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窺探
窺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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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舒走後,邊江去茶水間泡咖啡,撕開茶包的時候,他卻在想:簡缙一定确定了她身邊的人裏面有林承僞裝,還試探了,而這種試探被簡舒看出來了。
那問題是...林承到底是簡舒身邊的誰?
是直接還是間接待在她的身邊,了解她的一切?
邊江思索後,讓人去查了一下簡舒這兩天的遭遇,很快查到了她連續參加生日宴跟聚會的事。
基本囊括了她身邊社交圈能接觸到的人。
邊江讓同事探查這個名單,鎖定一下人數,再細察。
他也有預感:林承一定在其中。
接着邊江端着咖啡去了屍檢部,一進門就看到了袁秋的骸骨。
詹歡剛結束屍檢,脫着手套瞧了瞧他,“把小美女送走了?以前怎沒見你這麽殷勤次次送。”
邊江不吭聲,放下咖啡看屍檢報告。
“拜托你啊,麻煩回去洗一洗加睡個覺,別等過兩天我還得解剖你辛勞猝死的屍體。”
詹歡要趕人,邊江卻皺眉,“手法很利落,線索也都處理了,又時隔這麽久,那邊又人跡罕至,兇手特地挑了那些老人都休息的時間去,但這個人沒有簡缙智商高,處理不了小細節,酒瓶是個破綻,因為他索性把酒瓶等買到的東西一并跟屍體埋在一起,否則我們真以為袁秋離開了。”
看似仔細,其實沒有謹慎的思維,而且可見此人對袁秋的生活習慣不了解。
邊江覺得這人的确不是簡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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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歡:“屍檢時發現袁秋的喉骨有細微戳傷,但致命傷可能在後腦勺,頭骨被刺穿,然而這種刺穿口徑又很小,類似鐵釘,雖然刺穿了頭骨,但說實話,如果鐵釘的長度不夠,這個傷害應該不會致命,所以現場有找到這樣的鐵釘嗎?如果沒有,我覺得真正的致命傷更可能在脖子。刺穿氣管,死于窒息,而且是正面刺穿。”
她把分析的數據遞給邊江看。
如果內髒這些還在,可以做病理測試,看看是否窒息死,可現在只剩下白骨,那就有點麻煩了。
邊江回憶起當時的屋子,比對了下鐵釘的長度,“屍體已經白骨化,人體組織都爛沒了,無法辨認身前是否激烈博鬥過,但通過他的衣物,可以發現它十分完整,沒有被扯壞的痕跡,而且屋內也沒有打鬥痕跡,不排除這人收拾過,但我們的确沒有找到任何具備你所說這個長度的鐵釘...對了,門檻位置好像有一根,但很短,稍等。”
他的記憶力很強,現場那麽多痕檢資料,他看過後還記得,拿來幾張照片後,詹歡看了看,打開礦泉水瓶喝了一口水,分析道:“造成他頭骨後腦穿刺口徑的應該就是這根鐵釘,但長度的确不夠,只堪堪刺開頭骨,并不能碰到大腦,除非他是後背仰倒,因為後腦重擊導致大腦嚴重受創,繼而死去,但他頭骨其他部位沒有損傷痕跡,說明當時并未遭受這樣力道的撞擊。”
邊境:“所以更可能是對脖子的一擊斃命吧,畢竟一旦傷到氣管就容易致死,但脖子這個位置并不好攻擊。因為頸骨戳傷在正面,那就是正面襲擊,假如袁秋看到對方手持利器,肯定會跑或者反抗,就算是虎豹也需要常年訓練才能一擊斃命,何況一般人。所以我認為兇手利用了某種工具,沒有近身搏擊,而是直接遠攻射殺,而且頸骨的戳刺傷痕跡這麽狹窄,可能是尖銳形兇器?比如長針,還是...”
