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刀紋
誰也不知道, 這只柴犬是怎麽跟着來本丸的。
(穿梭時空的時候,阿定跟前可還沒有這樣的柴犬啊!)
——所以歸根到底,這只能夠鑒別鬼怪的柴犬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裏, 果然還是遠坂時臣的錯吧。
聽見庭院裏的響動, 付喪神們被驚動了。随即,本丸裏便湧起了一陣喧嚣。
“主君!是主君平安回來了。”
“聽說行方不明了好一陣子, 真是吓壞了……”
“這種時候, 鶴丸殿竟然還有心思看電視劇啊!”
“這還不是為了打破本丸的壓抑氛圍!”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 令周遭變得極為熱鬧。阿定環顧着這群吵吵嚷嚷的付喪神, 心底忽然有了安穩的感覺。
柴犬到了陌生的環境裏, 不但不露怯,反而還叫喚得更大聲了。它對身為鬼怪的阿定有着獨特的敏感,非常兇惡地撲上來咀嚼阿定的裙擺。
“汪嗷!”
所有人的注意,都被這只胖墩墩的黑柴給吸引走了。
“這只狗是怎麽回事?”鶴丸國永戳了戳黑柴的耳朵。
“……來,叫父親。”小烏丸很慈祥地伸出了雙手。
“等等!小烏丸殿!狗不會說話啊!”不知道是誰緊急吐槽。
這只黑柴竟然比新來的主君更吸引目光,又兼之阿定不敢靠近黑柴,她只能眼淚汪汪地縮在一旁,看着一群付喪神集體臨幸柴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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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它取個名字吧。沒有名字可不像話。”燭臺切提議道。
“叫做‘膝丸’如何?”髭切溫柔一笑, 摸了摸柴犬的腦袋, “你很喜歡這個名字吧?膝丸。”
“兄長!!!”膝丸握拳。
“還是叫‘金鎖’吧。”鶴丸說。
“鶴丸殿, 求你別再看奇怪的電視劇了……”
三日月看着這副熱鬧的場景, 淡笑着搖了搖頭,大概是在感嘆着自己和年輕人的脫節吧。
他掃一眼人群,發現髭切、膝丸和小烏丸竟然都回到了本丸來, 也就是說——阿定完成了本以為是絕對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三日月摩挲着下巴,慢悠悠打量着阿定。
“比想象中更厲害一些啊……”他感嘆道。
藥研藤四郎沒有參與人群的熱鬧,而是在不遠處旁觀着這一切。他目光兜轉了幾下,随即,慢慢走近了三日月。
“三日月殿……長谷部已經走了的話,一期哥應該也可以回來了吧。”他小聲地對三日月說。
“一期”這個名字,令阿定陡然想起了那位贈予她白鈴蘭的男子。
啊,是一期一振。
是她親手鍛造出來的那柄刀。
“一期一振吉光,去了哪裏呢?”她問三日月。
“沒去哪裏,只是執行一些任務而已。”三日月笑着回答,“馬上就會回來的。”
藥研知道,三日月是在欺騙主君。
可是在這裏,他卻無法說出“這是謊言”這樣的話來。
“主君已經累了吧?”三日月摸摸阿定的頭頂,笑說,“先去好好休息一陣子吧,主君。”
***
阿定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和離去前一樣,未有什麽大的變動。但是,小家具的位置卻微妙地發生了移動,此外,房間裏甚至還隐約有了一股經年閉門才會有的黴味。
“之前下了好久的雨啊!”燭臺切解釋道,一邊打開了窗戶,用撣子通着風,“老式的木頭建築就是這樣,一下雨,黴味就會散發出來,每個人的屋子都是這樣的。”
這麽一說,房間會有這種莫名的變化也是正常的。
阿定也幫着一起開窗通風,跑前跑後地幫忙。因為外頭有隐隐約約的狗叫聲,她不太敢出去,只好窩在自己的房間裏。
燭臺切打量着阿定,語氣裏有贊嘆的意味:“主君去執行了一次任務後,氣質改變了很多嘛。總感覺,像個厲害的千金小姐了。”
他說的沒錯。
這一回,阿定在平家被女官明子磋磨了如此之久,修養與儀态都大有長進,總算不是從前那副随時随地都怯懦不已的樣子了。雖然還無法擺脫鄉下女郎的模樣,卻已顯得優雅、明快了許多。
“怎麽說呢……”燭臺切托着下巴,意猶未盡的模樣,“還是以前的模樣更可愛一些啊。”
阿定:……
你到底是想誇還是想貶啊!
