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人質表演
人質表演
在談判結束後,或許是顧慮到陰影中潛伏着的獵人們,特賽并沒有讓人對歐也妮施加以繩索之類的束縛。
她指派了兩個流浪者緊跟着歐也妮。
其中就有曾為歐也妮引過路的那個年輕流浪者,伊萊亞斯。
歐也妮不得不嘆服,特賽實在是很會挑人選。
這個伊萊亞斯,曾在營寨入口處受過歐也妮的蒙騙,此刻又經歷了搭檔哈克特的亡故,如今的他,對歐也妮懷有高到不正常的警覺性。
他的目光死死地鎖着歐也妮的任何微小舉動。
年輕人的面容上,甚至隐隐透出,因遷怒而産生的仇恨。
至于另一個監視者,他在歐也妮這裏也算是有名有姓。
歐也妮甚至給他加了一大堆稱號。
野兔獵人·群狼的誘餌·陰謀執行者·沉默寡言的人,奧弗頓。
這個中年人沒有和歐也妮打過交道,他或許不夠了解歐也妮。
但巧的是,歐也妮之前在回憶場景中曾認真觀察過他。
歐也妮并不認為他是個冷血的家夥,但毫無疑問,他對族人的忠誠,絕對超越了一切道德。
在這兩個不好相與的流浪者的監視下,歐也妮很有身為人質的自覺。
她收斂起所有鋒芒,不去故意試探這兩個人的容忍和耐心,按照特賽的安排,乖乖巧巧地扮演着從獵人村落前來觀禮的來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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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該休息了,埃絲美拉達?”
特賽的問話中似乎帶着關懷的意味。
不,我對你們的儀式更感興趣。
或者說,對你們的儀式會以怎樣的形式失敗更感興趣。
歐也妮在心底回答。
但此時确實已經很晚了。歐也妮擡頭看看天。
對歐也妮來說,自抵達流浪者營寨後,從黃昏到午夜,她已經歷了太多的事情。
哪怕不計算在回憶場景與夢境中逗留的光陰,時間也悄無聲息地從她指縫間流逝走。
晦月的夜裏,夜幕濃黑,蒼雲沉沉,難以從天色辨認時間。
但歐也妮對時間的敏銳度,令她覺得差不多該到了晚上十點左右的樣子。
【準确地說,是十點十分。】
當試圖她判斷時間時,她的系統替她精準報時。
歐也妮不由分心想了下,這究竟是時間與夢境之主的分靈的特殊權能,還是鬧鐘精系統自帶的內置報時本能。
【安姆】的情緒很像是想要罵人的樣子。
但祂又不敢。
歐也妮快速自如地将跑偏的思緒拐了回來。
這個時間,對長期伏案的宅家法師學徒歐也妮來說,還不算晚,是剛剛準備入睡的時候。
歐也妮并不太擔心自己現在的精力,她前幾日夜間的休息都很充足,今天中午為了躲避烈日,也在河谷間有過小憩。
當下的危機,更是令她精神緊繃,能夠克服疲倦。
但對獵人的作息表來說,這個時間點實在是太晚了。
作為埃絲美拉達,她可以表現得更困一些,正好順理成章地騙過監視者們的警惕。
特賽想要安排歐也妮去某座篷車中休息,卻被歐也妮拒絕了。
“如果看不見我的身影,有些獵人叔叔們,或許會産生不必要的焦心。”
歐也妮用一句隐藏着威脅的話語,争取到了自己如今的處境。
這會兒,她正坐在特賽指定的席位上,歪頭掩住一個假裝出來的呵欠,又揉了揉眼睛。
這裏的視野意外不錯,沒有帳篷與篷車的遮擋,幾座雜物箱給她壘出一個高高的座位。
離地兩米。
悲觀的是,別人能更方便地監視她的動靜。
樂觀的是,她也能将全場一覽無遺。
歐也妮剛剛費了點力氣,才在旁人的幫助爬上了這個座位,順手在光幕上登記了兩個監視者別無新意的宏願。
想必待會逃跑的時候,歐也妮也需要花費和爬上來時同樣的時間,或者,付出一點從高處躍下的勇氣。
【我從不擔心妳缺乏勇氣。】
【安姆】發表贊美。
雖然歐也妮很贊成祂的意見,也不在乎在逃跑時多冒點小風險,但實在是很佩服祂,能夠将別有用心的慫恿說得如此真誠。
對此,【安姆】給出了謙遜的回答。
【我從妳身上學到了許多。】
特賽沒有虧待歐也妮,遞給她一條柔軟的薄毛毯。
甚至讓人将之前那籃野果拿了過來。
監視者的虎視眈眈,沒有給歐也妮帶來絲毫的不安。
她平穩自得,安逸得像是沒有半分想要逃跑的意圖,先用毯子簡單裹住自己的身體,抵禦着夜間越來越冷的荒野寒風,又看向那籃野果。
之前那些激烈的消耗,還真讓她有點餓了。
歐也妮慢騰騰地伸手,拿起一個果子。
【安姆】,鑒定一下。
【安姆】停頓片刻,還是應下了這個刁難,【平平無奇的一個野果。】
歐也妮嘲笑祂。
你不會連它的品種都認不出來吧?不食人間煙火的分靈。
【安姆】心情憋悶地回答,【如果妳允許我追溯一下場景,聽聽那些流浪者們的談話,我甚至能告訴妳它是從哪棵樹哪根樹枝上摘下來。】
