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能說話就說明沒什麽問題!
第46章 能說話就說明沒什麽問題!
我頂着周嘉翊這個名字順理成章成為了他們的孩子,光明正大活地在世上。
周家父母對我很好,将我照顧的無微不至,想來也是,這本就是他們親生的。
只是他們不知道,親生的兒子早已死在了那天夜裏,而這副身體之下的,不過就是一個貪戀人間煙火、不值一提的小鬼罷了。
但是沒關系,能活着就是最好的。
做人的時候,我可以每天清晨打開窗戶呼吸第一口新鮮的空氣;或者可以吃遍所有以前夢寐以求的東西;還可以任性地牽着父母的手漫步在日落西山之時……
我已經很多年沒有這般享受過幸福了。
除了改掉原主身上那些不好的惡習之外,我還是會經常沉迷于網絡游戲。
做鬼的時候只能看不能玩,好不容易當一次人了,自然是要放開了玩。
不過我依舊保留着原主的懶惰,每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因為改的太完美的話,我怕他們會起疑心,會發現我不是他們的兒子。
人們常說,你害怕一樣東西,你會千方百計地遠離它;可當你害怕失去一樣東西的時候,那麽你就會千方百計地留住它。
我就是這樣,畢竟現在這美好的生活太來之不易了,恨不得死死攥緊在手心裏。
可越是害怕什麽,就越容易發生什麽。
好景不長,地府的鬼差還是發現了冒充人類的我,他們以鬼不應該擅作主張附身凡人的名義逮捕了我。
鬼差本來是想帶走附在屍體上的鬼魂,可是卻意外發現我不能與這個身體脫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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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主大人曾經告訴我,是我的執念太深了,以至于軀體跟魂魄永遠融合在了一起。
只要一個人的意念足夠強烈,足夠堅定,沒有什麽不可能。
哪怕這個執念是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我觸犯了鬼界的大忌,破壞了規矩,所以冥主便将我打入了十八層地獄。
好可惜啊,我還沒能回去給媽媽過生日,也沒能最後再見他們一次。
我請求冥主大人能幫我抹去父母關于周嘉翊的全部記憶,讓他們徹徹底底忘了我,忘了有我這個鬼兒子。
至少這樣,他們不會傷心欲絕,他們可以過得更好,不需要為我日夜操勞。
……
“可是現在我媽她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了,我卻不能跟她相認,不能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陪在病床前……”
周嘉翊說到這裏,哽咽的已經不能發出聲音了,唯有臉上那兩道幹涸的淚痕來诠釋內心的無助和哀痛。
“我們家小周居然還有這麽悲慘的身世!唉,好萊塢都不敢這麽拍。”
江樓棄頗為同情地點了點頭,發出一聲深深的、沉重的嘆息。
“江哥,蘇姐姐……”周嘉翊低頭扣着沙發,深感內疚,“感覺我好自私,不僅剝奪了別人的生活,還擅自抹掉了這個人的存在。”
“不,他本來就死了,至少你讓他多孝敬了父母幾年。”
江樓棄輕輕地拍着少年的肩膀,用關懷的眼光望着他,輕聲地說:“生命只有一次,有人浪費了,那自然也有人想要,我不覺得這樣有什麽錯的,冥主罰的太重了點。”
“小周別自責了,這也算是彌補了周家父母能有一個孝子的遺憾。”蘇淺目露心疼,抽過一張紙巾擦拭掉他臉上的淚痕。
她雖然不懂人類這些亂七八糟的感情,有時候還嫌麻煩,但親情對于他們而言,應該是難能可貴的吧。
“Oh,GG Bond!童話裏做英雄,Oh,GG Bond!熱血心中流動……”
手機鈴聲突然急促響起,周嘉翊看着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卻沒有了往日的喜悅。
他平生第一次不敢按下那個接聽鍵,第一次這麽害怕聽見鈴聲。
那是醫院打來的。
江樓棄斜睨了一眼手機,目光坦然,“接吧,有些事情總要面對的。”
他的聲音溫沉又安穩,讓人在急躁不安、迷茫無措時有種心定之感。
周嘉翊點了點頭,顫抖着手劃上接聽,随後貼在耳邊,空氣仿佛都凝滞了,只聽得見自己的心在怦怦地劇烈跳動。
忽地,不知道對方說了些什麽,他先是愣了一下,繼而整個人如遭雷擊,臉色煞白起來,手裏的手機也随之滑落。
就算已經在心裏做好了一千次、一萬次的自我安慰,可當不幸的消息真正來臨時,還是會那般潰不成軍。
“醫生……說什麽了?”蘇淺看着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自己也很不好受。
“醫院那邊打電話過來讓我去繳費,還說患者……”
後面半句話周嘉翊醞釀了好久的情緒,才勉強說出口:“說患者的情況很不樂觀,現在過去也許還能見到她……最後一面。”
江樓棄順手抓過後面的外套穿上,随即掏出口袋裏的車鑰匙,“走,小周,我陪你一起去,蘇淺就留在所裏待命吧。”
“好,照顧好小周啊!”