“啊……對了。”阿定想起了什麽,問道,“平家的資盛,辭世句是什麽呢?”
“不知道啊……”燭臺切回答,“平家的人都投海了吧。那種情況下,辭世句是流傳不下來的哦。”
“……啊,這樣嗎?”阿定有些黯然,“沒有流傳下來嗎……”
“不過,據說資盛的戀人倒是流傳了很多歌作下來。”燭臺切托着下巴,仔細思索道,“據說是服侍着建禮門院和二位尼的女官,通稱為‘建禮門院大夫’——”
不知為何,阿定的心小小地狂跳了起來。
“雖然名字不确切,但她擅長作和歌,寫過‘屋島梅如星,不及雲中輪’這樣清新動人的句子呢。”燭臺切繼續說道,“據說資盛投海後,她被源家人擄走,做了判官九郎的妾室。因為太過思念資盛,在與賀那川投水自盡了。”
阿定愣了下。
“屋島梅如星”一句,是小純所作。
看來,是有人将她和小純糅雜為一個人了呀。
也對,時子夫人不就曾經将她喊為“純”嗎?也許那就是錯誤的開端了。
“歷史是真實的嗎……”阿定不由發出了自己的感嘆。
“誰知道呢?”燭臺切說。
窗戶開到一半時,阿定瞥見門外有一縷白色披風。
她愣了下,問道:“是山姥切大人嗎?”
披風的主人探出身來,正是山姥切國広。
他披着微微髒污的披風,披風下的臉卻極是漂亮俊秀。燦金色的頭發,像是流着月輝。
“……主君。”他有些別扭地側過頭去。
“我在喲!”阿定回答。
山姥切悶了一會兒,将自己的身體藏到了轉角後。繼而,他的聲音才傳來:“主君,多謝。”
是在道謝阿定幫助他擺脫暗堕的事情吧。
雖然阿定并不知道自己幫了什麽忙。
“以後,會盡量幫忙的。雖然我什麽都不算。”山姥切說。
阿定愣了一下,手忙腳亂地說:“山姥切大人是很厲害的刀劍呀!比我這個沒見識的鄉下丫頭厲害多了!又會戰鬥,又讨動物喜歡,又長得漂亮……”
“漂亮什麽的,不要這麽說。”他很認真地反駁道。
他本想再說些什麽,但是他身後的走廊上,卻響起了通通通的腳步聲。穿着便服的加州清光與大和守安定,很是興沖沖地跑了過來。
“主君!這幾天天氣很好喲,要不要去放風筝?”束着蓬松長發的大和守安定撲上來,牽住阿定的手,滿懷希冀地問,“終于回來了啊……”
“可別太累着主君啊,大和守安定。”加州清光像是個長輩似地教訓着自己的好友。可沒一會兒,他也破功了,開始讓阿定欣賞他新塗的指甲顏色。
被兩個JK(?)阻隔在外的山姥切國広,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視線一斜,便看到了屋檐下的鈴蘭花。已要凋謝的白色花朵,依舊有着無暇的美麗。
——是溫柔的鈴蘭啊。
真好。山姥切這樣想到。
加州清光還在嘟囔着“指甲的顏色”什麽的。燭臺切見了,便說道:“好歹也是做過近侍的人,多少該照顧一下主君吧。她現在應該很累。”
加州清光挑眉,漫不經心地說:“主君就是喜歡我這種性格啊!”
