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刺眼
刺眼
“……”突如其來的嫌棄讓路遠一時招架不住，楞在吧臺，不知道怎麽接，心中卻一下子記住了眼前這個飛揚跋扈的女人。
“昕語！”良辰努力克制着情緒，喊了一聲。
虞昕語身體猛地僵硬了一下，顯然聽出了自己老公語氣裏的不滿，瞬間住了嘴，慢慢轉身過來瞅他：“良辰……”
“回位置吧。這是別人的店，不是你的店。”
“噢——這種破店，我才不稀罕呢！”虞昕語就是嘴欠，總喜歡多說一句。
路遠聽到“破店”兩字時，臉色瞬間變了，高躍看得一清二楚，趕緊上前一起解圍：“虞昕語，你怎麽說話的？人家好好的店，趕緊給老板道歉！”
“你算老幾，敢來命令我？！”虞昕語自然不肯，都不拿正眼瞧高躍。
“昕語！給老板道歉！”良辰心中起了一絲反胃：這個女人，這麽多年了，腦子裏裝的東西一直都沒變過。
“噢……好吧……良辰，我道歉還不行嘛？你別生我氣……”看到自己老公一臉嚴肅，虞昕語有些怕了，只好趕緊服軟。
也不知良辰今天吃錯什麽藥了，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這麽吼她……
算了算了，不跟他計較，誰叫她那麽在乎他……
不就道個歉嘛！
“對不起，老板，我剛才說錯話了，請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我。”
“沒事沒事……”望着眼前三個人，路遠開始覺得有些莫名其妙，見氣氛有些緊張，只好笑着調和，一下子接受了女人的道歉，“沒什麽大不了的，你們繼續回位置喝咖啡吧。”
“不好意思啊，老板，給你添麻煩了。”良辰再次致歉，不再去看一臉委屈狀的虞昕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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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躍也是滿懷歉意地對路遠笑了笑，而後輕輕用手推了推良辰的手臂，三個人一前一後回到了窗邊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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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剛坐下，良辰便開口一句。
虞昕語知道他是在對她說，心中頓起不甘：“那你呢？”
“我去躍子那。”
“噢——”虞昕語冷眼瞧了瞧一旁的高躍，恨不得立馬飙一句，卻在最後一秒硬生生忍住了。
高躍并不做聲，等着這個讨厭的女人起身離開。
“好吧，那我先回去吧——”虞昕語慢慢站了起來，把包跨到了肩膀上，“對了，良辰，你可以陪我去取車麽？學校門口有些黑，我有些怕……”
“好。”良辰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令虞昕語很是意外，心中的失落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開心地笑了。
“躍子，你等我下，我去去就來。”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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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躍跟着站了起來，目送他們兩個走出了店，而後走到了吧臺邊，打算和路遠聊幾句。
“嗨，路遠，剛才真不好意思。”
“沒事，小事。”路遠打量着眼前的高躍，心裏有了些猜測。
“對了，謝謝你給小清的蛋糕，孩子特別喜歡吃，一個勁地在我們面前誇路遠叔叔，哈哈。”
“……噢，孩子喜歡就好。”我們……果不其然……路遠心中有些東西慢慢失重，開始往下沉：“我可以問你一句麽？高躍，如果問得唐突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會，你問吧。”
“小清，是你的女兒麽？”
路遠話出得直接，高躍卻早已料到他這一問，臉上捉摸不透地一笑：“這孩子，很可愛，對不對？”
“是——”路遠卻覺得高躍這個回答說明了一切，心中某一處掙紮的光亮慢慢熄了下去，“十分可愛……”
“我們基本上帶她到哪裏，都會有人誇這孩子可愛又懂事！”
又一個“我們”，刺到了路遠心上，宣告着一種單方面的結束。
“是……”路遠稍稍低下了頭，盯着收銀機的屏幕，有些發愣。
始料未及：秘不可宣的單向暗戀，竟如此短命。
“躍子！”高躍正打算再說幾句，良辰卻在這個時候進來了。
“老板，你這有沒有蛋糕之類的甜品，我有些餓了。”
良辰并不知道在他進來之前，這兩個人身高看起來差不多的男人之間發生了什麽對話，只顧惦記着自己的肚子。
“有，今天做了芒果乳酪蛋糕，你可以吃麽？”
“難道還不可以吃麽？”良辰不懂老板為何這麽問，滿臉問號。
