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醉倒
醉倒
自己當初怎麽就慫了。
現在看來,當初,無論是對籃球還是對時光,他似乎都沒用腦子真正好好想過,一味地憑沖動行事,做出了一個個自以為是卻愚蠢至極的個人選擇。
Whiskey的烈勁沖擊着良辰心裏對過往一陣又一陣的悔意,恍惚間他看見了時光:她還是十年前穿着校服的清純模樣,一臉不屑地瞅着他,再下一秒,卻對他暖暖一笑,陽光在她臉上暈出一片晴空,美得令人炫目。
她可真倔強,每一次他喝醉,她永遠是那樣兩個表情,從不肯輕易開口對他說一個字,甚至她的笑,都被消音了。
她的倔強,真殘忍。
當初他和虞昕語訂婚,雖然只有高躍一人知道,但是憑時光的聰明,她肯定會知道;所以,她肯定很生氣,她肯定很恨自己,她肯定不屑于來找他當面質問下為什麽……
她肯定沒那麽喜歡自己,所以才無所謂吧。
所以,弄痛自己的并不是時光,而是他自己對她難以自拔的喜歡。
這樣的喜歡,是愛麽?
時光,現在會在哪裏?
如果在這個城市,為什麽那麽多次自己守在翠越小區門口,卻一直碰不到她?
如果不在這個城市,那又會在哪裏?
她的身邊,是否已經有了很愛很愛她的男人守着……
會吧,都三十了,那麽優秀的時光,豈會孤獨一人過日子。
如果那個時候,他動動腦子,叫上一幫人去找陸子琪那個混蛋,或許後面事态發展就不會是那樣的結局了,虞昕語也不會有那樣的遭遇,而他也就不會一錯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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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不會因為那點可笑的自卑失去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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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輾轉反側,數次起身又躺下,戴上眼鏡又摘了眼鏡,高躍被那個心神不安的自己折磨得心力憔悴,通宵無眠。
這會決定徹底放棄,緩緩地再次坐了起來,下了床,拉開了窗簾,發現天已經慢慢透亮,回頭看了看床邊的鬧鐘,已經快五點半了。
高躍決定直接去洗漱,沖個澡,然後出去吃早餐。
二十分鐘後,高躍已經換好衣服,下了樓,打算出門。
開門的一剎那,高躍卻被眼前的畫面驚住了——良辰正躺在自家門口,臉朝下,看起來像是睡着了。
高躍下意識地蹲下了腰,去喚醒良辰:滿身酒氣的他卻毫無反應,繼續呼呼睡着。
看來是喝醉了。
高躍心中納悶,他認識的良辰從不醉酒,眼前酩酊大醉的模樣第一次見,難免有些震驚: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他要喝成這副模樣。
雖覺無奈,高躍還是卯足力氣把良辰從地上扶了起來,而後架着他一步一步轉移到屋內;看着他重重倒在了沙發上,繼續昏睡不醒,高躍琢磨着或許自己該去藥店給他買點醒酒藥。
良辰雖然睡着,可眉宇緊鎖,神情夾着痛苦,看他的樣子,似乎很難受。
高躍從未見過他這般,他心中的良辰從來都是嘻嘻哈哈,無憂無慮,心大得可以無所謂一切。
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倒在自己門口,也不知道他為什麽選擇倒在自己門口,難道是有什麽事想對自己說?所以才會來找自己的麽……
想到這,高躍突然變得有些不知所措:是該立馬出門去買醒酒藥還是守在良辰身邊等他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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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高躍決定先出門買藥再說,轉身欲擡腳離去時,良辰輕輕呢喃了一聲,惹得他忍不住彎下腰側耳去聽。
“良辰,你醒了麽?你剛剛在說什麽?”高躍試着引導。
“時光……”又是一聲低低的呢喃,卻比剛才那含糊不清的第一聲清楚多了。
高躍聽到良辰口中這兩個字,整個身體倏然一怔,驚恐萬分地去看雙眼繼續緊閉的好友:所以,良辰是因為時光醉酒?!
