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錢包被小偷洗劫
錢包被小偷洗劫
二十年前,巴士總站。
一輛破舊的小巴士開了進來。
颠婆了一路的乘客,迫不及待從裏面走下,有七、八個蹲在路邊,看上去十分不舒服,其中還有個小孩吐了,盡管他媽媽在旁撫慰,孩子還是忍不住大聲哭了起來。
在母子旁邊,有個年輕人。
年輕人身材高瘦,穿了一身洗得有點發黃,但很工整的短袖白襯衫,看着有幾分書生氣,應該是出了校園,但還沒怎麽出過社會的。
他淡漠地看了一眼哭鬧的小孩,離遠了他,卻在轉身要走遠之後,想了想,把自己包裏僅剩的一瓶水遞了過去,随後快步離開了巴士站。
他走到距離最近的一個公交站臺,等了差不多半小時,上了一輛車。
車上這時人很少,他坐在後半車廂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的風景,那些高樓大廈對他來說,全是很新鮮的事物。
年輕人是第一次來到大城市,并且打定主意在這裏闖蕩了。
他學習成績很好,是他們高中年級第一,前段時間高考分數下來,他考上了首都一所重點大學,家裏父母這些年辛苦起早貪黑賺錢,也攢夠了他讀大學的學費,在外人看來,他是可以沒什麽顧慮去讀書的。
但他的想法跟大多數人都不一樣。
他不想念大學,他想先賺錢。
倒不是他認為知識不重要,只是他覺得大學的很多知識,都可以通過其他各種渠道去獲取,可社會經驗,卻是一定要先出社會實踐才能得到的。
當然,沒有哪條路是絕對的正确,各有各的好處,需要進行取舍和選擇。
他選擇了認為最符合自身實際情況的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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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在這座城市沒有親戚,只有一個老鄉,老鄉屬于最早出來打工的那批人,聽說混得還不錯,是個房地産公司銷售部門的主管。
這次從家鄉來之前,他跟老鄉聯系過,已經确定了在城市的落腳處和工作,這才過來的。
老鄉跟他和他父母并不熟,不過對方欣賞年輕人的闖勁,大概也是從年輕人身上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也就格外幫忙。
公交車行駛了一個多小時。
走遍了大半座城市。
終于,在某一個站點,年輕人下車了,那是商區邊緣有點偏的位置,他走了一段路,走到了一個公交車都開不進去的地方,那裏有很多條窄小的巷子,年輕人竟然也沒被繞暈。
他按照老鄉說的大概方位,再加上問了一下路人,順利地找到了他要去的那條街:景熙街。
站在街頭的位置,能一眼看到一個地産銷售的鋪位。
“澤城!正想說出去看看你到了沒有,你還挺認路的。”老鄉從店裏出來,剛好看到潘澤城,朝他走過來打招呼。
這個老鄉已經在這座城市紮根了下來,偶爾過年才會回家鄉,潘澤城之前也見過他幾次,不過距離兩人上次見面,也有三年了。
面對這種熱情,他有點不适應,努力讓自己迎合。
“叔,謝謝你幫忙。”
“謝什麽,一路上辛苦了吧,來,進來說。”
老鄉招呼着潘澤城進了店鋪坐下,端來一壺茶水倒了一杯遞給他,兩人寒暄了一會,期間旁邊員工都偷偷看着潘澤城,覺得這個年輕小夥子的外形還挺養眼的。
高大帥氣,只是看着有些不太好接近。
潘澤城也用餘光打量了一下這間店鋪,不大,裝修得比較大方,整潔,就是略顯清冷,員工沒多少,或許老鄉會幫自己,也是因為這裏正缺人手。
老鄉跟潘澤城說了一下工作的事,當然了,今天主要還是解決他宿舍的問題,“這裏樓上就有員工宿舍,幾個小房間,勝在方便,剛好其他員工都結婚了,有房子住,之前住在上面的兩個單身員工,上個月辭職了,幾個房間都空着,走,我現在就帶你上去,你選一間。”
這棟樓都是出租給商家的,二、三、四層全空着,很冷清,員工宿舍在最上面的五樓,也是由辦公區改造而成的。
潘澤城看了一下第一間,這間是最大的,但站在窗戶往外看,視野很窄;第二間裏面東西最全,人直接就可以住了,不過就是沒窗戶;第三間房比較小,東西也少,只有基本的床,桌子,可是有窗,潘澤城來到窗前看外面,發現從這裏看出去,能看到整條景熙街的模樣。
視線對角是一間小飯館。
奇怪的是,飯館沒有招牌。
這時,從飯館裏走出來一個男人,兩人不經意間對視了一眼,男人長相是有點冷冽,不怒自威的那種類型,潘澤城被這股氣場觸動了一下,下意識收回了目光。
老鄉看出他喜歡這間,道,“這間東西少,不過沒關系,把其它間的一些家具搬過來,不過你不要跟其他人說。”
潘澤城知道老鄉特別照顧他,感激,“叔,我請您吃飯吧。”
“你請什麽,都還沒發工資,要不今晚你上我家去吃?”
