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召開記者招待會
召開記者招待會
記者招待會現場。
上百臺攝像機。
作為主角的男人坐在正中間的發言位。
他低頭在看一本資料,神情十分認真。
任憑周圍動靜再多,聲音再嘈雜,也影響不到他任何。
當他在思考着什麽事情的時候——
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他今年已經三十八歲了,不能說年輕。
但對于首富這個頭銜來說,又足夠年輕。
歲月在他臉上留下的痕跡,不是物理上的,他依然擁有比實際年齡要顯小的外貌,那些痕跡是氣質上的,是眼神裏的,絕對是個經歷過很多大事的,見過很多大場面的人,才能擁有他那樣的氣場。
這氣場,讓記者們一度,甚至有點不敢向他提問。
不過現在也不是提問的時候,招待會還沒有開始,還在等所有媒體都到齊,潘澤城在十多分鐘前按時到達了場地,見還沒那麽快開始,就拿起一本資料看了起來。
有人質疑這位首富是在作秀。
有人肯定這位首富平時就是如此作風。
世上的富翁很多,大大小小,林林總總,加起來也是數不清,他們來自各行各業,用不同的方式積攢到了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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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類人算是普通人最感興趣的一類人,他們不光感興趣他們的財富,感興趣他們是如何獲得這些財富的,也感興趣他們的私人生活。
在本市,這個時常被人猜測的人,便是潘澤城。
對于能夠采訪到他,在媒體界來說,還是件很值得興奮的事情,他之前太低調了,從不做任何采訪,也不上任何媒體,這次還是因為主導了一個國際大項目,與政府合作,需要配合政府有一些曝光的活動,才安排了這次記者招待會。
如果想從他身上挖出什麽大新聞——
此次絕對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終于,各方準備就緒,主持人上臺啓動了活動,開始的部分,是潘澤城親自給大家講述此次項目,這是個國際公益項目,名字叫:助芽,致力于給那些有才華,有想法,卻沒有足夠經濟能力的年輕人各方面援助。
“我們到時給予的援助,是多遠化的,不是一味給予,也要那些年輕人通過一些努力去争取,不存在不勞而獲……”
潘澤城的聲音沉穩。
一字一句,表達得十分清晰。
這時場上除了記者,還有另外一些後勤工作人員,他們小聲讨論,認為這個項目對商人來說是不賺錢的,但賺名聲,潘首富現在錢已經足夠多了,開始追求更高層次的東西。
最後,主持人把活動cue到了提問環節。
記者們的問題一個接一個。
“潘先生,這個項目預計會在什麽時候正式啓動?”
“潘先生,除了‘助芽’,目前是否還在進行其它的商業計劃?”
“潘先生,早前您名下‘城地産’主導的舊城改造項目引起了極大的關注,據說這次改造會結合傳統文化與現代文明,打造中西結合式住宅區,對此您有什麽可以分享的?”
潘澤城面色有點乏,卻依然維持着官方式最低程度的禮貌,一一作答。
當然了,他的回答也是很官方,并沒有什麽特別能讓媒體大做文章的點。
有記者将問題往比較私人的方面引導了,“潘先生,據說您剛剛涉足地産行業時,曾遭到過幾次重創,具體是什麽?後面又是怎麽撐過去的?”
一般成功人士都喜歡包裝自己,如果初期遭遇過什麽挫折,更是可以包裝成一些很勵志的故事。
潘澤城不同,他一窮二白起家,也從不給自己塑造什麽人設。
潘首富依舊給出官方回答。
那名記者不死心,繼續發問,“我還聽說,在您年輕時,有位貴人給你指點迷津,讓您少走了不少彎路,那位貴人也是業內人士嗎?他是否給當時的您透露了很多內幕消息,才讓您如此一帆風順?”
提到“貴人”兩字,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潘澤城的眼神閃動了一下。
“這位記者朋友果真做足了功課,看來聽了不少有關我的傳聞,沒錯,貴人肯定有,我能走到今天,靠很多人的提攜跟幫助,我也很感恩,至于一帆風順這個說法,我不認為我每個階段都很順,也是從不順,到順的。”
招待會結束,就在潘澤城從座位上站起來時,接到了一個電話,他接聽之後,面上神情變得很嚴肅,在下屬和保安的簇擁下,匆匆離場。
在場記者都在猜測那個電話是誰打過來的。
“聽說潘首富同時交往了好幾個女明星女友,怕是她們互相發現了對方,都要向他發難吧?”