這話說的有些挑釁,讓燭臺切的眼神瞬間危險起來。
——啊,沒錯。即使自己擔當了近侍,主君也總是“加州大人”、“加州大人”地喊着,把前任的近侍挂在口上。對着自己,卻總是畏畏縮縮的,一副不敢交心的樣子。
“這家夥……”
燭臺切可不想對小姑娘發脾氣。
他擰了擰手腕,就朝加州清光追去。
加州見勢不妙,轉身就走。他和燭臺切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在走廊上四平八穩地競走,引得山姥切和大和守都追了過去。
“等等!加州清光!”
“把刀收起來啊!二位!在做什麽呢!”
——最終的結局是,阿定的周圍總算是空了下來。
***
走廊上,髭切捧着茶曬着太陽。
“天氣真好啊,膝丸。”
“汪!”
真正的膝丸在一旁忍無可忍地說:“兄長,我在這裏!”
“噢,是耳丸呀!”
“…………”
***
一期一振已經等了很久了。
自從壓切長谷部回來後,他就不得不一直在外居住。直到長谷部離開了,三日月也沒有準許他回到本丸來。
但是,一期一振已經不能再繼續等下去了。
聽聞主君回來了,他立刻暗自回到了本丸裏來。為了等待主君身旁無人的一刻,他已在角落裏待了很久。直到燭臺切和加州以競走模式離開,他才敢露出自己的身形。
“主君。”他喊了一聲。
阿定側頭,怔了一下。
“啊,一期一振吉光,你來了。”她的眼底有着欣喜之情。
“是。”一期點頭,笑着回答。
她的欣喜可不是作僞。
因為這份喜悅,她的容貌似乎也更耀眼了。
在平安時代待了一段日子,她的氣質似乎比從前更出挑純粹了,連說話的語調都是那麽的綿軟宜人,像是春日櫻瓣簌簌而開。
——這樣出衆的女子,正是賦予了自己形體的人。
只要想到這件事,一期一振便也覺得心底似有什麽融化了。
“主君,一路辛苦了,歡迎回來。”他微彎笑眼,聲音輕雅。
被他這樣注視着,阿定的面龐莫名一紅。
她想到了一期所贈的鈴蘭,面頰便愈發燒得滾燙了。
“不、不辛苦噢。”她小聲地說着,偷眼打量一期一振。
他容貌輪廓的每一筆,在阿定眼裏都像是精雕細裁的藝術品似的。
——這麽好看的人……
竟然是自己親手鍛造、召喚出來的嗎?
真是不可置信。
她的雙手交疊垂落在身前,本該修長白皙的指節上,有幾道黑紅的印子。一期一振注意到這一點,疑惑道:“主君是受傷了嗎?”說罷,便自作主張地牽過了她的手掌。
“沒、不是!”阿定的心飛快地跳了起來,“是以前的舊傷……”
被一期一振所握着,她覺得自己緊張地快要逃走了;與此同時,還有一分因為被發現了不完美之處所導致的自卑。
一期一振低頭查看她手掌的模樣,又認真又溫柔。雖然他戴着白色的手套,但隔着那層薄薄布料,她依舊能察覺到肌理的溫度。
她低下頭去,努力地将手掌抽回,說:“這是……舊傷而已,很難看,不要盯着看了。”
是從前幹活時落下的傷口。
“舊傷為什麽會難看呢?”一期一振卻毫不在乎,“即使是被火焰燒傷的痕跡,也不算醜陋。更何況是這樣美麗的傷口呢?”
阿定的臉又騰得紅了起來。
她努力維持着儀态,盡最大的力讓自己不至于膽怯地逃跑。
就在此時,三日月宗近的聲音傳來。
“一期一振,你怎麽會在這裏?”
三日月凝視着一期的身影,繼而将目光掃過阿定身旁:“近侍呢?去哪裏了?”
——答案是,燭臺切光忠被加州清光的挑釁所引誘,離開了。
一期松開了阿定的手。
“是我自作主張進來的。”他嘆了口氣,說,“我這就走了。”
說罷,他對阿定說:“抱歉,主君……我要離開了。”
三日月沒有回答,只是笑眯眯地目送他離去。
等到一期一振走後,三日月慢悠悠地說:“哎呀呀,這可是近侍的失職。燭臺切也許不能再勝任這個職位了。”
阿定微怔了一下。
前一回加州清光被判定“失職”,結局就是由燭臺切頂替了加州。
這一回,燭臺切也“失職”了,那麽結果是……?
