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麻癢
麻癢
鈴聲響了三聲,嵇靈按下手機,略有些頭疼。
謝雍辭的聲音傳來:“前輩?嵇前輩在嗎?”
嵇靈按住額角:“是我。”
“哦,嵇前輩。”謝雍辭打過招呼,笑道,“前輩,是這樣的,早上邀您去大殿觀禮,發現三位前輩都不見了蹤跡,我本以為是前輩們起得早,提前去了廣場,結果廣場找了一圈,也沒看見諸位,不知三位前輩昨日可是有什麽要事,提前離開了?”
嵇靈:“……”
昨日他們确實有要事,他們先盜了平江博物館,然後把北鬥從棺材裏挖出來,接着北鬥又指認扶桑君的身份,嵇靈馬不停蹄地趕往神女峰,從溶洞裏拽出淵主。
但是這裏面每一件,都沒法和謝雍辭說。
嵇靈含糊道:“家中出了點急事,需要敢過來一趟。”
謝雍辭道:“原來如此……那不知前輩明日可有時間?祭祖過後,還有年輕一代的大比,弟子們會在擂臺上一展拳腳,如果能得您的幾句指點,這些小輩都感激不盡。”
謝雍辭這樣恭維,嵇靈尬笑:“哪裏哪裏。”
先前不告而別,他本就有點心虛,現在主人再次盛情相邀,嵇靈也不好推辭,只道:“承蒙擡愛,明日定當如約而至。”
再次寒暄幾句,嵇靈挂了電話。
白澤在一邊旁聽,也有了幾分興趣:“現代社會了,他們玄門居然還有弟子大比嗎?”
嵇靈也道:“不知道現在玄門弟子實力如何。”
往上推數千年,人間是出了不少真正的玄門大師的,如葛洪吳中之流,甚至能和仙神媲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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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澤想了一下謝雍辭在封門村的狼狽模樣,搖頭道:“估計不怎麽樣。”
他們定下了明日的行程,再一看高鐵票,全部都已售罄,坐不了現代交通工具,只能靈力傳送,嵇靈看了看時間:“明早八點出發吧。”
九點開始儀式,提早一個小時傳送到山下,時間應該正好。
于是今日下午和晚上,就成了空閑的日子。
嵇靈昨晚一夜沒睡,用了午飯就回房間補覺,閉目睡到了黃昏,他爬起來在院子裏繞了一圈,繞到了淵主的門口。
“尊上,”嵇靈輕車熟路,敲門道,“我可以進來嗎?”
淵主平平道:“進來做什麽?”
嵇靈抱起懷中的太古遺音:“來給您看看扶桑印。”
他一直記着淵主背後那枚印,扶桑印可不像虞淵印,不是什麽人畜無害的紋身,它秉性剛猛霸道,從烙印之日起,便日日燒灼皮肉,讓人痛苦不已。
淵主對這枚印諱莫如深,嵇靈之前不好過問,但既然身份已經說開了,嵇靈抱着琴就過來了。
他敲門:“開門吧尊上,扶桑印很疼吧?有我和太古遺音在,你能好受不少。”
淵主平平:“不疼,這印已烙下千年,我早就習慣了。”
嵇靈锲而不舍:“我就看一眼。”
淵主:“平平無奇的烙印罷了,沒什麽好看的。”
他話音未落,走廊傳來了另外的響動,隔壁的房門吱嘎一聲打開了,望舒驚喜的聲音響起:“哥哥!”
淵主動作一頓。
隔着薄薄一道門板,淵主能清晰的感受到望舒在走廊裏橫沖直撞,拖鞋和地板撞擊,發出噠噠噠的聲音,他一頭紮進了嵇靈懷裏,像只等待投喂的小鹿,小鹿雙臂攬住嵇靈的腰,仰頭問:“哥哥什麽時候回來的呀?”
嵇靈來去匆匆,望舒精神狀态不穩定,時常昏睡,他完全沒察覺到哥哥在昨天晚上便回家了,只當他剛從鼎湖過來。
望舒銀白色的長發打理的很柔順,顯得蓬松又柔軟,他眷戀地靠在嵇靈懷裏,全心全意信賴的模樣像一只築巢的小動物,嵇靈揉了把他的長發,也放軟了聲音:“昨天晚上剛回來的。”
望舒乖乖哦了一聲:“今天晚上哥哥不走吧?”
嵇靈搖頭:“今天不走。”
望舒看他:“給我讀故事?”
