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起伏
起伏
那年因為身體可能致殘癱瘓逼自己放棄時光,初衷就是不想讓她跟着自己受苦,又怕性格倔強的她見到自己的模樣不肯離開,所以才主動從她的世界裏“銷聲匿跡”,一句正式告別的話都沒有;即便在随後長達半年的治療中,痛失時光讓自己日夜噬心刻骨,也緊咬着牙關,對自己的好兄弟都絕口不提一句,怕開口說一字,自己就會全線崩潰,就會跑去找時光——是啊,他終是從這場肉身劫難中重新站了起來,可右手無名指的三節指骨全部粉碎,注定是一個終生殘缺的标志了。
他的時光那麽完美,不該配這樣的自己——她值得更好的男人。
時光于他,何其重要,可虞昕語竟如此出手算計她傷害她,卑鄙得喪心病狂,還跑到他面前,裝受害者,為什麽這世界會有如此卑劣無恥之人!
良辰苦苦想着,一把拽住玻璃門的把門,擡頭,看到眼前的人,停住了。
“良辰……”虞昕語低低哽咽似的喚了他一聲,雙眼裏全是害怕。
“哦喲,說曹操曹操到!”陸子琪一個側身,瞧見了站在門外的虞昕語,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有些意外——他從未見過這女人這般失魂落魄。
“正好,你與陸子琪談談,我晚點再找你。”語氣冷酷又堅決,不容半分質疑。
“……好,良辰,我——”虞昕語還想多說幾句,眼前的男人卻直接躍過她,走開了。
虞昕語身體開始顫抖,忽的轉身,視線追上那個高大的背影,眼淚簌簌而下。
“你哭啥?別哭了,正好,我們進去坐下來好好聊一聊吧。”陸子琪把一切看在眼裏,呵,他喜歡的女人正在為別的男人哭泣發抖,可他心裏的某個角落卻因此分外得意起來——這一仗,贏家注定是他。
“你到底跟良辰說了什麽?”虞昕語轉身,惡狠狠地質問,臉上的淚都還未幹。
陸子琪看着這張臉,哭笑不得:陰晴未免轉變得太快了些:“沒說什麽,就是把當年的事實告訴了他。”陸子琪淡定地攤了攤雙手,既然勝負已定,他也就沒什麽再好着急的,安心等良辰和這個女人離婚便是。
“你、你——你為什麽要這麽做?!”虞昕語極力控制着最後一點理智。
“我要我兒子的撫養權。”陸子琪收了收臉上笑,神色嚴峻地回答她。
“呵、呵呵——真是可笑。你為什麽就不能事先告訴我一聲?!”忍無可忍,虞昕語歇斯底裏地尖聲刺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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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訴你了啊,讓你安排我和良辰見一面,是你沒什麽反應啊,那我就只能自己來找他了,對不對?再說了,你連跟我好好見一面,坐下來聊一聊都不樂意,那我能有什麽辦法,對不對?”陸子琪淡然提醒。
“……”虞昕語瞬間啞然,又苦澀失笑,“好、好——你行,真有你的……”
“你也別怪我狠,從頭到尾,我只不過想要回我的兒子。說到底,我兒子親生父親健在,讓一個不是父親的男人做他父親,總是不合适的——噢對了,忘了告訴你,良辰和浩澤的确有血緣關系,不過不是父子關系,而是叔侄關系。”陸子琪挑了挑眉,似笑非笑。
“……”虞昕語木然,兩個眼睛撐至最大,“什麽意思?”
“傻了吧,呵呵,我至今也有點不太相信,不過已經是事實。我和良辰,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呵,良氏,可不是他良辰一個人的喽!”陸子琪半戲谑半認真地一句。
“……”虞昕語聽了無話可說,腦子裏閃過良辰父親那張臉,怪不得一直以來她總覺得浩澤像他爺爺,總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殊不知竟真是爺孫兩;怪不得陸子琪可以進良氏……
“怎麽樣?現在我也是地地道道的富二代了,他良辰有的我很快都會有,你可以嫁給我了吧?”陸子琪瞧着眼前這張錯愕萬分的俏臉,忍不住調侃。
“呵呵,休想!”虞昕語咬牙切齒。
她也不是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載在這個毫無人性的混蛋手裏,只是她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麽快,突然到她一點防備都沒有;而這意味着她極有可能滿盤皆輸,再無翻身之力。
良辰,她還留得住麽?
“行!你就嘴硬着。先不說我們倆的婚事,先把我兒子撫養權的事弄弄好,怎麽地——”
“你休想!浩澤是我的!我的!”
“對,浩澤是你的,你是孩子他娘,但浩澤也是我的!孩子的成長不能沒有父親!不然以後就成了之前那個我——”陸子琪忽然冷笑一聲。
“我和你,沒有什麽好談的。”虞昕語氣得身體直直發抖,浩澤的事,壓根就沒有商量的餘地。
“虞昕語,我勸你不要得寸進尺,也勸你清醒點!不要繼續活在自欺和欺人之中了!你這樣不肯睜開眼面對現實,于你自己有什麽好處!于孩子又有什麽好處!守着一個并不愛你的男人,純屬浪費生命,何必呢!”陸子琪實在看不下去了,原來這世上還有比良辰更傻的人,就是此時此刻面前這個女人——傻得無可救藥!
