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此時顏戈嘯卻來求見太子,來到南殿目睹如此混亂景象,站他身邊的還是個陌生男人,讓顏戈嘯蹙起眉頭:“太子殿下這是何意?”
李琢蓁正在清洗血手,擦着幹毛巾轉身過來,與顏戈嘯對上眼:“顏大人有何事找本王?”
顏戈嘯道:“殿下覺得臣有何要事找您,如今全朝文武官員都知道您昨日将嫌犯帶進東宮安置,若他是刺客,您豈非是引狼入室?”
李琢蓁道:“顏大人,阿染是本王朋友,他絕非刺客,至于引狼入室這一說法更是無稽之談,畢竟狼早就在了,是本王眼瞎,看不清人心罷了。”
顏戈嘯神情僵硬,朝後倒退半步,卻很快恢複正常:“既然如此,身邊也該有唐玉護身,為何将此地的人都遣散了。”
“阿染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顏戈嘯的視線瞥向那位癡傻男人,最後了,緩緩問出口:“他真是你朋友麽?太子殿下。”
“什麽?”
顏戈嘯站直身板,道:“你我認識至今,從未見你去往隐仙境,也從未聽你談起過還有另外的朋友。”
李琢蓁笑道:“你覺得本王會騙你?”
顏戈嘯搖頭:“你認識阿染,可我不認識你了,太子殿下,容臣告退。”
人轉身離開東宮。
齊襄距離橫江的路程不遠,慢走需得五日。
抵達客棧後各點些菜式,唐玉還在牢騷太子殿下近日連續奔波,着實需要休息,李琢蓁只能答應他吃完飯自會上樓休息。
來這橫河的原因,是因為喻濯染給他指明了方向,那日李琢蓁怎麽也找不到突破點,阿染卻朝北方擡手指着,似乎那裏有什麽東西值得探究。
李琢蓁便來了,身邊只有喻濯染和唐玉。
上完菜,三人開始夾筷吃菜,唐玉看着身邊使筷子使得東倒西歪的阿染,再次目光嫌棄,親自幫他夾菜進碗裏:“喏,快吃吧,吃完上樓睡覺,別再給公子添麻煩了。”
阿染向他道謝。
唐玉耿直回答:“不用謝。”
旁桌客人開始唠起閑話:“雖然是立秋,但鎮上後山的那塊遠古石板周圍卻是寒氣逼人,都覺得邪門兒,什麽人都不敢靠近啊,現在官府都聽說了,要把那地方鏟了重建呢!”
聽者有心,李琢蓁趁夜獨自趕去後山,那裏臨近橫江,故江水拍山壁江聲波瀾。
李琢蓁确實察覺到此地異常,石板面上得紋路氣息也與海底那座神殿十分相像,差不多可以斷定這裏就是突破口了。
他抽出喻濯染的那把黑劍準備劈開板面,背後卻不慎遭到後方黑衣人的偷襲,李琢蓁被掌風劈中,人猛地朝後撞上峭壁,對方準備送上第二擊。
李琢蓁張開五指,落地的黑劍聽見號召,迅速自發回到他手裏,他持劍格開對方劍擊,再發力斬向對方,黑衣人也是劍術精湛,二人來回纏鬥,竟分不出絲毫高低。
不過待天頂烏雲消散,圓月顯露,李琢蓁的渾身開始劇烈疼痛,就連最基礎的握劍也達不到,他的胸口被硬刺了三劍,一時血染灰衣,李琢蓁咬咬牙,吐掉嘴裏的血:“你是誰?”
黑衣人發出渾厚的嗓音:“我是誰,你不必知道。”言罷,握劍朝他刺來。
有個人影擋在他面前,當時利刃劃過顏戈嘯的脖頸,血液飛濺在了李琢蓁的臉上,他愣在原地,只能呆滞地用手接住顏戈嘯跌落的身體,李琢蓁看着他嘴巴張開時冒出的血沫,手有些抖:“你要說什麽?”
李琢蓁的耳朵湊在他嘴邊,顏戈嘯輕聲道:“我很抱歉說出那種氣話……其實我……”
他氣絕身亡時,前方的黑衣人冷嘲熱諷道:“假象罷了,太子殿下何必如此走神。”黑衣人看準時機飛身上前,李琢蓁眼神微動,攥緊劍柄沖前,沉聲低喝,招式頃刻間如亂花劍雨對着黑衣人猛地擊打,黑衣人一時無法應對,胸膛被利刃劃開,血流如注。
黑衣人大笑兩聲,嗓音裏滾出模糊不清的話語:“沒想到竟能激起你此等潛能,怎麽,還未謀亂前的顏戈嘯讓你如此難忘麽太子殿下?”
