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你是嗎?
你是嗎?
北鬥利落下跪,以頭觸地,姿勢莊重恭順,他雙手交疊觸額,朗聲道:“請扶桑君恕罪!”
滿室寂靜。
嵇靈還藏在淵主背後,他遲疑地問:“扶桑君?”
北鬥再次下拜:“小仙紫微垣北鬥,請君上安。”
嵇靈:“……”
他扭頭四顧,客廳裏空空曠曠,并沒有其他人。
在一片死寂的沉默中,嵇靈伸出手指了指自己:“我?”
在場一共就四個人,依着北鬥跪倒的方向,他口中的扶桑君沒有別人,只能是嵇靈。
白澤豁然站起來,打破沉默,笑道:“北鬥你搞錯了吧?這位是嵇靈,司琴掌樂的仙官,你應當沒見過的。”
嵇靈也笑:“應當是搞錯了,我身上有太陽真火,氣息與扶桑君相似,或許是這個讓北鬥君誤會了……”
他說着,便從淵主身後繞出來,想去攙北鬥:“仙君起來吧,我受不得這樣的禮……”
北鬥搖搖頭,沒跟着嵇靈的動作起來,跪直了身體,只道:“您的氣息,我絕不會認錯。”
他說得這樣篤定,連嵇靈都不由狐疑了片刻,随後,他祭出了太古遺音,将古琴抱在了懷裏,給北鬥看:“元君真的認錯人了,這是我的琴,您可以看看。”
北鬥的視線掠過琴弦,卻道:“您會彈琴嗎?”
嵇靈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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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鬥又道:“大荒琴聖是一等一的音律高手,琴聲可栖鳳引凰。”
嵇靈:“……”
他的琴聲,最多也就是幼兒園文藝彙演的水平。
嵇靈有點茫然,如果按照古人的品階劃分,他頂多算個七品縣令,北鬥是代天巡視的封疆大吏,扶桑君
則是名副其實的皇帝本人,結果現在封疆大吏往縣令面前哐哐一跪,說“陛下臣來晚了您就是當今天子啊”,縣令左右得琢磨一下,是不是遇見了仙人跳。
他還沒想好要怎麽回答,北鬥和白澤目光俱是一凝,北鬥甚至凝氣成旋,做出了動手的架勢。
這裏是王程軒的小別墅,周圍都是凡人,他怎麽會想要動手?
只聽北鬥厲聲喝到:“不得無禮!”
嵇靈沒反應過來,手腕忽然被人握住了,那手死死地扣着他,捏得皮膚發紅,随後他被人猛地一帶,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去。
嵇靈:“欸欸欸!”
淵主握着他的手,将他直接拽離了客廳,他走的又急又快,仿佛急于确定什麽事情,嵇靈只得亦步亦趨地跟着他,被直接拽進了二樓的主卧。
北鬥猛地從地上站起來,飛身上前,白澤一把将人按住,喝道:“你可看清楚了那是誰,你不要命了?”
北鬥:“那是?”
“那是淵主!”白澤咬牙。
北鬥:“?!”
北鬥和白澤加起來,再帶上個二樓睡覺的望舒和三樓畫畫的姚孟貞,都不夠淵主一人殺的。
“行了!”白澤将人扣在沙發上:“嵇靈不會有事,淵主不會傷他,但我們兩個可就不一定了。”
說着,他扯了扯領帶,松開了表情一言難盡,似乎在回味這句話的北鬥:“現在,和我說說吧,你為什麽叫嵇靈扶桑君?”
淵主的房間嵇靈來過很多次了,但這次不一樣,對方素來穩定的情緒似乎走到了失控的邊緣,淵主重重合上了卧室門,嵇靈一個踉跄,仰面栽倒在了他的床上。
席夢絲很軟,摔上去并不疼,但淵主立在床前,居高臨下低看過來,眸色沉地像一片捉摸不清的濃霧。
而嵇靈身體僵硬,他在這充滿壓迫力的注視中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淵主,恨極了扶桑君。
嵇靈不知道前因後果,他只是透過那枚發簪上的只言片語,知道兩人是舊識,扶桑君似乎以某種手段欺騙了淵主,以至于對方深陷地底數百年,至于更多細節,他一無所知。
嵇靈張了張嘴,無力道:“我不是。”
他沒有一絲一毫的記憶。
淵主的手指掠過他的衣服,停在他的後背,輕輕點在那處皮肉,垂着眸子,沒有說話。
後心是很禁忌的地方,稍稍注入靈力,就能傷及本源,淵主現在只需要輕輕那麽一動,嵇靈得躺上數百年。
指尖的溫度順着後心傳來,燙的灼熱。
嵇靈僵硬着沒動。
淵主俯身看他,将兩人的距離壓的極近,他一字一頓,定定看着嵇靈:“你這裏,有沒有扶桑印?”
嵇靈:“……”
他問:“有沒有扶桑印,有什麽區別?”
淵主道:“扶桑君與我有舊,我清楚他後背的模樣,如果沒有,北鬥便是在胡言亂語,你只是大荒琴聖嵇靈,不是其他什麽不相幹的人,但如果有,你……”
他頓了頓,沒往下說。
但他們都知道這話潛臺詞。
——如果有,你便是那個欺我騙我,将我鎮于淵底的,扶桑。
嵇靈垂下眸子。
有的。
那枚扶桑印就牢牢地刻在後背,燒灼着皮肉,帶來揮之不去的灼痛,時時刻刻提醒着他,他是被扶桑放逐的罪人。
他避開淵主的視線,只道:“如果我說沒有,你就信嗎?”
淵主道:“你說沒有,我就信。”
嵇靈只穿了一件襯衫,淵主只需要輕輕扯住領口兩邊,就能将衣服撕的粉碎,讓他上半身的皮膚完全暴露,之後淵主大可以蠻力将嵇靈翻過來,一點點巡視揉搓背後的皮膚,親身查驗。
但他沒有,他只是問。
嵇靈合上了眸子。
他放松了身體,放任自己仰面躺在床上,讓柔軟的被褥包裹,而後輕聲道:“有的。”
“我的背後,有一枚扶桑印。”
淵主長久的沒有說話。
嵇靈沒看他,只是微合着眸子,問:“尊上要怎麽辦呢?”他擡眸看淵主:“因為這枚印,尊上要對我動手嗎?”
說來奇怪,他頂着淵主仇人的身份,嘴上問着邪神要不要動手,心中卻沒有絲毫緊張,仿佛面前的不是什麽兇名在外的邪神,而是只養熟了的貓,就算踩住了尾巴,也只是似嗔似怪的看他一眼,斷然不會真的露出爪子。
淵主靜靜的看了他許久。
他們沒有開燈,卧室裏灰暗一片,從嵇靈的角度,只能看見淵主隐在黑暗中的側臉,他阖着眸子,面上的表情看不真切,片刻後,嵇靈手腕上的禁锢驟然放松,近在咫尺的呼吸也不見了。
淵主離開了。
嵇靈又躺了片刻,才擡手開燈,他坐在原地試圖回想,然而記憶紛繁淩亂,非但什麽也記不起來,後腦還開始突突跳着疼。
嵇靈擡手,撐住額頭,視線掠過手腕,忽而頓住了動作。
腕子上的皮膚幹幹淨淨,什麽也沒有。
邪神留下的虞淵印,被抹去了。
回來晚了有點少,抱歉抱歉
只誤會一章,明天和好!(貓貓都是一哄就回來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