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引誘
引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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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靜寂的小區內少有人走動,只有路燈孤獨陪伴着夜色。
僞造的指紋鎖貼着門把,滴,門鎖開了。
戴着手套的手拉開了門,一個男子走進,緩緩關門。
屋內昏暗,鴨舌帽下的男子瞥了一眼攝像頭的位置,用小手電筒掃過發屋子各處,他不緊不慢走着,很快到了畫室。
他的目光掃過一幅幅畫,很快頓在了那副角落蓋着白布的畫上面。
他侵入且浏覽過這個房子這兩頭的監控,瞧見了她此前對這幅畫的怪異。
上前,掀開白布。
他看到了。
冰冷而分明的下額微微繃緊。
簡舒又做了一個夢,這個夢很長,很深,貫穿了一些碎裂的時間。
她發現過去的自己似乎對道路記憶很深。
巷子的路,她都會潛意識裏記下路上的一切。
跟林洋走過的那些路,去書店的,圖書館的。
後者有盡頭,但前者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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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一次,總是路過。
但這一次,她看到了“自己”用鑰匙打開了那扇門,進去了。
大廳,桌子椅子,小屋,地窖...這些入目,一道道往日時光的記憶紛沓而來。
剛剛她第一反應還以為回到了簡家,但她很快意識到這麽簡陋的家不是簡家,而是從前羅美娟跟袁秋在一起時住的地方。
那她年幼的時候自然也是住在這裏的。
後來,她看到了羅美娟從屋裏出來,此時的她粗衣樸素,擦着圍裙過來...
“小舒,怎麽了?怎麽呆站在那。”
話還沒說兩句,屋外傳來暴怒聲,他回來了。
她的父親。
赤着上身的袁秋帶着一身惡臭的酒氣推開門,盯着她們眼底猩紅,罵罵咧咧後,忽然就拽下了她的書包,且扇了她一巴掌。
“讀什麽書!破爛貨,廢老子的錢...”
她被扇落在地,羅美娟撲上去阻撓,後被一起打...眼看着她被揪着脖子按在地上,羅美娟忽然一把用力推開他,把她拖進了地窖裏,堵上門,抱着她瑟瑟發抖。
袁秋還在罵罵咧咧,而且用椅子砸着小門,直到後面餓了去吃飯。
地窖下一片漆黑,羅美娟的身上滿是油煙味,手裏還帶着沒洗幹淨的魚腥味。
她在抖,跟林洋一樣的顫抖。
“媽媽...”
她聽到自己在呼喚,壓着哭聲。
“沒事,沒事,你爸爸等下醒來就忘了,以前都這樣。”
都這樣,每次都這樣。
那時的她以為人世間最可怕的事也不過如此,她瘋狂想要逃離那個巷子,那個可怕的爸爸。
帶着媽媽一起。
可後來,媽媽跟袁秋都不見了。
她還是在地下室裏,她跑到那扇門後面,拼命想要打開它,可是它紋絲不動,她哭喊着,求救命。
可是沒人來救她。
但她明明隐約看到門下面的縫隙...有人站着的。
可這人走開了。
走開了。
後面簡東城追了上來,捂住了她的嘴巴,帶着一身跟袁秋相似的濃烈酒氣,讓人作嘔,卻把她拖了回去。
第二扇門沉沉關閉。
畫面一閃,荒廢的老屋裏,個子已然抽高的她重新回到了這個地方,在曾經跟羅美娟相依懷抱躲藏的地窖裏,她正在穿着奇怪的衣服,帶着防護頭套做事,粉末,材料,瓶瓶罐罐。
她的臉,沒有任何表情。
她睡着了,一只手正在觸碰她的脖子。
簡舒驚醒時了,下意識攥住了這只手,豁然睜開眼,看到的卻是田甜錯愕的臉,邊上溫薔露出驚異的神色。
簡舒怔松了下,松開手,靜靜看着她們。
田甜估計還有氣,脫口道:“是溫薔非要來找你,不然我早回家了。”
她把毛巾扔給溫薔,到一邊不說話,溫薔捏着毛巾放進邊上溫水盆裏,挑眉反道:“怎麽,不歡迎?”
這人從來不防禦,只喜歡進攻。
反而質問了簡舒。
簡舒已經恢複了一些情緒,“不會,謝謝。”
“客氣,不過一般的人喝醉了就是睡死了,哪裏像你這樣做噩夢做得這麽厲害,滿頭冷汗。”
溫薔問得随意,但眼裏有些好奇,她隐約覺得這個簡舒的神神秘秘跟這個噩夢有些幹系。
畢竟平日裏那麽淡然沉穩的人,是什麽樣的夢能把她折磨得如此痛苦。
被單都被她揪皺了。
“既然是噩夢,哪有不可怕的。”簡舒避重就輕,看了下外面的天色,“天還沒亮,你們再睡會吧。”
“不嫌棄的話,可以到床鋪上來,地上不舒服,我睡不着了,要去書房。”
地上倒也還好,但也沒人嫌棄睡床,何況溫薔跟田甜都沒潔癖。
也的确困了。
天殺的,為了照顧簡舒,她們可一夜沒睡。
溫薔深覺得自己虧了,一時心血來潮攬了個苦差事。
“T大校花的床,誰敢嫌棄?”溫薔随口一句,讓田甜翻白眼,吶吶道:“你這是在間接誇自己?”
