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情敵就位
情敵就位
謝雍辭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青年。
憑心而論,嵇靈是那種沒有攻擊性的長相,他氣質矜貴,眉眼上揚帶笑,像是大戶人家金尊玉貴供出來的公子,應該在波爾多的酒莊裏品酒,或是打着扇子在老街胡同裏聽戲,總之,他應該和那些風月雅致的事情相聯系,全然不會武力,而不是站在一堆棺材中間,一刀剁碎木偶的頭顱。
但他的動作又是那麽的利落,仿佛不是在砍殺來勢洶洶的木偶,而是在手機上玩水果忍者,指尖氣浪翻滾,回身起旋間,木偶的頭顱應聲而落。
一刀一個,幹脆利落。
為了不被人間的修士認出來,嵇靈刻意沒用太古遺音,全憑招式周旋。
謝雍辭當了這麽多年的修士,從未見過這樣行雲流水的身法。
他也算鼎湖一派最年輕有為的修士了,年紀輕輕高居掌教之位,但他仔細回憶,門中沒有哪個人,像面前的青年這樣利落。
而剛剛在樓上,他甚至試圖保護這個漂亮無害的青年。
……漂亮無害嗎?
謝雍辭陷入沉默。
白澤扶着姬瑤站好,小姑娘受了驚吓,好半天沒緩過來。
白澤問:“沒事吧?”
姬瑤精神恍惚,她顫巍巍地擡起手指:“他他他他他,他是修士嗎,怎麽……”
“哦。”白澤看了眼嵇靈,随口瞎扯:“哦,他從小喜歡武術……”
嵇靈斬斷了木偶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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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澤:“是業餘武術愛好者……”
嵇靈扇飛了木偶的頭顱。
白澤:“在大學武術協會學了幾招……”
煊赫的火焰自嵇靈掌中升起,将這一方暗室照得亮如白晝。
白澤:“……同時,他還加入了魔術協會,系統的學習了光系魔術……呃”
他編不下去了。
謝雍辭:“……”
姬瑤:“……”
你管這個叫光系魔術?
這tm是光系魔法吧?!
白澤咳嗽一聲:“……總之,我們先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吧。”
之前來的路已經被木偶堵死了,嵇靈在前面手起刀落,落了一地的木屑,殘肢斷臂堆成假山,木偶們過不來,他們也過不去。
白澤環顧四周,按着兩人的肩膀:“我們往裏面走吧。”
他們兩個在這裏,嵇靈打架也束手束腳,他現在不敢用太陽真火,因為這裏又是棺材又是木偶的,可燃物太多了,萬一燒起來耗盡氧氣,嵇靈和白澤沒關系,謝雍辭和姬瑤就麻煩了。
白澤帶着兩人後退,退到了石壁邊緣。
在石窟的後壁,還有一條通道,幽深靜谧,不知通向何方。
“啧。”恰在此時,嵇靈也一指扭斷了一具木偶的胳膊,他同樣落在了通道前:“走吧,我斷後。”
這些木偶攻擊力不高,但前仆後繼,無窮無盡,處理起來怪麻煩的,好比一堆惹人的蚊子在耳邊嗡嗡嗡嗡,不致命,但惡心。
謝雍辭慌忙點頭。
于是他們一行人退入通道,白澤最前,嵇靈押後。
白澤拿了謝雍辭的手電筒,照往前方,嵇靈則凝視後方,但等他們全部退入通道,那些木偶卻仿佛凍住了一般,平靜地伫立在棺材兩側,一步也沒有追來。
白澤眉頭一跳:“前方有它們讓他們害怕東西?”
之前嵇靈和白澤看見懸命絲,以及那棵懸命絲供養的巨大槐樹,都猜測這地下有供養者,且供養者必然靈力極充足,實力強悍,但現在,他們還沒看見什麽值得注意的東西。
嵇靈道:“若是什麽邪物,一把火燒了就是。”
太陽真火還沒怕過任何邪物。
這通道并不長,不多時便走到了盡頭。
這是一處比之前還要大的石窟。
白澤用手電筒一照,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他眯起眼睛:“居然有這麽多。”
在石窟的天花板上,幾人的頭頂正上方,密密麻麻的白線互相交疊,幾萬條懸命絲纏繞在一起,織成了巨大的網格,在慘白的手電筒光照下,泛出生石灰一般灰敗的光澤。
他們簡直像誤入了蜘蛛的巢穴。
嵇靈擡頭:“那是什麽?”
在層層疊疊的絲線上,點綴着數不清的金色小圓點,像是什麽黃銅制作的金屬物品,物品的尾巴上還有紅色飄動。
由于離得太遠,光線太暗,看不清楚,嵇靈在石壁上微微借力,從白線下方旋身而過。
一瞬間,他看清了懸命絲上的東西。
鈴铛。
黃銅制作的六角鈴铛,挂着尾巴挂着紅繩。
一根懸命絲上系了上百根鈴铛,成千上萬的懸命絲就是不知道多少個鈴铛,就像蛛網上懸了黃色的蟲卵,嵇靈看在眼裏,密集恐懼症都要犯了。
要不是得找到懸命絲的另一頭系在哪兒,他已經動手了。
白澤移開手電筒:“走吧。”
之前的石窟已經足夠巨大,這一個石窟卻要更大一些,手電一時照不到邊際,嵇靈甚至還聽見遠方傳來了流水的聲音。
謝雍辭身為修士,耳朵也是靈敏的,他環顧四周:“地下河?”