潘澤城婉拒了,他今天什麽東西都沒準備,不想空手上門,老鄉是個很善解人意的人,“好,那改天去,也是因為我家離這太遠,你今晚要是去了,來回得折騰好幾個小時,那太晚了,這裏沒竈臺,不能做飯,不過這條街很多小飯館,有幾家經濟又實惠。”
老鄉跟潘澤城說了幾家店的名字讓他記下,又囑咐了幾句,剛好已經到了下班時間,就先走了。
店裏其他人也都陸續離開。
這棟樓只剩下了潘澤城一個。
他來的時候就只背了一個背包,也沒什麽好收拾的,後天周末,這裏不上班,他可以利用一天時間買些衣服,生活用品等。
在家鄉的時候,他就利用各種機會賺了些錢,現在雖然沒發工資,身上還是有積蓄的,加上父母給的,省着點用,在這座大城市裏生活幾個月應該沒問題。
奔波了一天,确實也是累了,潘澤城在床上躺了一會,本來只是想小憩,可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等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一摸肚子,肚子也餓了,該出吃飯了。
他拿上錢包,離開房間。
關了門,下了樓。
腦子裏還記得老鄉不久前跟他說過的那幾家店,但他的腳步,卻不由自主往那間沒有招牌的小飯館走去,飯館雖沒招牌,是有個鋪位號的:16-2。
他站在門口朝裏面望了一眼:裝修簡單,不簡陋,桌椅有點西方風格,但它又是中式的,整體氛圍有些奇妙,不矛盾,就是搭配很奇特,內廚房半開放,可以看到最裏面站着那個跟他對視過的男人。
原來男人是這裏的老板。
或者說,又是老板,又是廚師,又是夥計。
炒菜,端菜,收銀都是他。
有個人杵在門口,老板的注意力自然會被吸引,他們的目光又對上了。
這一次,潘澤城的眼神同樣下意識回避,可他的身體動作,卻是往店裏走了進去。
找了個位置坐下來之後,潘澤城發現桌面上沒有菜單,看了看周圍桌,也沒有,再看看牆上,還是沒有,他覺得納悶,這時旁邊有個客人大概看出來了他的疑惑,好心提醒了句,“這裏沒有菜單,老板看心情炒菜,做了什麽客人就吃什麽。”
不能點菜,有這麽做生意的?
潘澤城覺得這店很奇怪,但都已經進來坐下了,再出去好像也不妥,老板從後廚房走了出來,給潘澤城端了一杯茶水。
随後,他打量了潘澤城一番,看得潘澤城有點不自在,卻見老板很簡短地說了一句“稍等”,就又回到了後廚房。
“老板是看人下單的,他會通過看你整個人現在的一個狀态,判斷你想吃什麽,以及給什麽你吃最合适,你耐心等一會就好了。”
隔壁的客人又提醒了潘澤城一句。
潘澤城只能等待。
他拿起那杯茶水喝了一口,一股說不出的清香在唇齒間散開,他不懂茶,不知道這是什麽品種,只覺得好喝,比起剛才在老鄉那裏喝的,口感不知道好多少倍。
這茶讓他對這家古怪店的信心多了一點,姑且就這麽等着。
店裏總共有十張桌子,這時只有四張坐了人,另外三位客人桌面上擺的食物都不一樣,有一位是肉食,有一位是素食,還有一位是面食。
大家吃得津津有味。
看得潘澤城也更餓了。
正在想老板還要多久才好,對方就端着一個盤子從後廚房出來了,盤子裏,有一碗米飯,兩碟菜,一碟是農家小炒肉,一碟是涼拌蓮藕,全都用大號瓷碗裝,份量十足。
潘澤城愣住。
那是他家鄉的味道。
老板将裝有飯菜的碗碟輕輕放了下來,同樣很簡短地說了句,“慢用。”
潘澤城沒想到在這大城市裏,還能吃到家鄉的味道,事先他也沒跟老板說什麽,難道老板剛才那一打量他,還能看出什麽門道?
