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讨厭
讨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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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大綠化很高，女生宿舍樓這邊更是林蔭碧綠花團緊簇，幾天的暴雨讓它多了幾分憔悴，但學校女生早早打理過，現在還是很幹淨的，也吸引了不少流失家園的鳥類在黃昏時落腳休憩，不做天上無根的流雲。
但此刻在生活老師陪伴下要去找簡舒的邊江聽到動靜，擡頭就看到那邊一片鳥兒被驚起，隐隐還聽到女性的驚呼聲，邊江的職業病立即犯了。
生活老師正要打電話聯系簡舒讓她出來呢，就見邊江如脫弓的箭，迅疾快跑出，單手一撐就跨過女生宿舍外的圍欄，一瞬拉住簡舒的手腕往身後拉，厲聲質問眼前的男生。
“你幹什麽！”
剛好這個手捧鮮花的男生欲半跪下，而外頭還竄出幾個學生簇擁似捧場。
被這麽一吼，當時吓到了，抖顫了許多花瓣。
邊江:“？”
氣氛一時尴尬。
邊江感覺到掌心的手腕試圖掙脫，于是順勢松開手，卻見後頭的簡舒臉色十分蒼白，沒有半點被表白的害羞或者歡喜，只有被驚吓到的驚悸感。
估計其他人也看到了變故，本來歡騰的氣氛漸漸尴尬起來了。
這人誰？簡舒男朋友？
那個半跪着的男生更尴尬，一時不知要不要告白，但很快破罐子破摔了。
奈何沒等他開口表白，正好一輛車子緩緩開過宿舍外面的車道，停下了。
從樓上聞訊趕來的田甜正要問簡舒什麽情況，見狀頓時安靜，因為下車的男人太顯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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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望去，他人形同虛設。
西裝跟領帶一絲不茍，妥帖襯着修長高挺的身姿，但他的神色頗倦怠，風塵仆仆的，好像經歷了漫長的交通時間，戴着眼鏡下的眉眼卻還算清隽溫和，只推了下眼鏡，邁開長腿走來，掃了兩眼，大概确定了情況，就問那男生。
“她拒絕過你嗎？”
“我是真心的。”不清楚他的身份，但男生滿懷勇氣，試圖站起來，表示自己的堅定跟執着，但肩膀卻被眼前人伸手按住了。
不讓他起來。
“下次再糾纏她，我會安排律師，這也是真心的。”
男生變了臉色。
但他突然将男生拉了起來，很和善，似乎寬容，“騷擾也會入罪，父母讀書不易，不要拿自己前途開玩笑。”
男生聽出了威脅，有些不甘：“你是她男朋友？”
“我是她哥哥。”
男生錯愕，但簡缙笑了笑，倒也沒有繼續為難他，那學生尴尬下倒也帶着其他人灰溜溜跑了。
他回身問簡舒怎麽樣，有沒有被吓到。
“我沒事。”簡舒有些意外他的到來，“你不是出差嗎？”
“處理完了。”簡缙與簡舒說話的時候，也跟田甜問候了兩句，但目光落在邊江身上的時候，有些驚訝，若有所思瞧着，面上竟露出幾分喜悅，“阿舒，難道這位是你的？”
簡舒看向邊江，微微皺眉。
邊江主動開口，“警察，有些事詢問簡小姐，現在可否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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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是換地方詢問的。
幹淨明亮的閑置會議室，邊江開口就問：“你認識程海嗎？”
簡舒想了會才否認，“抱歉，我身邊接觸的，沒有這樣的人。”
邊江：“他跟你一樣，也是濱江人，27歲，确定不認識嗎？不在東海市，也許是在你老家那邊，你們或許認識，你看他的照片。”
他問得挺随和，也拿出了照片，只是一雙眼深沉銳利，給人很強的壓迫感。
簡舒很不适應他這種壓迫感，身體往後靠，拉開距離，看了一眼照片，唇瓣微抿，別開眼，說道：“不認識，而且哪怕我以前認識，也想不起來了，我傷到過腦袋，醫院診斷有失憶症狀，到現在都回憶不起以前的事情。”
這個理由有點像電視劇裏面的，惹得旁邊的警員跟邊江驚訝後都忍不住懷疑她是不是撒謊，但邊江很快又覺得不是，因為這個簡舒的肢體語言乃至眼神都不符合任何撒謊的現狀。
如果她有這麽好的僞裝能力跟心理素質，也沒必要編纂這麽不靠譜的理由。
“怎麽傷到的？”邊江問。
簡舒沉默了一會，手指無意識絞着指甲，開口：“入室兇殺案，我跟我哥都是幸存者。”
這種事她不說，警察很快也能查到。
會議室內的氣氛倏然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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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江想起來了，他為何覺得簡舒服的面容隐隐有點眼熟，那是因為五年前他在一個案卷裏面見過她的照片。
當時她還小，十七歲，也就上高二，相比現在五官稚嫩很多。
文靜，內斂，看着就很乖，但是不容易讓人接近的那種女孩。
“是05年的桑同村簡家大院案？”
“是，別人也都是這麽說的，但我知道的不多，我哥不肯說，就連我失憶的事，他當年都編過其他理由，後來我大了一些，實在瞞不住，就知道了。”
一個失憶的幸存者，連家裏血案的細節都記不住，你還能指望她記住其他人嗎？
不過眼下無頭屍案還沒結束，又扯上了一個懸案的幸存者，兩者之間真的沒有聯系？
“那麽13天前，那一整天你都在做什麽？還有那天晚上你是否收到一封短信，那條短信的內容是...”