“不像,潘首富的為人,不像是會被女人擺布。”
“誰知道呢,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
“哪個英雄不過,都不會是潘澤城,美女對他來說一點吸引力都沒有,曾經有人想賄.賂他,挑了十幾個絕色美人,他一點不為所動。”
說到賄.賂這種敏感話題,記者們能展開的就更多了,“他沒有任何背景,才不到四十歲,就從一個房地産小銷售做到了首富,中間肯定有很多見不得光的事情。”
“那你就錯了,他是完完全全靠正道發家的,只能說是運氣太好了,每個節點都做出了非常正确的選擇。”
潘澤城身上沒有弱點,不貪美色,也不喝酒抽煙,自律到可怕。
那些想賄.賂他的人,怕是都不知道要賄.賂什麽。
“這人只要沒有欲望,就不會別人抓住把柄。”
“他怎麽會沒有欲望?沒有對金錢和權力的渴望,能夠做到首富?”
“行了,別在這裏讨論這些不能報道出去的瞎猜了,回去趕緊想想怎麽寫出今天采訪的通稿吧,最好是能讓主編一次性通過,不然有我們熬的夜……”
記者們的八卦,自然也傳不到潘澤城耳朵裏。
他匆匆離場之後,坐上專車,讓司機往城中某個地方趕,秘書在副駕駛位轉過頭向他彙報,“潘總,老城區舊改那個項目,我按照您的要求,把景熙街16-2號鋪位保留了下來,但施工方不知道怎麽回事,還是把那裏拆了,我也是剛剛得知消息——”
“知道了,先過去再說。”
潘澤城打斷了秘書的話,秘書不敢再張口。
剛才她提到的那個鋪位,是總裁親自指定保留下來的,那個地方對他來說意義十分特殊,十分重要,現在由于施工方的失誤将那建築毀了,真是要命。
自從八年前跟着潘澤城做事,秘書就知道,她的這位老板,這位地産大亨,這位城中首富,是個人狠話不多的角色,一旦有了什麽目标,就會全力去執行,這種人心裏的執念是很強的,一旦所執着的東西沒了——
她不敢多想。
只能聽天由命,希望到了現場,那個鋪位沒有毀得那麽嚴重了。
與其說潘澤城對別人狠,不如說他是對自己狠,他是個超級自律之人,會摒除掉一切雜念,全力向實現目标出發,效率極高——反過來說,很多時候也就顯得沒什麽人情味。
外界說要靠近他巴結他,十分困難,因為他沒有什麽弱點可以被抓,确實也是真的,他不好酒不好美.色,連身邊最親信的秘書,也感覺不到他有任何可以被人利用的弱點。
當然了,總裁他愛錢。
總裁愛財,取之有道,在公司工作的這麽些年,秘書可以很中肯的說一句,潘總所走的每一步,賺的每一筆錢,要是哪一天被詳細追究起來,完全都是可以公之于衆,沒什麽不妥當到,需要用法律手段去制裁的程序。
有時候潘總利用人性的弱點,對手的弱點,從另外一些層面去擊垮他們,道德上可能是有些說不過去,可商場就是這樣,弱肉強食,你不去攻擊對手,對手也一定會來攻擊你,這沒什麽好譴責的。
而且從一個企業家的角度來說,潘總在功成名就之後,确實也為社會做了很多貢獻,秘書能夠感覺到,他做這些并不是為了給自己賺名聲,因為他根本就不在乎。
有很多需要他露臉的發布會,他其實是不願意參加的,只不過董事會上其餘董事覺得,這樣有利于提高企業形象,從大局考慮,他會在公衆面前露臉。
每每面對那些媒體們的提問,潘總從不談自己,不談自己的私事。
多談公司,多宣傳公司的正面形象。
關于她的老板,外界都傳得很神秘,秘書跟着潘澤城已經有八年了,按理來說應當是非常了解他的,工作中,她與潘澤城兩人磨合得非常默契,但對于他的私事,除了他的父母以外,秘書也是一無所知的。
就連了解他的父母,也是因為有時候潘總工作太忙了,沒法親自陪着二老,會讓秘書代勞替他們買一些禮物,或者帶他們去哪裏逛街吃飯之類。
秘書跟潘澤城的父母閑聊,從他父母口中也能知道,他們對自己的兒子同樣不太了解。