果然。
到了晚間,燭臺切光忠便被剝奪了近侍的職位,打包回去自己住了。
燭臺切可不情願離開,還想再掙紮一下。
“我也不可能料到一期一振會在那種時候出現啊!”他握拳抗議。
“離開了主君的身邊,這就是你的失職。”三日月笑得很輕淡。
“……”燭臺切争辯不過,只能放棄。
近侍的位置空了出來,可以想見,本丸內又要掀起一陣血雨腥風。
将要休息的時候,三日月宗近去見了阿定。“這一回的近侍——”三日月似乎是有些頭疼的樣子,笑容也不見了,“想要誰來擔任?主君。”
他托着面頰,坐在阿定身側。瓷白的肌膚,在燈火下泛着冰樣的冷意。
阿定垂着頭,偷偷瞟三日月一眼。
一個大膽的想法,從她心底漸漸浮現了起來。
“那個……一期一振,也是本丸裏的付喪神吧?”她小聲地說,“我想要一期來擔任近侍。”
她回憶起一期握着自己掌心的熱度,心跳便微微加速了。
無論如何——
無論如何,都想要再見他一面啊。
三日月宗近聞言,沉夜般的眸子微微一阖。
“哦?要一期一振嗎?”他漫不經心地說,“主君似乎很愛重一期一振呢。”
語氣雖然慢悠悠的,卻沒了往日的平和。
阿定不敢說話。
她也覺得自己很過分。
三日月才是最照顧自己的那個,可她卻只想着一期一振。
“果然啊……哈哈哈哈。”三日月竟然笑了起來,尾音拖得長長,“親手鍛造出來的刀劍,和我們這些前主留下來的刀劍,是不一樣的吧。”
他迫近了阿定的面頰,居高臨下地俯視着這小姑娘。
“所以在主君的心裏,我這樣的老人家,是比不得一期一振的吧。”
阿定的身子輕顫了起來。
即使經歷過的事情變多了,可在三日月面前,她會不由自主地察覺到自己的渺小。
“不是那樣的。”她回答,“三日月殿是不一樣的。”
“哦?”三日月發出了頗有興致的聲音,“不一樣嗎?”
他用手撩過了阿定耳旁的發絲,将面頰湊至她耳邊,悄悄地說了些什麽。
“我可以滿足主君的心願哦……”他說,“讓一期一振擔任近侍。”
阿定微微詫異,追問道:“可以嗎?”
“當然可以。”三日月笑眯眯地回答,“只不過,是有條件的。”
“條件?”阿定愣了下,“是什麽呢?”
三日月宗近微偏過頭,發上的流穗輕慢地晃了一下。
“主君,将真正的名字交給我吧。”
——将真正的名字交給我吧。
阿定愣了愣。
這件事,在她來到本丸的第一天,三日月就提過了。
但是,那時的她并不清楚自己名字的意味。“定”這個僞名,亦不是三日月所需要的。
他拿走自己名字的話——
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吧?
會吧。
三日月看到她露出躊躇之色,便說:“不願意的話,也不要緊喔。那麽近侍的話……我看一看……果然還是讓藥研或者宗三……”
“等等!”阿定急急拽住三日月的衣袖,堅定道,“我願意。”
“哦?”三日月笑了起來,“這麽大方嗎?”
