走到牆根。
從這個方向朝裏邊偷偷看過去是漆黑一片的,什麽也看不見,無故讓人産生一種冷汗直冒的恐懼感。
這時忽來一股涼飕飕的陰風刮過臉頰,并且還伴随着玻璃碎片劃在地上的聲音,尖銳急促,割得人耳根子生疼。
不過好在江樓棄天生有一雙陰陽眼,只要有鬼魂出沒的地方,無論多黑,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只見那巷子的盡頭背坐着一個披頭散發的女生,整個人幾乎融入了黑暗裏。
在她的裙擺四周,甚至是臀部下面,都密密麻麻撒滿了玻璃渣子,那些碎片鋒利無比,混雜着幹涸的鮮血,觸目驚心。
“女孩”拿着玻璃片一刀一刀割着自己的手臂,鮮血已經将她的純白褶裙浸濕,順着大腿流了下來。
但她卻像感覺不到疼痛一般,渾然不覺,只是呆愣愣地坐在那裏,口中模糊不清地唱着幾句詭異的歌:
“天上的大雨悄悄下,窗外的冷風輕輕刮,我的繡花鞋啊你在哪?能不能自己走回家……”
是鬼附身!
外邊的江樓棄在看清她的舉動後瞬間甩出一紙符咒,準确貼附在她的後背上。
“女孩”的全身開始搐動,發出一聲聲壓抑的、痛苦的唏噓,仿佛是從她的靈魂深處艱難地、一絲絲地抽出來。
江樓棄從夾層裏掏出一包粉末狀的紅朱砂,袋口一開全部倒在了手掌裏。
他握緊手中的朱砂粉疾步靠近“女孩”,越過地上的玻璃碎片,趁機糊在了“女孩”的臉頰旁,連同額頭也沒放過。
全身骨頭聳動的聲音戛然而止,“女孩”面部呈現一種死亡般的灰色,眼睛深深嵌在凹陷裏,爆裂的雙唇流出鮮血。
緊接着,她猛地張開鮮血淋漓的嘴巴,吐出了一團黑色粘稠的物體。
剎那間汁水四濺,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味在空氣中擴散開來。
那團東西足足有臉盆大小,呈橢圓形狀,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細小孔洞。
不過幾秒,地上的嘔吐物開始來回扭動、擠壓,翻滾在玻璃渣上。
随後,只聽裏面暴出一陣女人尖利的慘叫,一張類似于人的臉居然在這坨惡心的東西裏浮現出來!
江樓棄見勢不妙,順手将剩餘的一點朱砂全撒了上去。
話說,他為什麽有種在牛肉上撒滿孜然粉的感覺?
那團爛泥巴一樣的東西霎時就軟成了一灘死水,從裏面脫離開來的女鬼無聲無息竄到了半空中,拼命往巷子外面飄去。
“違反規則,還想跑?”
江樓棄站直了雙腿,緊閉一眼,靠另一只眼精準定位,以迅雷不及掩耳用力将手指間的閻羅令扔飛出去。
令牌如同脫缰的野馬般在空中急速旋轉,朝着女鬼的方向直線前進。
只顧着逃命的女鬼全然不知身後的襲擊,整個脖子頃刻間就被閻羅令斬斷!
她的頭顱在地上蹦噠兩下,不偏不倚正好撞進了閻羅令裏,連同迷失方向的身體也跟着光芒消失。
“呃……那什麽,我不是故意的,用力過猛了。”江樓棄尴尬地舔了下後槽牙,連忙走過去拾起閻羅令。
已經清醒過來的女孩晃晃悠悠站起身,一整個人都是虛脫無力的,試圖想走動幾步卻差點撲倒。
江樓棄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小心翼翼帶着她往巷子外面走,“小姑娘,你體內還有什麽不适應的嗎?”
在恐懼之中聽到這麽一個令人倍感安心的聲音,女孩轉身緊緊抱住了他,也顧不得手臂疼不疼了。
女生哭哭啼啼地發抖,“帥哥哥救救我,有鬼追我,嗚嗚嗚……我好害怕!”
“別哭啊,鬼已經被我弄死了。”江樓棄極力推着她,又不好碰到她的傷口。
“還有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一上來就抱人,也不怕我是壞蛋。”
女孩說什麽都不想松開手,單薄的小肩膀輕輕聳動,“不怕,帥哥哥既然救了我,那肯定是好人!”
這麽容易就相信別人,果然是個涉世未深的孩子……
江樓棄實在受不了她這自來熟的擁抱了,“行了,你先放開我,我好人做到底,帶你去醫院清理了一下傷口。”
“我不要我不要!等下那個壞鬼又回來找我怎麽辦……嗚嗚嗚我真的害怕!”
女孩緊閉着眼睛,不斷溢出委屈的嗚咽聲,如同一只沒有安全感的小獸。
拉扯之際,江樓棄眼角餘光忽然瞥向了她的雙腳,神色也跟着凝重起來。
“停。”
江樓棄低喝了一聲,半彎下腰,在确認那東西正如自己所想時,急忙拉住她的手腕走向外邊,“你怎麽穿着這東西?心真夠大的,趕緊跟我走。”
剛剛因為被抱住的緣故,他竟然沒有發現,這女生腳上還穿着一雙繡花鞋!
殷紅色的繡花鞋在黑暗之中顯得更加刺眼,那鞋尖的上頭縫綴着一朵嬌豔欲滴的牡丹,在夜色裏輕輕搖晃。
紅的詭異,紅的真實。
江樓棄從車上拿出一雙棉拖鞋扔在她的面前,“把繡花鞋脫了,快點。”
見他陡然間變得這麽嚴肅,女孩也不敢磨磨蹭蹭了,乖乖脫掉鞋子然後遞給他。
江樓棄一把拿了過來,飛快走到一個偏僻的角落,他整個身軀擋在前面,随後點燃了兩張火符塞進繡花鞋裏。
那火焰燒起來的時候也不是正常的顏色,而是濃綠色的,一抖一晃,像一只鬼手在空中亂抓亂撓一樣,看上去有些駭人。
江樓棄沒有躲開,巋然地站立在原地,幽幽的火光倒映在瞳孔中,襯得那雙眼眸愈加深邃。
“小姑娘不懂事,繡花鞋還給你,好好投胎去吧,別纏着她了。”
說罷,他擡起一只腳在散落灰燼的地方摩擦了幾下,随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