什麽人,以前也不知道這人這麽口花花,連情敵都能調戲,難怪在學校男女通殺。
“是啊,你一下子睡了倆校花,榮幸嗎?”
兩人鬥嘴時,簡舒進了洗手間,洗去了一身疲倦跟恍惚,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她恍然有一種感覺。
她似乎像一幅畫一樣,每次回憶起一些過去,就會往上面添加一筆顏色,勾勒出新的畫面。
但最終會變成什麽,她自己也不知道。
手指點在鏡子上,緩緩摩梭她的眼角。
這裏明明有點酸,有點痛,可是為什麽不會流淚?
明明為了林洋那麽難受,可想起幼時的那些前塵往事,反而沒了太大的波瀾。
溫薔兩人睡足後醒來,發現書房的簡舒還在看書,見兩人醒來後,她放下書,待兩人洗漱完畢帶着她們下樓吃早飯。
保姆說簡缙已經離開了,溫薔瞥了簡舒的臉色,發現這人臉上沒什麽波瀾。
溫薔這人不客氣,随手打包了一份早餐要給外面的曲連羿。
車庫裏也有簡舒的其他車子,她開車送兩人出小區。
離開小區後,簡舒看着溫薔兩人上了曲連羿的車,坐在車子裏的她壓根沒看曲連羿。
一個眼神都沒給。
倒是曲連羿一直看着這人将車子駛入車道中,很快消失不見。
趁着田甜去邊上小店買奶茶。
“要不要上去跟蹤”溫薔似笑非笑問。
窩了一夜的曲連羿眼底發黑,神色疲倦,“我還沒那麽變态。”
“所以,你到底是誰?”溫薔的笑看似玩笑,其實很認真。
曲連羿面色冷漠,“懷疑我是犯法的壞人?如果我是呢。”
“那我會懸崖勒馬,并且大義滅親,斬草除根。”
溫薔睨了他一眼,沒有上他的車,而是拉開邊上一輛豪車的車門,把回來的田甜帶走了,後者抱着奶茶一臉懵懂。
後頭還跟着一輛車,坐了好幾個溫家的保镖。
曲連羿這才頓悟:這人冒險去簡家也不是毫無準備的,更不會把倚仗着落在他的身上,因為在她眼裏,自己已經有些嫌疑。
就連警方她也不信,早已安排了自家的人馬。
另一邊,同樣蹲守的倆警察也無語了。
“這才是豪門千金啊,滴水不漏。”
摻和得起事,也招惹得起人。
“我怎麽覺得簡舒早就知道了呢,你看她剛剛開車離開的時候,沒看那曲連羿,但看了邊上那兩輛車一眼。”
“也不奇怪,都是富豪圈的,多少了解一些。”
中途助理打電話詢問簡舒的情況,且通知今天晚上有跟畫廊那邊的聚餐,讓她別忘記。
“這邊是張藝姐發來的聚會人名單,上面有他們的身份資料...讓您記着,免得到時候麻煩。”
“她還提到來聚會的人裏面有人對您那副《夢川》很感興趣,想看看,她問您要不要帶過去?如果同意,她派人過來取。”
簡舒是畫廊現在最有前途的畫家,自有她的價值在那,但張藝跟簡舒私教好,待她寬厚親近也是真的。
否則做不到這樣的面面俱到,畢竟她是畫廊的經營人,又不是奶媽。
既然是畫,當然可以賣。
簡舒對自己的那些畫從來沒有過不舍的情緒,應了下來,回到工作室後,她打開門,本要查看《夢川》,忽察覺到了什麽。
她轉頭看向一處。
角落裏的那幅畫依舊蓋着白布,看似沒有問題。
簡舒走到它邊上的書架。
書架上疊放着幾本書,但她記得很清楚,有兩本書的上下位置換了。
有人碰過它們,也許還撩開了畫布。
簡舒聯系了助理,用随意的口吻問道:“我之前有東西放在書架那邊,現在找不到了,有人翻過那邊東西嗎?”
助理回複說沒有,這兩天沒帶買家上門,她也都在畫廊那邊處理此前畫展的事,今天才到...
助理讓簡舒再找找,不然等她回去一起找。
“不用,就是一個小東西,我再買一個好了。”
簡舒挂掉電話後,回屋去查監控,卻發現這昨晚的監控沒了。
手指抵着唇瓣,她皺着眉。
像是鎖住了濃郁的愁緒。
很快,她拿起畫紙開始描繪人像,昨晚生日會上所有陌生的臉龐,她都畫下來了。
她很了解簡缙,他或許會為了讨好她去請很多人,但不會連着那些男性客戶一起請。
因為他知道她不喜歡也不擅長跟他們相處,是她自己的問題,既然是讨好,就沒必要在這個地方讨她的不适。
那邀請他們就是他自己的目的。
所以,林承在其中。
簡缙在利用她,利用這些案子引林承出來。
而林承真的出來了。
他在參加了生日宴後,還來到了她這裏,看了她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