忽然,邊江想到了:“會不會是nu箭?這個傷口痕跡有點相似。”
他接觸過不少謀殺案件,有些人為了盡量減少自己的痕跡,會采取nu箭射殺。
詹歡眼睛一亮,看了下自己做出的報告,自己也上電腦用設備做了一個擊殺過程模拟分析測驗。
“有可能,如果是nu箭,只要袁秋推開門,原本躲在屋內的兇手就能用nu箭對他發射,也不用近距離格鬥留下痕跡,那麽袁秋後腦勺的頭骨磕碰傷也可以解釋了,因為他被nu箭射中後身體直接往後仰倒,正好腦袋撞在了鐵釘上。”
邊江跟詹歡等人整合了下資料,反複推敲,最終确定袁秋的死亡原因。
門檻的鐵釘本來是釘在木頭裏面的,因為老房子年久失修,也一直沒人住,木頭腐爛潰凹,露出了一截,又剛好刺穿了頭骨,疑似致命傷。
差點就搞錯了死亡原因。
兩人接着着重分析了下袁秋的案子。
至少這個兇手暴露的線索比前面那些案子多一些,而且應該比簡缙好對付一些。
邊江:“會nu箭,射得還算精準,一箭就成功了,這人很可能練過,或者有這方面的愛好。”
他翻過簡缙的資料無數遍,這人并沒有這方面的信息記錄,雖不排除是他隐藏了這個愛好跟能力,但還有一種可能是他驅使的那個人擅長這個。
詹歡:“如果假設簡缙是五個霸淩者之一,而且是其中的軍師,那這個殺袁秋的人很可能是五個霸淩者裏面剩下的那個,而且這個人可能有極厲害的把柄落在簡缙手裏。其實按理說林洋那案子,五個人裏面總分次要跟主要,真正推林洋的那個人最害怕,因為得擔主要刑事責任,剩下四個人一開始多為畏懼,怕被牽連,名聲盡毀,還怕被報複,所以就抵死不認。可日子久了,長大了,總會明白按照當時的法律...我的意思是在那個時候,其實他們也擔不了多大的責,最多幾年就出來了。”
“所以程海才敢去要挾簡缙或者這第五個人,因為他自認為自己不需要負太大責任,甚至會認為自己現在的窮困潦倒都是當年那件事引起的。”
這一晚,兩個女子相繼都點出了殘酷的本質。
該死的幾個人死了,他們得為他們奔命,辛苦調查。
不該死的人死了,其實就算查出真相,除了這第五人,程海那些人其實也未必能承擔太大的罪,而且萬一走關系什麽的,還可能判更輕,林家又沒根基,當時也沒什麽證據,有可能抓了也判不了。
這就是現實。
所以林承才會大開殺戒?
邊江靠着桌子,看着小白板上幾個案子的關聯跟一些遺留線索,“我發現我們一直被牽着走,查程海,查到了濱江的林洋案跟簡家案子,又查到了江呈兩人的死。查這幾個案子,又查到了袁秋,看似一步步鎖定了林承跟簡缙,哪怕我們都知道這兩人手頭沾血,但總是沒有決定性的證據,而且我們的調查有一定程度上是簡缙在利用我們逼出林承...就算我們懷疑他也沒用,沒有證據,倒是林承...”