他們就是最典型的那種,跟孩子不會有太多思想上的交流,只是含辛茹苦把孩子拉扯大,供讀書的父母類型。
這種父母自然是有苦勞,不過在孩子成長過程中,對孩子的影響比較小,孩子長大以後對他們可能是會很孝順,但要說很親近,未必。
潘澤城是個很難打開自己內心的人。
秘書也是在這兩年,才逐漸覺得他偶爾也會跟自己交心一番,外界對潘總有他們的好奇,秘書也有。
她可以說是跟潘澤城走得最近的一個人了,時時刻刻跟在左右,輔助着他辦公的一切事情,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潘澤城商業風格與手段的角色。
可潘澤城對她來說,很多時候依然是個很模糊的人。
模糊,就是看不清他,看不透他。
她對總裁最好奇的一件事。
有關于一個瓶子。
那是個特別普通的瓶子,比普通啤酒瓶要小一些,全身透明,用木塞子塞着,裏面塞了一張被卷成一個長條形狀的白色紙條,很像是漂流瓶。
秘書第一次見到那個瓶子,是有次潘澤城得了重感冒,只能卧床在家裏打點滴,即使如此,他還是讓秘書将一些需要及時處理的文件送到他家裏來。
那時她去到卧室,見到潘澤城的床頭上——
就擺放着那個瓶子。
當時秘書還覺得挺奇怪,總裁家裏有不少很名貴的收藏品,能擺在卧室的,應該是最名貴的,可這個瓶子,即使是擁有着超高鑒賞力的她,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來個名堂。
最後她下判斷:就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玻璃瓶子。
潘澤城留意到秘書對這個瓶子的關注,淡淡說了一句,“你去客廳裏候着吧,我看完了這些文件再喊你。”明顯是要轉移她的注意力。
他們加班到深夜,秘書敲總裁辦公室的門,問他要不要吃宵夜,也看到他在辦公桌後拿着那個瓶子發呆。
看那個瓶子的神情,不像是在看一件物品。
因為這件物品讓他想到了某個人。
而那個人又是他非常思念的。
甚至在有幾次去海外出差的時候,秘書也見到那個瓶子了,這說明總裁基本上是将這個瓶子随身攜帶的,只要他想起來了,就能馬上将它取出來看看它——
“潘總,我們到了。”
司機說了一句,讓秘書收回了思緒,在大半個小時候後,車子到達了舊城區施工現場,潘澤城也不嫌棄環境雜亂,戴上了一個施工安全帽,立馬就往景熙街16-2號鋪位趕。
等他站到鋪位前面的時候,發現那已經不叫一個鋪位了,完完全全被移為了平地。
只有旁邊一堆雜亂的,堆着凸起的磚瓦。
可以判斷這裏曾經還有過一個鋪面。
施工方解釋:“潘總,單獨保留這個鋪位太不合适了,也很影響整體施工,我們的施工車子、運輸材料的卡車,每次出入都要經過它前面,它把路給堵得很死,影響施工進度……”
潘澤城擺了擺手,冷眼看向施工方代表。
他本想說出幾句斥責的話,張開了口,卻發現發不了聲。
別人或許看不出來,秘書卻知道,總裁此刻正在被某種很悲傷的情緒籠罩着,導致行為有些失常,暫時無法正常與人進行交流……這打擊遠比她想象中要大,麻煩了。
“我們潘總今天召開記者招待會也累了,你們這裏最近的休息點在哪?”
秘書打算先帶潘澤城去休息。
潘澤城沒有否決她這個提議,只是有些頹然地,無力地離開了原地。
他是一步三回頭的,每次轉過身,都希望那個鋪位還在。
可是它已經沒了。
很早很早之前,這個鋪位的靈魂就已經沒了。
現在,是它的肉·體也被完全銷毀。
與“他”在這個世上的唯一聯系——
終究是以一種簡單決絕的方式,完全斷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