邊江把短信內容念出來，然後就看到簡舒有些晃神。
“所以這條短信是死者給我發的？”
她反問。
邊江瞧她一眼，“是，你看到了這條短信，是否去跟程海見面？”
懷疑她是兇手？
簡舒以為自己應該會很慌，但早前這個案子讓她有種隐秘的不安，當警察一再關注她，她就有所預感了。
她可能無意間牽扯進去了。
“沒去，我看了一眼就把短信删了，那天我都在畫畫跟看書，基本都在學校裏面，沒有出去過。”
“有沒有人給你證明？”
“有，老師同學跟室友，多多少少都見過我。”
邊江要來了她的手機，打開查看記錄，“為什麽沒去？一般陌生人給你發這樣的短信，你總要詢問他身份，可你說你對他一無所知。”
記錄裏面只有她跟同學老師等人的正常記錄。
那條短信被删了。
“這樣的陌生人如果太多了，我不會太在意。”簡舒神色很冷漠。
考慮到她在學校的情況，好像這種可能也不是沒有。
還是得讓通訊公司那邊核查。
邊江問清楚了她那晚有所接觸的老師跟學生，跟着确定了她确實在死者被殺的時間段有不在場證明。
她的嫌疑被排除了。
通訊公司那邊傳來的資料也說明經常聯系她搭讪的未知號碼的确很多，類似程海這樣內容的也不在少數。
她的反應也可以理解。
“如果有想起來什麽，可以聯系我們。”邊江知道就算她對程海一無所知，程海也不會無緣無故聯系她。
這個案子很可能跟這個女子有關。
他們到底什麽關系？
簡舒出門後，門外等待的田甜跟簡缙都站起身來，簡缙看她狀态還好，緊繃的神色頓時放松了很多，“我先帶你出去吧，今天不要住校了，先回家，不過我讓人配了一些衣服，在後備箱裏，你看看，如果喜歡的就拿到宿舍去，省的下次來回你還得...”
“我穿不了那麽多，不用了。”
“都買了，看一眼？”
說話聲漸行漸遠。
邊江總覺得兩兄妹其實并不親近，至少那個簡舒連跟自己哥哥都保持一定的肢體距離。
但，她好像對誰都一樣。
剛剛他先一步拉開門，她就反射性往後退一步。
這種反應本身就不太正常。
邊江看了看簡缙的背影，轉頭問學校老師為何他可以開車進學校。
學校老師有些尴尬，但礙于他警察的身份，還是委婉告知：“因為他給捐了學校兩棟樓，跟學校領導很熟。”
警員：“...”
雖然看出簡缙非富則貴，卻沒想到這麽有錢，一棟不夠，還兩棟。
但那簡舒看着卻特別低調，衣着也普普通通的樣子，不事雕琢。
邊江：“他平常也可以正常出入學校？哪怕他不是學校的人。”
老師點點頭，但也有心解釋，“其實他們都很低調的，簡先生只是出于對教育事業的扶持，但一方面他作為哥哥，說是因為簡舒為人內向，不擅社交，怕她被人欺負了，所以希望學校老師多照顧一些，其實不管哪個學生，我們都一視同仁，何況簡舒一直很乖，成績也十分優秀，獲得了很多獎項。”
邊江對此沒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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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舒還是随便挑了兩三件送上樓，而後跟着簡缙離開。
車上，簡舒系上安全帶，在簡缙啓動車子後。
“有沒有逼問你什麽的？我還是給你安排個律師吧，你這樣...”
“哥，我沒事。”
“沒事就好，如果有很不舒服的回憶，跟我說，不要瞞着。”
在開車，簡缙這樣謹慎穩重的人不會多問，也怕給她心理負擔。
簡舒看向窗外，學校正在往後退，變小，但道路挨着後山外圍，跟它擦肩而過的時候，隐約還能瞧見她當時用望遠鏡瞧見邊江的地方。
那個塌方的山坡。
那裏是埋屍地嗎？看地理位置跟方向，正好對着女生宿舍樓。
所以明面上，她跟死者程海形成短信的聯系，至少單向的話也可以說明程海認識她，而程海屍體埋葬的地方剛好在她宿舍能看見的地方。
短信，屍體，塌方滑坡，宿舍樓，望遠鏡。
在警方看來太多偶然加起來，就不是偶然了。
“哥，你認識程海嗎？”
車子忽然停下，簡舒心念一跳，轉過頭，看到前面紅燈，而簡缙反而驚訝問，“程海，誰？警察問你的嗎？”
簡舒嗯了一聲，“死者叫程海，也是濱江人，總覺得我以前認識他似的。”
“哥，看到他的照片...我就覺得這人很讨厭。”
“不知道為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