邊江覺得現在既然鎖定了簡缙的嫌疑,找到了這些案件之間關聯的脈絡,那就得針對證據本身開始調查,盡快把真兇的罪名定下來。
否則也許還會死更多的人。
次日淩晨,邊江正打算開小會部署下一步的調查工作,小A忽然進來,一臉沉重道:“頭兒,情況不妙。”
他們都沒法休息了,因為網上消息爆了,同時,程海等人的家屬聯合起來逼迫警方抓捕真兇林承,還所有死者公道。
目前所有案子看來,嫌疑最大的就是林承,他的殺人動機也符合,所以民情鼎沸,至于背後有沒有人煽風點火就不得而知了。
資本的力量是無窮的。
警方不得不開發布會安撫社會,同時邊江他們也被下了死命令,盡快破案。
一時間警隊的人壓力極大。
不過局長也說了,讓連續勞累的人先睡一覺,一直繃着思維也不會有靈感。
估計也真的怕邊江幾人猝死。
這個案子牽扯的人命真的太多了。
“邊江,休息下,睡好了再來,你都熬了幾天了。”局長拍了下邊江的肩膀,“這些案子不簡單,越不簡單越需要靜下心來。”
邊江點點頭,後在詹歡等人的勸說下索性真回家休息了,太累了,精神跟不上,人體狀态受限。
這一覺睡得很沉很死,但五個小時後,鬧鐘還沒響,他就突然醒來了。
一起來就拿了紙筆。
他在紙上寫了這樣的幾個關鍵詞:第五人,冰鎮,車子,斬首,埋屍,不在場,高跟鞋,酒瓶,nu箭。
“程海死的那天晚上,簡缙的所有聯系方式裏面都沒有跟可疑人員的接觸,那他是怎麽聯系對方處理屍體的?又是怎麽把屍體拉到地方冰凍起來并斬首的?”
因為高跟鞋,邊江認為當夜最先跟程海接觸的一定是簡缙,而簡缙被觸怒後直接用高跟鞋的鞋跟戳入程海的太陽穴,導致他直接斃命,但屍體是他交托給別人處理的,冰凍後會影響死亡時間的判斷,而且只要處理屍體的是另一個人,那他的不在場證明意義就不大,因為本身殺人就不需要太多時間,殺完就回去繼續喝酒吃飯...警方一開始并未想到第二個人埋屍的可能性,因為明面上跟簡缙關聯的人并未有這樣的跡象,而且這種事也不是誰都肯幹,于是當時認為簡缙的不在場證明是有效的,無法再把他列為嫌疑人調查。
邊江的思維盲區忽然消失了,“他也不需要跟人手機聯系——假如第二個人本身就在現場,直接口頭囑咐就行了,而且這個人也許還開店,擁有天然處理屍體跟冰鎮的條件。”
邊江寫下了一行字——聚會的飯館,這個人還可能會nu箭。
他聯系了局裏的人去暗查當夜簡缙聚會的飯店,查飯店所屬人員的所有資料,尤其是老板跟廚房人員。
“還有查下裏面有沒有人跟濱江三高有關。”
“安排人密切跟蹤簡舒兄妹,理由就是保護案情相關人員,免得他們被目前的嫌疑犯林承傷害。”
局面如此,要做某些工作就只能找正當的理由,不然媒體跟簡缙那邊的律師很容易讓警局焦頭爛額。
邊江吩咐下去後,自己則開車去了T大那邊的公園山。
他得去解決另外一個問題——這個人是怎麽把屍體弄進公園山掩埋的?
如果校門那邊有門衛跟保安看着,就算沒了監控,他們應該,那麽學校那邊一定還有其他缺口。
如果還是沒有缺口,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了。
簡舒都大四了,在校時間寬裕,除卻下午有事回校,早上就去了醫院,但在開車過紅綠燈的時候,她瞥過後視鏡。
後面很多很多車子,假如你通過鏡子往後看,你永遠不知道哪輛車子上坐着窺探你的人。
似乎每個人都是。
你的每一個懷疑,每一個恐慌,都将得到回應。
簡舒沒什麽表情,把車子開到醫院,顧自去了預約的科室...那扇門關上後。
一個人穿着寬大的風衣門外走過,瞥了科室的名字,眯起眼,接着跟推着病人的護士擦肩而過。
一個小時後,簡舒下了地下停車場,空蕩而滿是車輛的幽深車庫裏似乎只有鞋子踩在水泥地上的聲音。
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地下停車場只要沒多少人,就總讓有人随時随地有人會竄出來的壓迫感,尤其是來自後背的...
腳步聲?
突兀的,一陣尖銳的鈴聲響起。
它撕裂了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