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生産
生産
就在高躍火急火燎地趕到別墅門口時，看到眼前的一幕，瞠目結舌，瞬間說不出話：穿着一身黑色針織連衣裙的時光，光着雙腿，癱倒在門口的搖椅上，鮮紅的血不斷沿着她白皙的小腿滲下來……
這樣的畫面沖擊力太大，一下子把高躍吓在原地不敢動彈，他甚至下意識地以為眼前看到的一切是自己留有後遺症的眼球産生的幻覺。
時光那個高挺的肚子，讓高躍不寒而栗，卻也讓他在短暫的片刻失神後立馬驚醒了過來，一個大跨步走到時光身邊，彎下了腰，把她輕輕地扶到了自己懷裏。
高躍聽見自己帶着哭腔的聲音，在十二月夜晚刺骨的冷風中，顫抖着安撫氣息奄奄的時光別怕他來了；而後用盡全身力氣，咬牙抱住了她艱難地站了起來。
時光沉重得讓高躍難以置信，明明曾經那麽瘦削的一個女孩。
時間已經不允許他繼續多想，得趕快把時光抱回屋內，她的呼吸已經弱到快聽不見了。
高躍提着一口氣用指紋啪嗒一聲開了門鎖，而後用右腳砰地一腳踹開了大門，屏着呼吸，飛速又懸着千萬個小心地把時光抱到了客廳中央的白色沙發上。
望着沙發上氣若游離的女孩，高躍心如刀絞。
一顆心也跟着一直鮮血淋漓，不停，不止，痛到呼吸都開始亂了節奏，短促不已。
腰部的白色襯衣及黑色西裝褲上已經占滿了斑駁的鮮血，看着自己左手上時光潮濕的血，高躍的淚水開始無聲地狂湧，顫抖地按着座機上的數字，終于把心中那個號碼撥了出去。
幾分鐘後，趕來救命的那個人十萬火急地出現在別墅門口，身旁還站着兩個穿着白大褂的助手，各自手上提着一模一樣的藥箱——白色藥箱上的紅色十字在燈光下顯得異常醒目。
大門一直敞開着，焦急如焚等待着的高躍一眼就看到了來的三人，卻不敢挪動一步出去迎接她們，只好舉起雙手用力地朝她們揮了揮。
“醫生，快救救時光，她一直在流血。”高躍邊說邊兩只腿抵到了地板上，握住了時光的一只手，雙眼噙着淚水，昂着頭殷切地懇求醫生。
“孩子估計很快就要出來了，你們兩個，一個去前面喚醒産婦，一個把工具準備好，我得立馬給産婦接生。”醫生利落地戴上了無菌手套，有條不紊地檢查了時光此刻的各項體征，而後對臉上滿是淚痕的男孩說，“你去門外，救護車應該馬上到了，孩子一出來，直接一起送醫院。”
“好——”高躍雖然不願離開時光一步，但眼下，理智告訴他，一定得聽掌控大局的專業人士，這樣才能确保時光平安生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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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是言醫生，外表上看，估摸着四五十歲，高躍看見她第一眼就覺得可以信任；這會見她臨危不亂，從容不迫地安排着一切，慌亂的心裏一下子穩了許多。剛才他情急之下打電話給主治自己右眼眼球的陸醫生，因為之前聽父母聊起過，陸醫生的妻子是耳城有名的産科醫生，雖然自己從沒有見過她。高躍知道憑父母和陸醫生的私交，這個突如其來的求助他肯定會出手相助，至于後續自己對整件事情的解釋，自然也是免不了的。
眼下，時光的平安是最重要的，也是最緊急的。
高躍邊朝大門跨步走去，邊忍不住頻頻回頭看屋內沙發——還沒有傳來孩子的哭聲。
直覺告訴他，這個即将出世的孩子是良辰的。
一想到這，高躍的眼眶裏又忍不住熱淚，劃過冰冷的臉，那種對比，顯得莫名荒謬。
救護車到的很迅速，高躍在大門口數着時間等，數到第五分鐘時，車就朝他的方向開了過來。
距離這片別墅不到三公裏的地方，就有一個私立婦産醫院，不知道是不是那邊派來的車子。
高躍用力地朝救護車揮手比劃着，大聲喊這裏這裏。
司機顯然很早就看到了，夜色下車燈的光打過來：男子衣服上的血跡很顯眼，不用看門牌就知道是這家。
很快，救護車停了下來，從車上一下子出來好幾個穿着白大褂的醫護人員，擡着擔架，配合默契地直接往裏面沖。
高躍緊緊地跟在他們的身後，在雙腳剛進屋的那一剎那，一聲洪亮的啼哭聲穿過了雙耳，直直地敲落在他的心田，而後是第二聲、第三聲……
孩子哭得非常帶感，又飽滿，把高躍的一顆心一下子哭軟了。
他就那樣楞在門口，全心全意傾聽這個新生命的宣告，鼻子裏開始酸澀。
“趕緊送醫院，産婦子宮收縮情況不樂觀，怕會大出血。”
剛剛進去的那些醫護人員，已經有人抱着孩子朝高躍走來，剩餘的正在小心翼翼把産婦擡到擔架上。聽到言醫生的這句話，高躍全身猛然一陣哆嗦，意識到時光并沒有脫離危險，趕緊跑到擔架旁，這幾秒的工夫，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竟忘記看一眼孩子了。
是他太大意了麽？
時光和時光的孩子，一下子讓那一刻的高躍覺得分身乏術，慶幸的是還好有專業的醫護人員陪在她們身旁……
直到到了婦産醫院，下了救護車，高躍才發現陸醫生正等在醫院門口，顯然他是在等他們。
陸子民看到好友的兒子全身上下滿是血跡，不由一愣，再見他臉上不知是淚水還是汗水，看起來很是狼狽，更覺得不可思議：這個小子不知道經歷了什麽，竟這副模樣，跟平日裏文質彬彬陽光帥氣的形象截然不同……這會都瞧見自己了他也只是傻傻地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腦子裏在想什麽，陸子民心中不由起了無限猜測。
