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錯誤
“……壓切長谷部?”
一期一振還是第一次在本丸裏見到壓切長谷部。理所當然的, 他試圖用友好的方式朝長谷部打招呼。但是,他的好意卻并沒有為長谷部所接受。
長谷部将手壓在了刀柄上,問道:“審神者——是在這裏面吧?”
他的衣袍鼓了起來, 灌滿了夜風。
“是的。”一期點頭。
長谷部的姿勢, 讓他實在有些警覺——那簡直就像是下一刻就要拔刀出鞘似的。
不過,那是不可能的吧?
然而, 下一瞬, 長谷部的做法卻打破了一期的認知——他竟然真的緩緩地将身上的佩刀拔了出來, 以刀鋒直指一期一振。
“讓開, 不然會連你一起折斷哦。”長谷部嗤笑了一聲。
“?!”一期一振立刻起身, 将武器出鞘。他蹙眉,大聲質問道,“你做什麽?!壓切長谷部!裏面的可是主君……”
“不是主君,而是普通的審神者。”長谷部糾正他。
“那有什麽區別……”一期不理解。
下一刻,長谷部卻已經手持武器,朝他突了過來。一期一振不得不打起精神,應對這莫名其妙的不速之客。
铿!
兩柄武器相擊,發出尖銳的碰響。刀鋒一路刮蹭, 幾乎要迸濺出刺目的火花。
一期一振緊緊握着刀柄, 牙關緊咬。他的虎口感受到了一陣震顫, 手臂幾乎要抵抗不住來人攻擊的力道。支撐着他決不後退的, 則是守護着主君的意志。
Advertisement
“不愧是吉光唯一的太刀之作,豐臣家的名刀……”長谷部笑起來,毫不吝啬自己的贊嘆, “但是,在以付喪神之身戰鬥的經驗上,還是差的遠了。”
說罷,長谷部又向前迫近了一寸。又是一陣刺耳铿響,一期一振踉跄着後退了一步,只能眼睜睜看着那淡藤色短發的男子一步步走上前來。
“從前作為刀時,是你的主君握着你戰鬥。但是成為付喪神後,戰鬥之道卻是要自己摸索磨煉的。你——還沒有實戰經驗吧?”長谷部的語氣很篤定。
一期一振咬牙,沒有答話。
壓切長谷部戳中了他的痛處。
迄今為止,他還沒有機會獲得實戰經驗。雖然主君對他很好,但沒有和溯行軍作戰的機會,就無法獲取戰鬥的信息。
而眼前的壓切長谷部顯然經驗更為豐富。或者說,他幾乎已進行了自我的升華。
“不必用那種不甘願的眼神看着我。”壓切長谷部反手揮舞了一下手中的刀,像是在試驗他的合手程度,“我是極化過的刀劍,勝過沒有戰鬥經驗的你,是理所當然的。”
一期一振別開了視線,然卻依舊不願後撤。
“現在,讓開。”長谷部微阖眼眸,低聲說,“不要讓我說第二次。不然,連你一起折斷。”
一期一振微呼了一口氣,竟然露出了笑容。
“……抱歉,不能。”他笑着說,“這扇門後,有我想要保護的人。”
壓切長谷部愣了一下。
“……想要保護的人?”長谷部嗤笑了一聲,“你在說什麽笑話呢。對主君的絕對忠心,只會換來無所謂的薄待和窮盡一生的失望罷了。等到你被抛棄折斷的時候,就會後悔說過這種話了。”
“她不會抛棄我的。”一期一振堅決道,“絕對不會。”
“這麽信任她嗎?”長谷部微微有了興趣,“莫非,審神者給了你什麽不應該的承諾嗎?”
一期一振将刀握得愈緊。他露出堅毅的眼神,對壓切長谷部說:“不必多說了。如果你真的想要對主君做什麽,就從我的身上踏過去吧。”
長谷部無言了一陣子。
“簡直就像是從前的我。”一會兒,長谷部說,“不過,這是錯誤的。”
他不再給一期一振機會,而是反手揚起了刀。一期一振沒有退讓,也擺出了備戰的架勢。兩人彼此緊盯着對方,不放過分毫的動作。氣氛陡然變得緊張起來,仿佛下一刻便會弦裂箭開。
“等一等——”
此時,障子紙門忽然推開了。三日月宗近披着外衣走了出來,很溫和地喊了一聲停。
“是三日月啊。”長谷部沒有放下刀,“也是來求情的嗎?”