這、這是不是意味着什麽……
折騰了一晚的太陽穴在這一刻酸脹無比,提醒着主人該停止胡思亂想了。
高躍意識到剛剛自己反應過度,有些失态,還好良辰并沒有看見,便努力收了收此刻的情緒,稍稍恢複了鎮定,直起了身子。
給良辰留個紙條吧,先出門給他買藥再說。按照他現在這種狀況,估計一時半會還不會醒過來吧。
高躍撣了撣剛才因為扶良辰而起了褶皺的白色t恤,從沙發旁的辦公桌上取了紙筆,寫了一張便簽條,貼到了沙發的靠背上,而後再次看了看良辰,轉身朝大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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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高躍買完醒酒藥,還買了兩份早餐一起帶回。
如他所料,良辰還在睡。
準備好了醒酒藥和礦泉水,高躍在沙發的另一側坐了下來,開始吃帶回來的豆漿包子,刷着手機上的新聞,時不時看一眼良辰。
等會出門,他怕得再沖個澡了,身上沾滿了良辰的酒味,就這樣去公司肯定不妥。
這個小子,那麽無辜地躺在他的面前,雖然不再喊時光的名字,可早已攪亂了他的一顆心。眼下雖然努力克制着不去多想,可随便一個轉念間,那一聲“時光”就又回來了,咬心得厲害。
無論心裏如何,盡量不能表現出來,這樣或許會顯得輕松許多,至少看起來如此。
這樣一個早晨,比昨晚那一夜輾轉還累,是高躍怎麽也沒有想到的。
一想到等會去公司就可以看見時光了,高躍的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慌亂;可在以往,每天能見到時光,是件能讓他特別心安的事。
良辰心裏有事,他無法視而不見;亦不可能眼睜睜望着躺在自己面前的他,自我安慰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高躍做不到盲目自欺,他的人生裏,承載着一些東西的那列天平開始失去着原本的平衡。
而他,卻不知天平最終會如何搖擺那不安的兩端。
私人感情裏的偏頗,他要怎麽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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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私下偷偷見了陸子琪,心緒不穩的虞昕語昨晚一直不敢回良辰家,吃完澳門豆撈出店後,一個人在大街上來回轉,不知該去哪裏落腳歇歇,放放空,最後困意倦意一起上來,便只好孤零零地回了自己的公寓,就像之前無數個夜晚那樣,似乎回家的路注定只有她自己。
良辰現在回來了,以後回家她不會再孤孤單單了吧。
雖然不可能每天随她意,但若一月有一次可以和自己一心一意愛的男人一起并肩而行,走回因他起了溫暖的家,對她虞昕語而言,已經是一種莫大的恩賜。
她只管珍惜就是,其餘的就不要貪求太急,慢慢來。
過去十年,她沒機會陪在他身邊,所以無法讓他感受自己的好,自然無法真真正正靠近他。
可現在不一樣了,這個男人就在她身邊,他的呼吸仿佛就在咫尺之間,一伸手就觸碰得到他本人的距離。
別人世界裏的日久生情肯定也會一模一樣發生在她和良辰之間,不,确切地說,是良辰對她的日久生情也一定會給予一樣日久生情的回應。
良辰的心畢竟也是肉長的。
有一天,他必定會真心實意地愛上自己。
只要他的心是空的,她就一定走得進去。
只要良辰的心是空的——沒有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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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昕語一個人在自己公寓睡了一晚,到這日醒來,腦子裏想的都是良辰的事。