白澤搖頭:“這不是地下河。”
他給其他人科普:“地下河是碳酸鹽岩分布區中的一種典型喀斯特地貌特征,這裏的山以玄武岩為主,不具備形成地下暗河的條件。”
姬瑤忍不住道:“那這水聲?”
白澤:“應該是人工開鑿了河渠,引入了流水。”
這話說完,他自己也覺得可笑,開鑿河渠需要巨額的人力物力,當年隋炀帝貴為一國之主,開鑿大運河也險些亡國,在這麽個小山村,這麽個無人生活的地下石窟,費時費力開鑿河渠,又是為了什麽?
嵇靈道:“有沒有可能是祭祀?”
這個洞窟不是一朝一夕開鑿出的,必然經過了幾代人的努力,而對于未開化的古人來說,除了日常的吃喝拉撒,最重要的,就是祭祀了。
他道:“那個‘靈力’充沛的東西,應該是要祭祀的吧?”
嵇靈并不知道這群人從哪裏掠奪來的生機,但如果要向邪物交換生機,應當要奉上祭品。
他想:“那些失蹤的驢友,還有謝雍辭門派消失的弟子,是不是被祭祀給了邪物?”
往前走了片刻,水聲越來越清楚,頭頂的懸命絲也越發密集,白澤的手電筒突兀地照見了一處白影。
姬瑤如驚弓之鳥,本能地想要尖叫,嵇靈拍拍她的頭:“是個雕塑啦。”
他們走到了河渠附近。
這時一條很小的溝渠,水面只有莫約兩米寬,洞窟的回音放大了水聲,讓水流聽上去十分湍急。
而河渠上方,赫然有三座漢白玉的石橋,每座石橋上方,都有一尊石獅子雕塑。
白澤道:“果然是人工開鑿的溝渠。”
溝渠四四方方,形成“口”字形,像護城河那樣圍繞住了中間的土地,而土地中央,有一座木制建築,似塔非塔,似廟非廟,檐牙高啄,貼金畫彩,窗戶四周都垂着純白的紗幔,雖然木頭上的雕花已經斑駁掉漆,卻依稀可見這樓曾經的富麗模樣。
白澤冷靜地掃過建築:“地底修這樣一棟建築,是給鬼住的嗎?”
這鬼地方又濕又冷,只有木偶和那些棺材,活人來住兩天,非要得風濕病不可。
嵇靈道:“過去看看?”
說完,他越過白澤和謝雍辭,向前走去。
在一行人中,除了姬瑤,就屬嵇靈看上去最不能打架,然而只有白澤和他自己知道,他才是四人中戰力最強,最能應付突發事件的。
嵇靈踩上了漢白玉的石橋。
盜墓小說都喜歡把機關設在必經之路的橋上,嵇靈微微停頓,無視發生。
他直接走了過去。
而後,嵇靈避開木樓的房門,走到了窗邊。
這樓的所有窗戶都垂着純白的紗幔,柔柔地垂綴下來,嵇靈微微側身,掀開了紗幔的一角,向房中看去。
他倒吸了一口冷氣。
嵇靈眼神微微震顫,嗓音發澀:“白澤,你過來。”
白澤一頓:“怎麽?”
嵇靈:“過來!”
白澤不明所以,修為到了嵇靈這個地步,都是不知道修煉了多少年的仙神了,他什麽大事沒見過,這天下還有什麽能讓他露出緊張的表情?
他同樣走過白玉橋,側身走到窗側,從嵇靈掀開的簾子朝裏望去。
當看清了裏面的景象,白澤猛地一頓。
那小樓的中央,是個睡着的男人。
他衣服是白的,皮膚是白的,頭發也是白的。皮膚白如新月,是種不健康的,白化病似的蒼白,如雪的長發披下,泛着盈盈幽光,而緊閉的雙眼上,連睫毛也是純白的,
而在他的背後,一簇又一簇的懸命絲緊緊環繞,覆蓋了半座小樓,于是就連背景,也是純白的。
白澤:“這……”
那人橫卧在小樓中央,頭枕在手臂上,只露出的半張側臉,他長相極為清俊,長發如瀑如幕,眉眼的弧度冷淡疏離,讓人想起高懸中天的明月,這樣安靜的卧着,顯得靜谧又皎潔,如果這張臉放在時尚雜志上,白澤絕對會駐足欣賞。
但現在白澤看着他,就如同見鬼了一般。
嵇靈問:“是他嗎?”
白澤喉結微動:“是他。”
這是個熟面孔,嵇靈和白澤都曾見過。
在那三十三天之上,在扶桑帝君的身旁。
太古三尊之一,月主,望舒君。
淵主:“什麽,我還沒有開始呢,情敵就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