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隔閡
隔閡
“你這還打包了？”良辰回到了車內，看着他手裏印着“陳媽面館”的打包袋，高躍一下子就猜到了。
“對，還沒動過。”良辰把袋子翻開，遞到了兄弟跟前，“你要來幾口麽？”
“也好。”高躍接了過去，往嘴裏塞了幾口，停了下來，“所以，你已經在店裏吃了一碗麽？”
“差不多吧。”良辰擡頭去看車前方，考生已經陸續進場了。
“不是，良辰，你有這麽餓麽？”高躍不明白他為何還要特地再打包一份。
“也沒，只是一不小心點多了……你知道，在溫哥華，沒這麽地道的牛肉拌面嘛！所以剛才一激動就點了兩份——”良辰淡定地自圓其說。
“好吧，牆都不服就服你！”高躍信了，繼續吃手中的面。
“躍子。”良辰轉過頭，一本正經地看着兄弟，低低地叫了一聲。
“怎麽了？這麽嚴肅的表情。”
“我想問你一件事。”
“問吧。”高躍輕輕挑了挑眉，停了下來，等他發問。
“你當初填志願為何沒填京華，而填了江大？”
“因為京華分數不夠。”高躍記得當初良辰已經問過這個問題了，那會已如實回答過他了，這會再次問同一個問題，難道是忘了？
“可虞昕語說，你當時的分數是上京華的錄取分數線的。”
“對，但這已經是在填志願之後的事了。當時考得并不理想，分數出來後，結合往年京華的錄取分數線自我估計了下，上京華有點懸，所以直接填了江大。畢竟，當時自己在高中參加的幾項大賽獲獎，方向很對口江大，所以，上江大的希望會大很多。每個學校的錄取分數線都是等全國各地學生報了志願後再公布的。”高躍不厭其煩地再次詳細地解釋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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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原來如此。”這一次，良辰是徹底明白了。
對于壓根就沒參與當年高考的人而言，這前後的流程不懂也是在所難免。
“你怎麽了？今天有點怪怪的。是不是當時沒參加高考覺得有些失落？”
良辰在當時班裏，文化課成績上來說是典型的差等生。
他是因為體育特長才轉校進來的，顯然最不喜歡的就是各種考試。
這麽多年了，從來沒有聽他提起過當年沒有參考高考一事的感受，今天似乎有些反常。
高躍收了手裏的面，開始認真對待身旁好友的狀态。
“可能有些吧。哈哈，雖然這麽說我自己都不相信，畢竟我最厭煩考試。我只是覺得，這些陸陸續續進考場的學生之中，肯定也有像我這樣的成績非常差的，像他們一樣坐到考場裏，把每一門考完，完整地參加一次高考，或許才能算真正的結束吧。”
“或許吧。”高躍聽着好友慢慢說着，有了同感，同時，想到了時光。
“躍子。”
“嗯？”
“你說對于時光那樣的學霸，沒參加高考，應該是人生一大憾事吧。”良辰也在想時光。
“……是吧。”高躍摸不清良辰提起時光的用意，心中開始有些悶悶的壓抑。
“你知道嗎？江大是時光一直想去的大學。”良辰回憶着一些事，幽幽地補充了一句。
“是吧。”高躍自然知道這個情況，可眼下，關于時光，他并不想多說，特別是和良辰。
“你知道嗎？那個時候，應該是快四月份了吧……有一次我打籃球回教室，路過樓梯口，聽到時光和班主任在争執。當時的我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屏住呼吸，悄悄地聽她們在争什麽。班主任堅持讓時光把京華作為最終目标，覺得以她的成績到高考時正常發揮是沒有問題的。可時光卻不以為然，堅持說她要報考江大……我當時都聽到時光聲音裏的哭腔了——”良辰突然停了下來，不再繼續說，轉頭去看車窗外。
高躍側頭看，覺得此刻的良辰似乎有些悲傷，這讓他有些意外：良辰從不這樣。
至少，從不在他面前，這個樣子。
“原來還有這樣的事。”車內一下子陷入了沉默，高躍猶豫地說了一句，算是對剛才良辰所說內容的回應。
“嗯。”良辰還是沒有轉回頭，直直望着車窗外。
“快九點了，前面隊伍好像在開始動了。”高躍看了看時間，終于可以結束這場堵車了。
“有點。”良辰的情緒還是不高。
“取完車，打算怎麽安排？要去打球麽？”高躍嘗試着改變下車內奇怪的氣氛。
“你不忙麽？今天是禮拜天。”良辰終于轉回了頭，前面的車子果然在陸續動了。
“嗯？禮拜天休息，不忙。”高躍握着方向盤，留意着前方車子的動靜，順口回答。
“真的不忙？”良辰轉頭一臉懷疑地看着兄弟。
“不忙啊，這還能有假！”良辰的反常，讓高躍很是費解。
“好吧，白天就不去打球了，我回自己那吧，然後去和我爸媽一起吃個中飯，晚上你如果沒事我們再一起去體育館。”
“也行！你小子，我還以為你早就去兩老那報道過了！現在看來，還沒去過！”高躍有意無意地活躍着彼此之間的氣氛。
“嘿嘿，他們也習慣了。”被兄弟這麽一逗，良辰終于重新開朗了一些。
高躍心中也跟着稍稍放輕松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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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前的那輛車已經啓動，高躍第一時間跟了上去，很快開到了耳城一中的校門口：果然，人比剛才少了許多。