“可以這樣說吧……哈哈哈哈。”三日月笑了一陣,很平和地拍拍一期一振的肩,說,“一期就先去一旁等候吧。這種場面,還是交給我這樣的老人家來處理。”
一期一振戒備地看了一眼長谷部,選擇相信三日月。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三日月宗近應該都更擅長對付這種突發狀況。
果然,面對三日月宗近,長谷部放下了刀。
但是,他也沒有将刀歸入鞘中,只是随意地握着罷了。
“有什麽要說的嗎?”長谷部詢問三日月,“關于裏面那位審神者。”
“當然有哦。”三日月笑吟吟地說,“她是個好孩子,不必這樣殺氣騰騰的。她不會像之前那幾位主君,做出些奇怪的事情來。”
“哦?”長谷部的神情變得微妙起來。他饒有興致地打量着三日月,說,“可我聽說,新的主君——是惡鬼,不是嗎?丹後國的惡鬼。”
三日月怔了一下。
髭切和膝丸那兩個家夥……
跟長谷部的關系竟然這麽好嗎?
“硬要這樣說的話,也沒有錯。”三日月卻沒有失去游刃有餘的從容,依舊笑吟吟的,“但是,我保證,她是個好孩子。”
長谷部不置可否,挑了一下眉。
“如果你願意把刀收起來的話,我就帶你去見見她。”三日月提議。
長谷部斟酌了一會兒。
好半晌後,他才慢悠悠地把刀收了回去。
當刀鋒的最後一寸也沒入鞘中後,一期一振總算是松了口氣。
三日月的笑容愈發溫和了。他推開門扇,示意壓切長谷部跟進來,又轉身對一期一振說道:“一期一振,外面就麻煩你了。”
“……好的。”一期一振答應了。
門扇合上了。
壓切長谷部跟着三日月宗近,穿過了兩進的房間。內室的門扇打開後,和室內赫然坐着一名垂頭的女子。
從身形上看來,确實是柔弱無害的普通女子,甚至于可以說是太過弱小了,根本不足以對別人造成傷害。
“主君,擡頭了。”三日月溫柔地說,“有人來看望你了。”
“……是。”她小小地應了,擡起頭來。
女子的容貌,有着妖異的美感。之所以說“妖異”,那是因為她的美豔是極具侵略性的,足以作為武器來使用;但她的神情卻又像是個受害者,仿佛被人狠狠欺負過一般。
“主君,這位是壓切長谷部。”三日月介紹道,“殺死了前任主君的那一位——”
女子怔了下,面孔微微泛白。她強撐着身體,很謙遜地伏身,說道:“……長谷部大人,夜安。”
第一次被審神者如此大禮以待,壓切長谷部甚至有了想笑的沖動:“……大人?這是什麽稱呼?”
“是啊,這孩子一貫是這樣的,對誰都很恭敬。”三日月笑吟吟地說着,走到了阿定的身旁。他牽起阿定的手腕,捋下袖子,露出她的小臂來,“她很聽話的噢。”
阿定垂着眼簾,扭過頭去,不敢直視自己的手臂。
雪白的小臂上,浮着兩三道彎月的紋路,那是她背叛和三日月契約的證明。
長谷部盯着她手上的刀紋,繼而大笑起來。
“三日月……你把這家夥欺負的很慘嘛。”
“那怎麽能算是欺負呢?”三日月宗近笑眯眯的,溫柔地将主君的手放了下來,“只不過是拿走一些辛苦照顧主君應得的報酬罷了。”
頓了頓,三日月問道:“……如何?是個很乖的孩子吧?”
壓切長谷部止住了笑。
“确實是個很乖的孩子。但是,”他說,“要想我放過她,我還有一個要求。”
“嗯?”三日月說,“什麽要求?”
“我也要她的名字。”壓切長谷部蹲下身來,直直地盯視着阿定,主君的名字。他的眸中,有着不可掩飾的野心,一如他那曾經有着“魔王”之名號的主人似的。
“那倒是沒問題。”三日月并沒有意外之色,“不過,名字也必須由主君心甘情願告訴你才可以。這孩子哪兒都好,卻有一個缺點,總是會忘記自己的名字。我也是才得到她的名字不久呢。”說罷,他問阿定,“是吧,定?”
阿定慌張地點了點頭。
她想到了三日月宗近出去見壓切長谷部前,對她所說的話——
“壓切長谷部一定會索要你的名字。他可是殺死了前代主君的人。為了不被殺,你無論如何都不能吐露出自己真正的名字。無論他問什麽,你就一口咬定‘忘記了’。明白嗎?”
阿定在心底叮囑了自己一句:不能說。
壓切長谷部用雙指捏緊了主君的下巴,低聲問道:“主君,你的名字是什麽?交給我吧。”
“抱、抱歉。”女子輕聲說,“我不記得了……”
“……”壓切長谷部的眸子,危險地眯了起來,“你的名字是什麽?”
“……忘記了。”
“……”
壓切長谷部将手搭在了刀柄上,問道:“名字?”