有時候,她也起迷糊,:時間到底有什麽魔力,可以讓一個人在十年裏變得越來越有吸引力;而另一邊,讓另外一個人陷得越來越深,不可自拔。
她和良辰,一定會是有緣有分的完美結局,不然老天也不會安排她嫁給他。
等良辰完完全全接受自己後,她一定要給他生個屬于他自己的孩子。
生許多個吧。
為這樣的男人,她做什麽都心甘情願。
醒來後繼續坐在床上發呆了大半個小時的虞昕語,這會磨蹭着下了床,坐到了化妝鏡前。注視着鏡子裏那張臉,稍稍有些出了神:這張臉,柔軟,精致,白皙,可總覺得缺那麽一點生氣。
對良辰的渴望明明白白地寫在它的每一處;想是心裏裝不下了,自然就溢出來了,再也掩飾不住,更何況她根本不需要将這份光明磊落的心思躲躲藏藏。
她愛良辰,愛得理直氣壯。
或許,等會去做個臉部保養,然後約良辰一起吃個午飯,就她和他的兩個人。
上一次和良辰單獨出去吃飯,已經太久了,久到每一次回味起來總覺得壓根就沒發生過,就好像那一切是她幻想出來的一樣。
虞昕語細心地敷上了一貼Valmont的骨膠原面膜,想着自己的臉等會可以明顯緊致一些,不由甜甜一笑,一顆心跟着慢慢活躍起來:年輕就是好。
慶幸她還算年輕,良辰也是。
兩個人互相情投意合,及時地發生在彼此仍舊年輕的歲月裏,想想都覺得太幸福。
待把自己收拾妥當,虞昕語一口氣從衣櫃裏抱出十幾條連衣裙,一一試穿起來。
時間還足夠,得挑一件最能展現身材的裙子,美美地穿上再出門。
一番折騰下來,虞昕語最終選了一條滿身亮片的黑色連衣裙,既不會顯得普通也不會太過招搖,卻能很好地展現她前凸後翹的完美身段,肯定能牢牢地吸引良辰的目光。
一想到這,虞昕語忍不住對落地鏡裏的自己妩媚一笑,仿佛良辰就在鏡中一般。
良辰的毒,她這一輩子都不想解。
開車出了公寓,外面的陽光透過車窗打到臉上,一下子打醒了沉浸在自我幻想裏的虞昕語。那一剎那,她突然想起了昨天發生的一切,陸子琪說的那些話,心情一下子跌落到了另一端,臉上的笑慢慢僵住了。
再見一次陸子琪?
還有時光母女,自己這會想起,突然好想見見她們兩個……
陸子琪,時光,這兩個人就像兩顆定時炸彈一樣,埋在她心裏,不想理睬都不可能,因為一旦爆炸,傷及的十有八九會是良辰,當然,還有她自己。
可若理睬,正确的方式該是怎樣?
或許,眼下,時光比陸子琪更危險。
應該先去見見這個女人,十年不見,她如果真的是單身母親,那估計過得不會太好。
她們兩個人在高三那會本就不熟,也不近,所以如今倒也用不着她特地去嘲諷她一番。
只是,這女人曾經是良辰的戀人,這件事一直讓人耿耿于懷,釋懷不了。
包括這會,想起來,心裏多少有些憤懑。
十年前,如果不是她,良辰也不會受那麽重的傷,而後不得不放棄他的籃球夢。
這個女人,果然無論什麽時候,都不祥。
如果她真的想見這個女人,也并非難事。
這個城市,雖小,偶遇很難,但刻意去“偶遇”,顯然會容易多了。
虞昕語心裏已經有了打算,決定先見一見時光再說,運氣好的話,可能還會見到她的那個女兒。今天是周一,快十點了,有一個地方肯定可以見到這個女人。
虞昕語打算驅車直往高躍的公司。
這家做醫療器械進出口的外貿公司,之前她還真的一次都沒想過去瞧一瞧。雖然老板高躍是良辰的好兄弟,也是自己高三的同學,但彼此之間也僅這點關系,良辰又常年不在耳城,她壓根就沒什麽機緣巧合去看。
虞昕語主意已定,在這條路的盡頭往左轉了彎。
她知道這個公司的地址,因為就在兒子就讀的耳城第一小學附近,那一塊區域很多大廈寫字樓,裏面基本上都是一個個公司。
至于具體幾層幾室,大廳裏肯定會有公司的指示牌,進去一找便一目了然,費不了她多少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