頓一頓,三日月問:“那麽,就把名字交給我吧。”
他說話時,眼眸睜開了。一彎新月懸于他的眸中,燦爛旖旎。
“我……我是……”
阿定輕輕地呼了口氣。
她閉眼蹙眉,心髒噗通跳個不停。
——要說出那個名字的話……
就是承認了,自己在入夜之後會變成惡鬼。
但是,不說的話,就見不到一期了。
于是,她終于下定了決心。
“我是丹後的惡鬼,名為‘櫛’。”
她說完這句話,就像是洩了力氣一般,陡然垂下了頭。
可三日月卻托起了她的面容,不讓她低頭。
随即,他的吻便落在了阿定的唇上。
溫柔輾轉的舔舐,足以讓人面紅心跳。流連不止的唇舌,将她所有驚呼的尾音都搜刮殆盡、吞入腹中。
阿定睜開眼來,便瞧見三日月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那雙绮麗的、猶如黑夜與黎明相交之時的眸子,便這樣直直地注視着她。
一吻結束,阿定綿軟地癱在三日月的懷裏,像是被剪了翅的鳥。
她的胸口燙了起來,像是被人烙下了什麽傷痕,又癢又疼。
“好、好燙……”她蹙着眉,略略扯下了衣領,朝着疼癢之處望去——
胸口正中央的位置,出現了一道紋路,像是用朱砂特意在身上繪出的。
兩道彎彎的……新月似的紋路。
是三日月宗近的刀紋。
“這樣就沒問題了。契約達成。”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地說,“現在的主君,可是屬于我的哦——主君不能再對別的人心動了。”
阿定有些艱難地擡頭看他。
“啊——對了。”三日月宗近悠悠地提醒,“如果對別人心動的話……就會有懲罰。”
“懲罰?”阿定的聲音很微弱。
“是呢,懲罰。”三日月說,“到時候,主君就知道是怎樣的懲罰了。說實話,我還很期待呢……畢竟還沒有這樣對別人做過。不知道主君會給我怎樣的驚喜呢?”
沒錯。
從前的審神者,在踏入本丸之前,就将名字交給他了,連成為“審神者”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三日月對待那些人可沒有什麽耐心,也懶得烙下刀紋——
至多讓那幾個男人直接離開這裏罷了。
無聊的人類,哪有阿定有趣呢?
繼而,他用手撫過被烙下刀紋的位置,說道:“好了……現在,讓我欣賞一下吧?我留下的痕跡。”
布料被揭去,他低頭吻了一下那朱紅色的刀紋。
享用的時間到了。
……
三日月宗近很守約,新的近侍是一期一振。
“主君,從今天開始,就由我來擔任您的近侍了。”
水藍色短發的付喪神,面上透着淺淡的溫柔笑意。
無論是誰,都能看出他的愉快與慶幸來。
阿定跪坐着,朝一期一振點了點頭。
一期一振的笑容,令她的面頰又微微紅了起來。
啊,終于……
終于又見到一期一振了。
就在此時,她察覺到手腕上似乎有什麽滾燙的、疼癢的感覺。
這熟悉的觸感,令阿定的腦海微微一蕩。
她背過身去,飛速地卷起袖口——果然,她的手腕上已浮現出了新的彎月。很小,只有兩指那麽寬,但卻是實實在在的、屬于三日月宗近的刻痕。
三日月宗近的聲音,似乎在腦內隐約地回蕩了起來。
——懲罰。
——到時候,主君就知道是怎樣的懲罰了哦。
她捂住了自己的臉。
這就是懲罰啊……
一旦背棄了“不準動心”的約定,身上就會出現新的刀紋。
“主君?”一期一振詢問她,“怎麽了?”
“不……”阿定将三日月的刀紋藏入了袖口深處,很艱難地說,“請……請在外面守候吧。”
她不敢見一期一振了。
三日月宗近在夜間的時候來了。
“讓我檢查一下。”他笑着撫摸主君的面龐,聲音很溫雅,“主君有沒有幹壞事呢?”
他的手指沿着脖頸向下,掠過前一日烙下的刀紋。
随即,便是其他地方。
“唔……”他發現了阿定手上新出現的刀紋。
“主君幹壞事了。”他很篤定的說,“是一期一振,還是其他人呢?”
接着,便是享用的時間。
主君因為“背叛”而瑟瑟發抖的樣子,似乎比往日更美味一些。
……
***
緊合的門扇外,一期一振握着刀,安靜地跪坐着,等候主人的傳召。
恰此時,庭院中傳來一道腳步聲。
一名不速之客慢悠悠地踏了過來,淡藤色的短發被夜風吹的微亂。見到守候在門口的一期一振,他露出了略帶狂氣的笑容。
“你是近侍嗎?”壓切長谷部望着一期一振,“還真是盡責啊。”
“壓切長谷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