女子的肩顫了顫,聲音仍舊是輕輕的:“已經,忘記了……”
“是吧?”三日月略帶一副無奈的樣子,“她總是這樣呢。”
壓切長谷部松了手,盯着三日月,說道,“無妨,她總會想起來的。”
看起來,是不想對阿定下手了。
***
壓切長谷部在本丸住了下來。
他回到本丸來的事情,令所有付喪神都一陣提心吊膽。但三天過去了,主君還活得好端端的,付喪神們不由開始猜測,是壓切長谷部轉性了。
或者說是——被主君征服了!!
不愧是笨蛋大主君。
只有阿定知道,壓切長谷部并沒有如本丸所傳說的那樣,被她所“征服”。恰恰相反,壓切長谷部時時刻刻都在關注着她的行動,似乎把全部的重心都壓到了她的身上。那無處不在的、近乎狂熱的注視,令阿定深深地困惑着。
為什麽要這樣注視着她呢?
如果是人類的話,只有“太過厭惡”與“太過虔誠”這兩種情況吧。
壓切長谷部屬于哪一種呢?
沒有答案。
她只能盡量無視壓切長谷部的視線,做自己的事情。學習、打掃、和三日月交談本丸的事情。偶爾在門前,偷偷地瞥一眼守衛在外面的一期一振。
但是,也只是一眼而已。
如果多看一會兒的話,一期一振的容顏就會令她起一些別樣的念頭,進而讓她的身軀再浮現出烙下刀紋時的熱燙來。
但是,只看一眼的話,那也足夠了。
一期一振端端正正跪坐着的樣子,或者是握着刀站在走廊下的模樣,都令她的心底泛起溫柔的漣漪。他的側顏與背影,都透着不可思議的美好。
阿定已經竭力遮掩自己對一期一振的關注了,可她的“遮掩”對于其他人來說,卻顯得拙劣、青澀而滑稽。壓切長谷部很輕易地就看破了她粗糙的僞裝,發現她對一期一振有着別樣的關注。
想到一期一振所說的“她絕對不會抛棄我”,長谷部的心底有了好笑的念頭。
——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啊。
三日月宗近可真是把人欺負得很慘啊。
“主君,你對一期一振很在意嗎?”壓切長谷部問阿定。
他說話時用了敬語,盡量讓自己顯得忠誠平和,正如從前模樣。
“沒、沒有。”阿定立刻搖頭否決,“他只是普通的付喪神而已,不是嗎……?”
“……”長谷部微笑了起來,“一期一振相當忠誠啊,像以前的我。”
聽到他誇獎一期一振,阿定竟然不可抑制地偷偷笑了起來,仿佛與有榮焉。雖然她很快就隐去了自己的笑意,但長谷部還是發現了。
于是,壓切長谷部有了自己的想法。
***
這一天的早晨,一期一振不見了。
阿定在門口掂着腳張望了許久,卻始終見不到一期。于是,她安慰自己:是去三日月宗近那裏了吧。從前燭臺切擔當近侍的時候,不也時常被三日月喊去商量事情嗎?
然而,一日過去了,卻始終不見一期一振回來。
阿定略略有些急了。
這時,壓切長谷部回來了。
“主君,一期一振的情況有些不妙啊。”他蹙着眉,對阿定說,“白天的時候,有溯行軍入侵了這裏。他經驗不足,在對戰的時候受了傷,躺在藥研那裏呢。”
“……?!”阿定的心瞬間吊了起來。她撲過去,抓着長谷部的手,問道,“很嚴重嗎?會好嗎?!”
“不好說啊。”壓切長谷部搖搖頭,嘆息道,“如果有主君的信賴的話,他可能可以快速地痊愈起來。但是,也只是可能而已……”
“我的信賴?”阿定追問道,“要怎麽做呢?”
“雖然這話很不合時宜,但我也只能直說。”壓切長谷部的面上浮現出了微妙的笑意,“主君的名字,能夠給付喪神很充沛的力量……如果不介意的話,就由我來轉交吧?”
被焦灼沖慌了頭腦的阿定,已經完全沒有心思察覺這句話的不對勁之處。她一心惦念着一期一振,很傻地交出了自己的名字。
“麻煩您了!我真正的名字應該是‘櫛’……”
下一瞬,她便被付喪神摟入了懷中。繼而,很兇猛的吻就占據了她的唇齒。
“唔……”
她掙紮着抓住了長谷部的衣袖,可卻被順勢推倒在了地上。男子的身體對她而言太過高大,她根本無法推開。身體的灼熱感,提醒着她新的刀紋又被烙上了。
好不容易,這個吻才結束了。她大口地喘着氣,雙眼茫然地跌坐在長谷部的懷裏,像是一條離開了水的魚。而長谷部則笑着撚起了她的一縷發絲,低聲宣告道:“契約……完成了。”
阿定脫了力,腦海一片混沌。
——被騙了!