飯菜誘人的香味,讓他不再去想這些,拿起筷子開吃了起來,他正年輕,體格也高大,胃口自然相當好,滿滿的碗一點一點消下去,最後吃得很飽,也很滿足。
放下了筷子,潘澤城對着後廚房喊了句:“結賬。”
老板聞聲走了出來,兩人一起往門口收銀臺走,潘澤城算是很高的人了,他發現這個老板跟他并排,比他還高半個頭,看這身材跟長相,是北方人?
他掏出錢包,準備付賬。
打開錢包那一刻,表情凝固住——
裏面空空如也。
單薄得像是剛被洗劫過。
潘澤城下意識把錢包合上,再重複了一下打開的動作,就好像剛才只是幻覺,幻覺消失,錢依然還會在錢包裏躺着一樣,不過,錢确實都沒了。
是什麽時候丢的?
白天坐車那會,遇到了小偷?
老板就在潘澤城對面的位置,他的視線也能看到錢包內的情形,更別提潘澤城臉上的尴尬與窘迫了,老板主動道,“……賒賬也行。”
潘澤城搖頭,“……我忘記帶錢出來了,您要是信得過我的話,就等一下,我就在這附近工作,回店去拿錢。”
老板點了點頭,沒有多說話。
在從小飯館走回去宿舍的路上,潘澤城想了一下,最後确定錢應該是在白天坐班車的時候被偷的,這種事情,現在已經沒有任何線索了,只能自認倒黴。
還好他出發前把錢分成了兩部分,錢包裏裝着大部分錢,但是背包內側最裏面的一個口袋,也還是有些錢的。
回到宿舍,他打開背包一查看,松了口氣,裏面的錢還在,都是些零錢,零零散散加起來一百多,他把它們全部都拿上了,再回到小飯館。
“老板,多少?”
老板看到他手裏拿着的一疊五毛,一塊、五塊。
淡淡回複道,“六塊。”
潘澤城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吃得挺好的,這麽便宜嗎?再問了一句,老板還是同樣的回答,他把錢付了,謝過老板,老板像是想對他說句什麽,見他面上神色有些凝重,沒開口。
回到宿舍,潘澤城也沒心思洗澡,躺在床上思索。
被偷走的錢,有一千多,都是他初中、高中利用各種方式掙來的“闖蕩基金”,原本都計劃好了怎麽用,可以讓他在城市裏比較順利地生存,現在錢沒了,計劃全都打亂了。
他沒想着去報警,這種事情,可以把錢再追回來的概率幾乎為零。
雖然也是心煩,但潘澤城有個思維,錢都是流通的,不是死的,從自己手裏失去了,再想辦法拿回來就是了,只不過接下來他的開支,要盡力省到最低了。
在腦中盤算了一番,定下了用最低消費去生活的具體計劃後,他去洗了個澡,還洗了個頭發。
一邊用毛巾擦,一邊走到窗邊,窗邊風比較大,可以讓頭發幹得快一點。
這時他的目光,不經意間又從對角線看到了那間小飯館。
他發現,原來那間飯館,下面是開店,上面是住人的,一樓的燈已經滅了,鋪面也已經鎖了,二樓的燈亮了起來,窗戶打開着,窗簾是拉上的,那扇窗戶後面站着一個人,可以比較清楚地看到那個人的軀體輪廓,應該就是那個比他還高半個頭的老板沒錯了。
他盯着那個人影看了會。
直等到人影離開了窗戶邊。
他的頭發也幹了。
他躺上床,這時困意襲來。
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