“不、不是的——良辰是我的,浩澤也是我的!你們誰都搶不走!”虞昕語視線來回晃着,有什麽東西一個接着一個在她最柔軟的心尖轟然倒塌——快把她一起埋葬了。
“你——你沒事吧……嘿,虞昕語,你怎麽了?喂,鎮定點!”陸子琪意識到眼前這個女人不太對勁時,已經晚了。
虞昕語掙脫了扶住她肩膀的雙手,一個轉身,跨回停在門口的911裏,極速倒退,而後飛馳而去。
陸子琪見情況不妙,趕緊攔了輛出租車,奮力追上。
一直掩在玻璃門內的路遠聽得一清二楚,捋着前後思路,結合剛才良辰和這個男人的談話內容,一切漸漸明晰起來——心底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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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是我,不好意思,現在才有空給你回電話。”高躍閃進了男廁,掏出了手機,撥出了通話記錄裏第一個號碼。
“你在哪裏?我想見你一面。”良辰的聲音又沙啞又悵惘,更多的是毫不掩飾的焦急。
“額——”高躍下意識地側頭看了看外面,清了清嗓子,“現在可能不行,我這邊有點事,好了聯系你,可以麽?”
“好——我等你。”
通話結束。
高躍盯着手機屏幕的時間,已經快下午四點了。
上午出門到剛才,他和時光試拍了幾套西裝禮服,選定了內景風格以及外景拍攝城市,現在時光在店裏做最後的确認,他正好趁此空隙出來給良辰回個電話。只是,電話那頭,良辰的聲音似乎很奇怪,聽起來他的個人狀态很不一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給人一種很是壓抑的滄桑感,讓人不安。
可即便如此,他現在也無法馬上放下這邊的事立馬去找良辰,最快也得等晚上了。
“高躍,你看下,我最後選的這些。”時光擡頭,正好瞧見高躍大步走回店裏,便沖他笑了笑。
“好的。”高躍三步并兩步地回到時光身旁,側身傾聽接待專員做最後的彙總介紹。
“可以,就這樣,很好。”高躍輕輕摟住了時光的肩膀,柔聲贊成。
“好的,那麻煩兩位跟我去交下訂金。”
“好的。”高躍示意時光稍等片刻,他去交下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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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婚紗攝影店,高躍一如以往照顧母女兩個先後上了車後,再坐上駕駛位。
“高躍,你是不是有事?”時光覺得這個即将成為自己生命中另一半的男人,神色似乎有些異常,一張臉隐約浮着一些心事,便開口詢問。
“額、是……時光,我晚上得去見一個朋友,可能無法陪你們了。”高躍轉頭,歉意笑笑,強烈克制着自己眼睛裏的躲閃,迎上時光似水的目光。
“沒事——你去吧,有事再聯系。”時光報以理解,沒有一絲一毫的責怪,心中卻下意識地閃過一個名字,于是假裝無意地撇開了視線,去看坐在身旁的女兒。
“好的……那我先送你們回去。”高躍清了清嗓子,也随時光一起去看小清。
“好的。”
街口那口老鐘顯示已經過五點了,時光腦子裏一片空白,又覺得混混沌沌的很是恍惚,有些東西在無聲擁擠沖撞着,視線瞥到這口巨鐘時,時針和分針的夾角忽的清晰地沖進她的心簾,那尖尖的針尾鋒利地劃醒了她的片刻失神。
時光的身體微微一震,意識重新聚焦到眼前:小清這孩子許是累了,小腦袋趴在她的大腿上,一動不動,似乎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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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躍離開已經半小時了。
時光獨自對着窗戶玻璃上的自己,發着呆。
半小時前,高躍把睡熟的孩子抱上樓,她給孩子蓋好毯子,兩個人一起退出了房間。她送高躍下樓,分別時見他欲言又止狀,于是她也變得有些欲言又止。最後,高躍輕輕擁抱了下她,跟她說了一聲待會見,嘴角是給她的專屬笑意。
一切似乎平靜又安然,可時光的右眼不知怎地,一直跳着,跳得她一顆心跟着起伏,上下不寧。
時光了解高躍,以他的性格,今天這樣的日子,無論是晚飯還是晚間,他必然會選擇與她們兩個一起,絕對不會因為要去見誰而放棄這樣的安排,除非——他要去見的那個人非同尋常,比她和小清還要非同尋常——那個人只可能是……良辰。
所以,高躍為什麽在這一天去見良辰?
十有八九是良辰約的高躍……
他要找高躍談什麽?
會是與她有關的事麽?
亦或是與小清相關的事?
總不至于是去談他們兩個人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