偏偏在這等時候,一期一振安然無恙地回來了。
“主君,剛剛三日月殿喊我……”一期一振話未完,便看到了房內的那一幕。他怔了下,露出略略黯然的神情,悄然噤聲,将房門無聲合上了。
***
傻子主君被長谷部騙走名字的事情,根本藏不住。三日月很快就在例行檢查時,發現了主君身上多出來的刀紋。
“……”三日月甚至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半晌後,他嘆氣,道,“還是先離開本丸,去躲一躲吧。”
所謂“躲一躲”,便是趁着壓切長谷部短暫地外出,将主君送離本丸,免得長谷部趁機占主君更多便宜。三日月挑選了藥研藤四郎,将阿定護送去其他的時代。
“先去明治時代吧……”三日月試圖張開時空的甬道。
然而,壓切長谷部卻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你在做什麽?三日月。”長谷部質問道,“想讓主君離開嗎?”
三日月略一分神,定下的坐标歪了,把阿定送去了完全錯誤的時空。
“你把主君送到哪裏去了?”壓切長谷部追問,“我現在就去。”
三日月定了定神,喃喃道:“糟了……是……元祿十五年……”
***
時空傳送結束後,阿定站在熱鬧的街市上,深深地嘆了口氣。
啊——自己這個笨蛋笨蛋笨蛋……
竟然被長谷部騙走了名字,三日月殿會很生氣吧?
都是自己太笨了。
她擡起頭來,舉目四望。只見街道整潔繁華,滿街的平民俱退在街道兩邊,空出一條足以奔馬的大道來。兩列帶刀武士從中走過,很是威嚴的樣子,其後跟着一頂敞頂的轎籠,漆金的家紋烙在其上,看模樣似乎是貴族出游。
往來的百姓俱是低頭不敢看,只是在竊竊私語着。
“是昌誠殿……”
“丹後宮津的藩主,奧平家的家督……了不得的貴族,年俸十五萬石……”
“今日怎麽會到這樣的地方來呢?”
街道中央的轎籠,以緩慢的速度前進着,似乎是為了讓平民感受到壓迫與威嚴。武士們前進的腳步很劃一,鞋履在地上摩擦的聲音令人心顫。那高高在上的轎籠,與趴伏在地上的平民們,似乎處于兩個世界,正如高天原與比良坂一般。
阿定站在人群裏,為了不醒目,跟着彎下了身子。可當轎籠到她面前時,她仍是忍不住擡頭張望了一眼。恰好一陣風吹過,揚起了本就半遮的轎簾,內坐着的年輕男子,便如此展露出了容顏。
劍眉星目、身姿端正。一襲青色直衣,手持蝙蝠細扇,正是公卿貴族的模樣。
然而,阿定在看見這個男子的瞬間,她的心就緊緊地揪了起來,像是被幾根細繩狠狠地捆綁着。數不清的回憶,在瞬間湧入了她的腦海。
“阿定,不要辯解了,你是喜歡我的。”
“父親讓我去丹波,可是我不想走。”
“我是只喜歡着你的,為什麽不相信我呢?我對那個女人根本就沒有……”
“一起走吧?離開這裏,我會娶你。”
阿定捂着耳朵,後退了幾步,頭疼欲裂。她死死地盯着那頂轎籠,看着那男子從人群面前經過,接受着頂禮膜拜。百姓的議論聲,依舊源源不絕地傳入了她的耳中。
“聽說是奧平老家督送出去的孩子……因為母親的身份不可說的緣故…險些在襁褓中就被直接殺死…誰知道,他的兄弟都紛紛病故了。老家督費盡心思,才把他找回來……”
“聽說是老家督做了個夢,夢見有人與女鬼搏鬥,英勇地斬殺了作亂的女鬼……老家督一覺醒來,說‘這就是我丢失的孩子’,派人去與謝的鄉下找,果真找到了……”
“這就是‘昌誠殿殺鬼’的傳聞嗎?”
阿定又後退了幾步,靠着牆壁,緩緩地坐了下來。她捂着臉,大口地喘息着。不知何時,手指的縫隙裏,淌落下了熱燙的眼淚來。
就在此時,有人問她:“沒事吧?主君。”
很悠閑的語氣,是追來的壓切長谷部。
沉默。
女子用手捂着面頰,遲遲不說話。
許久之後,她終于站了起來。
“沒事。”她的眼角尚帶着淚意,唇角卻浮現出了笑容,“我——沒事哦。完全沒事哦。”
她的笑容很甘美,視線卻極為冰冷,緊緊地盯視着轎籠遠去的方向。
“主君?”長谷部覺得她身上似乎有哪兒不對勁。
——像是,完全沒有遮掩的,惡鬼的氣息。
“啊……熟悉的氣味……”阿定微微地呼了口氣,眼簾半擡,眼神中透着淺淡的懶散與嘲諷,“是少爺的味道啊,真讓人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