但這是不可能的。
這兩個謹慎的家夥,不管哪一個,都不會在逃跑成功前,通過這麽浪費法力的提議。
歐也妮沒有回答,帶着得逞的笑意,擦了擦果子,咬了一口。
有點酸,但不澀,吃起來很是清爽。
不僅補充能量,還能稍稍提神。
特賽顧忌着暗處那些可能存在的獵人們,不會公然作出給自己投毒這樣的事情。
歐也妮吃得很放心。
歐也妮甚至大方地拿出幾個果子,遞給自己身後的監視者。
年輕人伊萊亞斯板着臉,看都沒看她。
中年人奧弗頓則接了過去,沉默寡言地捏在了手裏。
歐也妮對結果不以為意,仿佛這并不是什麽試探。
她愉快地繼續進食和休息,還惬意地伸了個懶腰,任背上的毯子悄然滑落。
等那張毯子快要跌落到雜物箱下方時,歐也妮才故意發出輕輕的懊惱聲,措手不及地伸手去撈。
一個眼疾手快的監視者伸手抓住了它。
是警戒度過高,導致身體比反應快的伊萊亞斯。
他此刻有點尴尬地将毯子抓在手裏,木木地瞪着歐也妮。
“謝謝。”小女孩仿佛毫無察覺般,高興地道謝,捏住了毯子的一角。
她稍稍用力,伊萊亞斯才猛然回神地放開手,如避蛇蠍,想要盡快結束這場意外的交流。
但對方沒有輕易放過這個話題。
“之前也是你帶我去打水的吧,多謝你。”
歐也妮垂下眼睛,語氣忐忑,“如果我沒認錯,當時你那位同伴……”
年輕人伊萊亞斯不自覺地繃緊了背。
獵人女孩沒有觸碰他的痛苦回憶,更沒有懷着高高在上的外來者心态,對之前那些噩夢般的場景發表任何評價,她只是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懷着人類皆共通的遺憾與緬懷之情。
“我無法替他向獵神請求安息,”女孩輕聲說道,“但是,他也會回歸于你們神明的懷抱,是嗎?”
面對這個懷着美好意願的天真提問,伊萊亞斯顫抖着無法回答。
而另一側的中年人奧弗頓,沉聲應道,“會的。”
“那就好!”
兜帽下只能露出小女孩的下颔,那裏是一個欣喜釋然的笑容,“願他能夠安息。”
伊萊亞斯将頭扭了開去,不再看向歐也妮。
之前釘在背上的那灼熱視線,終于消退。
而另一邊的奧弗頓,仍攥着那個野果。
中年人的語氣中懷着深重的懷疑,“你和你的獵神,對所謂的邪魔,毫無芥蒂?”
“我只是凡人,我不了解神明和邪魔,甚至,我相信你們對此都不夠了解。”
【毫無疑問,否則他們怎麽可能幹出這麽蠢的行徑!?】
“但是,森林中的獵人見過困獸搏鬥,也見過老象離群,哪怕它們根本就沒有信仰。
“這與神明有什麽關系呢?我了解何謂殘酷,也了解何謂英雄。”身份的限制,令歐也妮無法勸說流浪者們忘卻曾經的神明,她只是淡淡地說道,“而英雄,值得安息。”
奧弗頓垂下頭來,沒有再發問。
他擡起拳頭,看了眼被捏得皺巴巴的野果。
“不要浪費食物。”獵人女孩反客為主,皺着眉頭不滿地說道。
“你不要的話,就還給我。”
奧弗頓縮了一下,并不好意思真的這麽做,他只好默默地咬了一口野果。
監視者的目光不再那麽冷硬。歐也妮終于透過氣來,但她沒有放松表演,繼續休息進食。
這個野果的核,這有點像棗核,兩端很尖銳。
她的手指将吃完的果核籠在一起,偷偷地藏在了毛毯之下。
等吃完幾顆野果後,歐也妮才托着下巴,假做困倦地眯起了眼睛,看似無聊地,打量着營地中的情況。
那些流浪者們正像蜜蜂和螞蟻般,忙忙碌碌、來來去去地在準備儀式。
歐也妮苦中作樂地想,至少這一次,自己終于是坐在旁觀席裏,而不是被該死的父親或者某個鬧鐘精綁在了祭品席上。
【……适當的遺忘能讓我們走向更美好的明天。】
——呵呵。
歐也妮關注着整座營寨的地形,暗自記憶着障礙物的方位,可利用物品的擺放位置,以及流浪者們的分布。
她時不時假裝打個盹,一點頭後才猛然驚醒,搖搖腦袋後再換只手托腮。
以此将自己的視線調整到,自己更加在意的方向。
她在心中規劃着路線。
逃跑大師【安姆】偶爾也會給出一點建議。
但漸漸地,她不自覺地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那些流浪者們的準備工作上。
他們在畫法陣。
地底的邪神(對特賽):你挺會挑人的,下次別挑了。
特賽:…………我盡力了,真的。
奧弗頓:雖然好感條滿了,但是我的立場堅持不變!
伊萊亞斯(毫無立場地附和點頭):以上都對。
【安姆】(得意過頭地傳授經驗):【你們就不該讓她有說話的機會。】
歐也妮(對上述所有對話都不在意):新法陣!新知識!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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