千年健醫院。
周嘉翊人還沒走到繳費臺,牙齒咬着下唇,連說話都不連貫了:“江哥……那個,我工資都按時打到父母的銀行卡裏了,沒多餘的錢交醫藥費了。”
“多大點事啊,直接說就好了,我交!”江樓棄拍了下他的後背,話語中的慷慨大方流露的淋漓盡致。
聞言,周嘉翊激動地抱住他的手臂,鼻涕一個勁往他身上蹭,“江哥你太好了!等我下一個月發工資再還你嗚嗚嗚!”
“喂喂喂,打住!別糟蹋我衣服!”江樓棄推開他的腦袋瓜子,滿臉的嫌棄。
就在交完費用往電梯的方向走時,江樓棄忽然看見謝九塵從前面走過來,而且對方手上好像還攙扶着一個人?
他覺得那張臉好生眼熟,似乎在哪裏見到過……
某個記憶從腦海中一躍而過,江樓棄握拳敲着額頭,醋意萌生,忿忿地說:“怎麽是那個斯文敗類啊,氣死我了!”
“什麽東西?江哥你在說什麽?”
周嘉翊聽的雲裏霧裏,朝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瞬間就明白了,“诶,是謝老師?不過他旁邊那個人是誰啊?”
江樓棄氣憤地閉了閉眼睛,秒變一副笑容滿面,興致勃勃地迎了上去,“九塵!好巧哦~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見狀,謝九塵下意識就想往旁邊走,卻被他擋了去路,只好對着他輕颦淺笑,“嗯,挺巧的,又見面了。”
江樓棄跟假裝沒看見一旁虛弱的顧喬嶼一樣,将謝九塵的手拉了過來,圍着他左右檢查,“你怎麽來醫院了?哪裏不舒服嘛?”
“沒有,是顧老師偶感風寒,身體不适,我陪他來醫院抓藥。”
謝九塵連忙抽回那只手,剛想重新去扶顧喬嶼,卻硬生生讓這死皮賴臉的男人擋在中間,一點縫隙都過不去。
“哎呀,原來顧老師也在這啊?”
江樓棄故意提高了音量,瞬間就被戲精附體一樣,把震驚意外和渾然不知演繹的天衣無縫。
他看向那病恹恹的人,揶揄一笑,“不好意思啊,剛才只顧着關心我們家九塵了,居然沒發現顧老師,這眼睛不行了。”
“沒事沒事,江所長關心朋友是應該的……咳咳咳!”
話音剛落,顧喬嶼作勢咳嗽了幾聲,有意無意地看着後面的謝九塵,咳的更兇了。
謝九塵拉開擋路的人,關懷備至地扶着他,“走,我帶你回去吧,這裏風大。”
旁邊的江樓棄鄙夷地啧了一下,眉梢帶怒,上去又将謝九塵拉到了身後,搓着雙手皮笑肉不笑地問道:“顧老師有沒有什麽事啊?還能不能走路啊?”
見顧喬嶼要開口,他立即搶先一步,拿出手機,随後一通電話撥了過去。
“哦~不能了啊,等着啊,我叫個司機送你回去,保證送到家門口。”
“你……”顧喬嶼鐵青着一張臉,硬是把想罵出口的話憋了回去。
如果不是因為謝九塵在這裏,他早就忍無可忍了,也不必被人這般玩弄!
“好了,顧老師就安心在這裏等一會吧,司機叔叔很快就來哦~”江樓棄晃了晃手機,聲音慵懶,卻帶着幾分冷意。
謝九塵就這麽被這姓江的拉緊手臂往電梯那邊走去。
他不禁回頭又看了一眼弱不禁風的顧喬嶼,眸底染上一絲薄怒,“江樓棄,顧老師一個病人怎麽能獨自留在那裏?”
“他剛剛是不是還能說話呢?能說話就說明沒什麽問題!身體棒着呢!”
江樓棄緊擰着眉,側眸睨他,意味不明地輕哼一聲,“倒是你啊……”
謝九塵對上那人瞋視的目光,又倉皇避開,筆直地站在電梯裏,“我怎麽了?”
對方眼裏蓄滿了委屈,明明想責備他的,但又不舍得,只能一口氣沉沉地堵在胸口,“你離那個什麽顧老師太近了!還扶着他?我生氣了!”
此話一出,電梯裏的其他乘客一衆投來怪異的眼神,後面的兩個女生還掩口笑着竊竊私語。
“無理取鬧。”謝九塵垂着眼皮,讓四周這些看戲的人盯着很不自在。
電梯門一打開,他就着急忙慌地走了出去,一刻也不想待在裏面丢人現眼。
“哎!等等我啊,我還沒真生氣呢!”江樓棄緊跟上前,生怕對方真不理自己了。
505病房門口。
周爸提着水壺匆匆忙忙從裏面出來。
等到已經瞧不見那個瘦削佝偻的背影,周嘉翊蹑手蹑腳地趴在門框邊,探頭朝裏邊張望,猶豫了好一會才出聲:“江哥,我們……真的要進去嗎?”
“嗯,別怕,進去吧。”江樓棄一只手放在他的左肩,雙眼卻不自覺地望向病床上的人,臉色忽而微沉下來。
房間裏心電監護儀傳來的“滴滴”聲又将他的思緒無端牽引到了那天夜裏。
江老爺子死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