考生家長都紛紛趴在校門鐵欄上，良辰的卡宴停在門口很醒目。
良辰一聲不吭地下了高躍的車，啓動了自個的車子，整個人坐了進去，開始往後倒車；很快，掉轉了車頭，開到了高躍的車旁：“躍子，我先走了。”
“好的，良辰，有事聯系。”打過招呼後，高躍目送良辰開車離去，而後緩緩重新啓動了車子，打算直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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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差一點點，就忍不住開口問躍子關于他女兒的事了。
可在最後關頭，還是硬生生忍了下來。
躍子的性格自己很清楚，他如果願意主動跟自己談的人和事，早就跟自己說了。
所以，若相片上的女孩真的是他的女兒，那他這麽多年對自己閉口不提，肯定有他的原因，不然不會至今都一字未提。
如果剛才就那麽冒冒失失地出口問了，會出現讓彼此都特別尴尬的局面吧。
或許，自己想問的并不是那個叫時小清的小女孩是不是躍子的女兒……
自己真正想問的是那個孩子會是躍子和時光兩個人的女兒麽……
那個小女孩，舉手投足間，有時光的影子。
看久了，這種感覺更加強烈。
時光如果真的在躍子身邊，躍子肯定不會對自己隐瞞！
畢竟，當初，自己和時光之間的戀情，躍子是第一個知道的。
再到後來時光的不辭而別，這麽多年的杳無音信，她總不可能就那麽靜靜地藏在躍子身邊吧……
良辰意識到自己的胡思亂想得越來越離譜時，便忍不住甩了甩頭，想讓自己清醒點。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和躍子之間，多了道無形的隔閡。
這些年，他又常年不在國內，彼此之間少了許多的互動和相處，那隐約的隔閡或許也因此被“暫緩”了下來。畢竟，兩個人都沒多少合适的機會去直接碰觸這層隔閡。
說到底，這十年來，躍子在國內的生活，具體是個什麽樣子，回國次數屈指可數的他也只知道個大概；同樣的，對于他在國外的種種，躍子也只能清楚其中的一二。
接下來的日子，會有很多機會和時間好好彼此“深入了解”下，他和躍子兩個人肯定可以重新回到二十歲之前那種親密無間的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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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的車已經開進了父母所住的別墅區，心中這般那般地想着，擡頭才發現昕語的白色911已經停在門口了，還敞着蓬，不免皺了皺眉。
他來得不是時候。
“爸爸！爸爸！爸爸回來了！”良浩澤蹦蹦跳跳地從屋內跑了出來，見是良辰，開心壞了，激動地直叫。
良辰停好了車，見兒子如此，心中微微一酸：這個孩子，也是奇怪，從小到大，自己跟他其實并不熟，但每次回國見到自己他總是這麽欣喜若狂……
為了不讓孩子失望，良辰一把把他舉了起來：“浩澤又高了許多，重了不少呢。”
“爸爸！奶奶說你這次回來了就不走了呢！”小孩子小心翼翼地詢問。
“嗯。你媽媽呢？”見虞昕語遲遲沒有出來，良辰覺得有些反常，這不像她的作風。
“媽媽在樓上打電話。”
“是嗎？”良辰放下了浩澤，見母親從屋內走了出來，一個勁地對着他笑。
“是的。”浩澤見父親越過他，走向奶奶，趕緊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媽——”
“兒子——哦喲！我的寶貝兒子，你可回來了！想死媽了！這都快兩年了，才記得回來，媽都要擔心死了！”
良辰的母親岚惠雖然一直以來身體不太好，但看起來并不像六十歲的人，一直以來注重內外調養，所以皮膚狀态非常好，又因為白皙，整個人看起來比同齡人年輕許多。
“媽，這不以後都在國內了嘛！”良辰“對付”母親喋喋不休自有一套，總是挑最核心的點回應她。
“對對對！以後都在我身邊了！真的是太好了！菩薩保佑！趕快進屋吧，你爸剛出去，等會中午會回來一起吃飯。”
“好的。”
岚惠一只手挽着寶貝兒子，一只手牽着寶貝孫子，樂呵呵地一起進了屋。
“對了，聽昕語說，你昨晚去躍子那過夜了。”
“額——”
“怎麽樣？躍子那一切都好吧？”
“挺好的。”良辰本以為母親是要開始責怪他最先去見的人不是父母而是朋友，心中正要怪虞昕語多嘴，誰知母親竟是詢問躍子的情況，不免有些意外。
“昕語叮囑過我了，不要一見面數落你，說你這次肯定有特別重要的事和好哥們商量，要給予你理解……昕語這孩子，一直以來都這麽善解人意，不然換做其他女人，怎麽可能容你在國外一待就是十年，妻子兒子留在國內，你說是不是？”
“是是是……”雖然母親表揚昕語這樣的話，每次回來，都要重複很多次，耳朵都已經免疫了，但良辰還是配合地回應。
他不想掃母親的興致。
“昕語在幹嘛？”進了屋，發現虞昕語還是沒有出現，良辰不禁開始有些納悶。
“你去看看，這孩子剛剛接了個電話，直接上樓回房間了，不知道是不是還在講電話？”
“好。浩澤，你和奶奶待在樓下，爸爸上去看看。”良辰心中并不是不放心，只是覺得有些奇怪，當下決定上樓瞧瞧究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