言醫生的判斷是對的，剛轉移到病房的時光半小時後出現了大出血，幸運的是搶救及時，最終止住了血，暫時脫離了危險。
再次陪着時光回到病房的高躍，看了下時間，發現已經是夜裏一點多。
這會看見陸醫生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說放心沒事了，高躍頓時五味雜陳，百感交集，硬生生逼自己忍住在眼眶裏打轉的淚。
“那女生，看起來還小。是你的女朋友？”陸子民遵守了自己做的約定，并沒有把這件事告訴高躍的父母，但這不代表這件事就可以這樣不聞不問地過去。
“不是，叔叔，是我好朋友的女朋友。”話一出口，高躍頓覺滿心苦澀。
“原來如此。”陸子民若有所思，“不會是你今天去參加訂婚宴的那個兄弟吧？”
“……你怎麽知道？叔叔。”高躍顯然很驚訝。
“前兩天我還和你爸媽在一起吃飯，他們說你最近回耳城參加一個好哥們的訂婚，我琢磨着就是了。”陸子民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雖然他無法理解現在年輕人的一些價值觀，但至少他好友的這個兒子并沒有做出讓人失望的事。
“好吧，叔叔，我希望你幫我保密。我的這個朋友，她肯定不希望太多人知道這事。”
“我明白了。”陸子民好不容易放松下來的神情，這一會瞅着眼前這個剛滿二十歲的大男孩雙眉緊鎖，神情癡然，心中突然明白了什麽，不由變得有些緊張，心裏起了一絲擔憂。
“孩子早産，所以得在保溫箱待一段時間。”陸子民見高躍一臉緊張地盯着病床上的女孩，一動不動，似丢了魂一般，便起身再次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哦……”經這麽一提醒，高躍才意識到他竟把孩子忘得一幹二淨——救護車到醫院後他就沒見過孩子。
“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回去吧，這裏有值班醫生和護士，不會有事的。”
“好的，叔叔，我知道了。今天真的太謝謝您了！謝謝……”高躍起身相送。
“得了，你就再陪你朋友一會吧，最好讓她家人過來陪她吧。身子虛着，得好生照料着——你一個大小夥，肯定不合适。”
“好，我知道了，叔叔。”
“那就行，那就這樣，再見。”
“再見，叔叔。”
送走了陸醫生的病房，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期間有護士進來查看時光的情況，高躍緊張地不敢呼吸，怕再出什麽事情。
“小夥子，沒事，一切都好。”值班的小護士顯然感受到了眼前這個看起來狀态有些奇怪的年輕男子——他的不安和焦灼，再看他那一身衣服，心中猜測這怕又是個男女之間愛恨糾葛的青春故事吧。
“謝謝您。我想問一下，一般在醫院照顧産婦，除了親人，還會有誰？”
“這個問題，有點奇怪，一般麽都是親人照顧喽……當然，有些請了月嫂的家庭，一般都有月嫂在醫院照顧産婦，會比較專業。”護士雖然心中覺得這種問題奇怪又多餘，但還是耐心地回答了。
“哦……”高躍自然并不懂這些，聽完後也仍是一臉疑惑。
“您如果來不及找月嫂，只要有錢，到時産婦出院直接去月子中心也一樣的。我們院就有配套的月子中心，在耳城整個地區來說，數一數二的。需要幫您預訂麽？”護士記起剛才一起救護車回來的同事說的話，意識到住那片別墅的經濟能力都不差，趕緊認真對待。
“是嘛……”高躍頓了頓，“那麻煩您幫我預約一個月嫂，然後還有月子中心，兩個都要。錢不是問題。”
“好嘞！”護士心中一樂，有些小小的自豪，還好她反應迅速，“那晚點麻煩先生跟我去交下費用，我們好及時給您安排。”
“好的。”
高躍看了一眼單頁上的月子中心護理套餐，一點都沒有猶豫，直接選了費用最高的套餐，立馬刷卡交了錢。
對他來說，時光不能再有任何疏忽，當然，還有孩子；而他，顯然沒有那個能力親自照顧她們。他之前去時光家敲門那麽多次，都沒有人來開門，說明家裏真的沒人。時光的母親以前他是見過的，不知道她是否有随女兒一起回耳城。十有八九應該沒有，不然時光也不可能直接去別墅那裏找自己。
時光肯定是走投無路了，才來找他。
高躍一時半會也無法想明白這半年來時光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還有她的母親，以及當初的缺考。而或許，高考結束後的這半年來，時光她就一直待在耳城，并沒有再去哪裏……
無論怎樣，時光總算是結束了長期“失蹤”的狀态，可他卻不得不離開耳城，回學校正常上學，無法陪伴在她身旁。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可以提前在學校附近給她們租個房子，等時光坐完月子，就把她和孩子一起接到廷州去生活。
當然，前提是時光願意。
這一晚，過得太驚魂，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高躍此刻在腦子裏規劃着未來，心裏慢慢填滿了柔情。
眼前這個女孩，從此以後，就由他高躍來守護，連同她的孩子，他一定會竭盡全力護她們周全，給她們遮風擋雨，不讓任何人再傷害她們——任何人，都不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