“噢——因為有些客人對芒果過敏。”
“原來如此！我可以吃！哈哈，謝謝，給我來一份——躍子，你也來一份吧。”或許是送走了虞昕語的緣故，此刻的良辰心情很是輕松。
“不了，良辰，我不喜歡吃甜食。”高躍肚子很飽，婉拒了好友的建議。
“好吧，那老板，麻煩你給我來一份，謝謝。”
“好的。”
再次擡頭的路遠偷偷瞄了一眼高躍，覺得這個男人眉宇間蒙上了一層不易察覺的憂郁，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再看看站在他身旁的這個一米九五的朋友，一臉開心，像一個未經世事的孩子得到了一顆夢寐以求的糖，一臉滿足——兩個人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加上剛才那個極度無理的女人，真是奇怪的三人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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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慢點吃，有這麽好吃麽？”看着良辰狼吞虎咽地往嘴裏拼命塞蛋糕，高躍有些看不下去，提醒他慢點吃。
“好吃啊！哇塞，以前記得沒這麽好吃的蛋糕啊！我得再打包一份！”
“……”
“真的很好吃！你要不要試試？來一口？”良辰停了下來，問高躍。
“NO——”高躍一口拒絕，心中卻想起剛才小清想吃蛋糕的可愛模樣，再看看眼前這個三十歲的大男孩，不免在心底暗暗嘆了口氣：真像。
“我說，你真打算今晚去我那？”良辰還沉浸在享受美味甜點中，高躍弱弱地問了一句。
“對啊！去你那，我有好多事想跟聊呢！去你的大別墅，嘿嘿。”
“……好吧。”
看着兄弟一臉猶豫，良辰再次停了下來：“怎麽了？別墅藏着女人？”
“沒、沒有的事！淨瞎說！”
“你那麽緊張幹嘛！我就随口一說，哈哈！”
“你真的很欠揍，良辰同學。”高躍有些無奈，配合一笑。
“不過話說回來，躍子，這些年，你看你事業有成，怎麽就不找個女人一起過日子呢？寧可一個人晃着，不覺得沒趣麽？”
“你不一樣嘛！”話一說口，高躍瞬間後悔了。
“我不一樣……”良辰突然覺得似乎有些飽了，放下了手中的勺子：“別那麽嚴肅嘛，你看哥們有老婆有兒子……”
“不是，我說良辰，難道浩澤的事你就打算這樣一直瞞着你爸媽麽？會不會太殘忍了點！”高躍忍無可忍，索性就吐個痛快。
“浩澤挺好的——我爸媽都挺喜歡他的。”良辰皺了皺眉，低低一句。
“你爸媽喜歡他疼他愛他是因為在他們心中，浩澤是你的兒子！我拜托你清醒點，這件事，總有一天，他們會知道的，到時對他們打擊得多大。總不能疼了很多年的孫子，最後發現并不是自己兒子親生的。”
“好了，躍子，停——我知道。你也知道，如果現在把真相告訴他們，他們肯定受不了，再說，我媽身體時好時壞，我可不想——”
“良辰，我都不知道怎麽說你！當初，這種事，你怎麽會一口答應呢！你再看看那個虞昕語，跟你真的一點都不配！最關鍵的是你并不喜歡她！”高躍越說越激動，想到虞昕語，心中愈加氣憤。
“是啊，當初我怎麽就一口答應了呢……”良辰的雙眼開始有些迷離，眉頭皺得愈發緊了。
“好吧，良辰，是我激動了點。我跟你說，這件事你現在反悔來得及，趁一切還可以挽回之前。”高躍意識到自己情緒有些失控，便稍稍緩了緩。
“一切還可以挽回麽……”良辰的一顆心，這會有了不淺的寒意，下意識用右手食指去摩挲左手手腕上的細紅繩。
高躍定睛看他手腕上的這根細紅繩，心中猛然覺得一刺，便不再吱聲。
無可奈何的一種情緒，在同一時刻，上了兩個男人的心頭，消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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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驅趕”而離開一點咖啡的虞昕語，這會開着911，一圈一圈在大街上打轉。
剛才良辰送她去校門口取車，路燈下，他左手手腕的那跟細紅繩，真心刺眼，紮她的心。
多少年了，他還舍不得丢掉，一直纏在他手腕上，纏住了他的一顆心。
她到底哪裏比不上那個女人，家世，身材，容貌還是學歷，還有智商，每一樣都比那個死女人強，可良辰他就是不把她放進心裏去。
就算她跟良辰有夫妻之名，有法律保障的婚姻，可又有什麽用呢？！
暫不說彼此沒有夫妻之實，連情感上的相互都沒有！
每每想到這，虞昕語多希望澤浩是良辰的親生兒子！
如果真那樣，日子久了，她就一定走得進良辰的心裏。
她跟良辰認識二十幾年了，真的比不上那個女人跟他的一個月？！
真是諷刺……
還有那個高躍，見一次心煩一次，良辰給他的笑容，遠比給她的多多了！
真的服了，跟一個臭男人之間都那麽情深義重，就不能給她一點點的真情實意？！
回到空蕩蕩的家時，虞昕語這才發現自己滿臉的淚都涼透了，跟她的那顆心一樣：
熱了又涼，涼了又熱，如此反複着，十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