嵇靈點頭:“給你讀故事。”
望舒歡呼一聲,拉着嵇靈的袖子要把他往房間帶,似乎現在就想把故事書塞進他手裏,嵇靈收起太古遺音,啞然失笑:“不是說晚上睡前嗎?現在還沒到晚上呢。”
望舒君孩童心性,聽起故事來沒完沒了,一旦開始,起碼要個把時辰,嵇靈看了眼天色,現在開始講故事,就要錯過飯點了。
但是看了眼弟弟毛茸茸的發頂,嵇靈微微嘆氣,順從地往前走:“好吧,好吧,現在講故事,晚上就不講了哦。”
話音未落,紅松木門被一把拉開,淵主站在門後,偏頭朝這邊看來。
他的視線掠過望舒拽着的那截袖子,平平道:“嵇靈,進來。”
嵇靈:“尊上?”
話音未落,袖子上傳來了另一處截然相反的拉力。
淵主拽住了他另一邊的袖子:“幫我看看扶桑印。”
嵇靈看了眼望舒,又看回淵主:“……您不是說您不覺得痛嗎?诶诶诶!”
袖子上一股拉力傳來,嵇靈踉跄兩步,直接被人從望舒手裏被拽了出來,淵主扣着他的手腕,大步走向卧室:“我剛剛不覺得痛,現在覺得痛了。”
望舒愣愣看了眼手心,哥哥的袖子已經不在了,他擡頭看向淵主,茫然又委屈。
“望舒,你聽我說,”嵇靈扒拉着門框,頭疼不已:“是這樣的,哥哥臨時有點事情,晚上再來給你讀故事!”
紅木門轟然關閉。
嵇靈這才從淵主手中拯救出自己的袖子,無奈道:“望舒還是個小孩子,你老欺負他幹嘛?”
自打望舒回來,淵主就沒給過他好臉色。
淵主道:“幾千歲的小孩子?”
嵇靈嘆氣:“雖然幾千歲了,但是在假扶桑手下,還不知道他吃了什麽苦。”
傳說中的望舒清冷自持,驟然變成了這副模樣,定然是有很大的變故。
淵主平平哼了一聲。
嵇靈拍了拍床榻,在邊緣坐下來,笑道:“先不說望舒了,左右我晚上再去哄他,尊上,我們先說說扶桑印吧。”
他重新祭出太古遺音,拂了拂琴弦,一縷太陽真火自琴身上搖曳而起,嵇靈拍了拍身邊的床榻:“麻煩尊上,把上衣脫了吧,坐過來吧。”
聞言,淵主不屑的神色驟然一收,停在原地,動作完全僵住了。
嵇靈看他那模樣,就知道他在害羞,淵主除了最開始在淵裏無人教導的時候衣不蔽體,後來通曉了人倫禮法,每日将自己裹的嚴嚴實實,厚重的衮服下只露出一點指尖,比最食古不化的老頑固還要保守,之前嵇靈在地鐵上讓他換件短袖,他也不自在了老半天。
嵇靈擦着琴弦,笑:“尊上這樣,到好像我要做什麽一樣,不是尊上說扶桑印疼的嗎?”
他好整以暇:“隔着衣服,我實在沒辦法看到那枚印的情況啊。”
淵主:“……”
他冷着一張臉:“其實也不是很疼。”
“啊,這樣?”嵇靈故作驚訝,作勢要收起太古遺音,“那我先去給望舒……”
“你……”淵主一卡殼,微微偏過臉,悶聲道:“想看便看吧。”
他褪下衮服,露出脊背肩胛,肌肉勻稱漂亮,嵇靈伸出手指,指腹點了點那處的印記,複雜的線條烙印在皮膚上,赤金色的光華在紋路中流轉。
嵇靈嘆氣:“怎麽可能不疼。”
扶桑印生來就是為了懲戒罪人,它唯一的目的,就是叫人疼。
淵主道:“确實沒什麽感覺了。”
比起皮膚上早已習慣的疼痛,神靈指腹滾燙的溫度讓他更加在意。
嵇靈握慣刀劍,偶爾彈琴,指腹略有薄繭,手指擦過皮膚的時候,有些麻,還有些癢。
嵇靈道:“我動手了,或許可以壓制一二。”
太陽真火和扶桑印一脈同源,又有太古遺音做引,嵇靈注視着那些紋路,刻畫片刻,印記上暗金光華頓時消散一半。
背上疼痛漸消,淵主卻微不可察地繃緊了全身肌肉。
他微微前傾,難耐地動了動,又忍了片刻,啞聲問:“可好了嗎?”
神靈指尖灼熱,沾染了太陽真火的熱度,沿着皮膚一寸寸描畫的時候,有些麻,還有癢,還有些燙。
望舒:“為什麽受傷的總是我,到底有沒有人為我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