李琢蓁只字不說,其實撐到現在已經是他極限,如今之計得盡快砍破石板。黑衣人卻早已看穿他的那點心思,他和李琢蓁解釋道:“那塊石板早被我們封印了,就算你有多大的言靈,哦忘了你根本沒了這種神力,太子殿下還是乖乖待在迷境裏享受餘生罷。”
李琢蓁臉面陰沉,論劍法确實能贏他,但那厮明顯還有其他同夥,是在這附近麽,感官探查周圍,一邊是滾水長江,一邊是黑暗森林,到底在哪裏,猛然間他察覺到某塊區域沉沉死氣,仿若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地獄入口,他頓了頓,撇頭轉向左側,手不禁握緊了劍。
黑衣人嚯聲:“看來太子殿下已經察覺到那人難纏,不過希望你能将劍對準我。”言罷,手裏長劍突地朝他飛去,李琢蓁持劍抵制,因為他沒有多少力氣轉移位置。
一位少年卻降在他眼前,他腰背挺直,面色平靜地立在原地,右手兩指簡單施法,憑空生出的劍意,如亂雨奪向黑衣人,黑衣人被迫後退,等看清來者是個小孩子,不禁嗤笑:“你這種模樣還敢和我鬥?”
“欸可別忘記我。”黑林裏慢騰騰走出一個人來,封固昀笑着向李琢蓁打招呼,“這迷境繞路,我們可算找到你了。”
李琢蓁總算松了口氣。
小少年盯着黑衣人,眼瞳翻着冷冷寒意:“腹背受敵是我大意,也沒想到顏戈嘯你居然請得動晦氣鬼王,你們究竟是什麽時候合作的?”
李琢蓁微微詫異,鬼王贏勾怎麽會和顏戈嘯有關系,他望向旁邊的封固昀,封固昀也是搖頭,解釋道:“具體情況我也不知,只是在海底時,喻先生和顏戈嘯一戰,躲在暗處的贏勾趁機對喻先生下了毒手,我趕去時正逢迷境開啓,我抓着他被一起吸了進來。”
被點明身份的顏戈嘯拿開面具,他接收到贏勾的信號,微微蹙眉,轉回目光,對李琢蓁笑道:“太子殿下,我們後會有期。”轉身化作黑煙消失在原地。
喻濯染轉身昂首看向他,見其衣裳染血,臉面煞白,抿抿嘴,正色道:“抱歉,是我來遲。”
李琢蓁卻半蹲下去仔細觀察他少年時期的模樣,慢慢笑了笑,卻已經抵抗不住喉間那股腥味上湧,他整個人跪倒下去,血吐在了泥土裏,昏迷前他看見喻濯染驚慌失措的臉,喊着他蓁蓁、蓁蓁。
李琢蓁被送至客棧客房裏,喻濯染本打算為其渡氣修複損傷,封固昀卻道:“雖不知顏戈嘯使的什麽鬼法,但他靈魂受到重創,并非渡氣就能解決,況且如今你還是這種模樣,你得盡快找到舍離。”
喻濯染道:“他就在蓁蓁身邊。”
封固昀沉默半晌:“也來了橫江?”
喻濯染嗯聲:“但破解舍離法需要時機,還沒到時候。”
封固昀無奈攤手:“我找不到璇玑,如今蒼穹迷境裏試煉的仙人太多,我不擅長廣域搜索,更別提斬了那塊石板,我如今也法力受限了。”
喻濯染笑道:“通道被顏戈嘯做了手腳,我并不意外,不過我奇怪的是,鬼王怎麽會……”沉默良久,難道真是因為主線劇情開始失衡的關系麽。
封固昀看着他:“鬼王那種屌炸天的存在,會出現在海底并不意外,畢竟帛書被封在這裏。”
夜空淅淅瀝瀝落下小雨,微風夾着潮濕的氣穿過窗棂帶進他的鼻息裏,李琢蓁悄然睜眼,握了握稍微麻木的手,慢慢坐起身,他擡手扶額,想起那日遭遇的經歷,擡眸環顧四周,沒有見到喻濯染他們,他掀開被褥下床,因為太急,雙腿無力,人直接朝前傾倒。
咚地一聲。
上樓的喻濯染聽見動靜,推門進去,把人扶起來。李琢蓁看見他的模樣,神情微動,伸手将喻濯染抱在懷裏,喻濯染納悶地拍了拍他背脊,左手兩指抵住他後頸探查靈脈:“夢魇了嗎?”
李琢蓁搖頭:“怎麽會有兩個你?”
喻濯染輕聲道:“我體內有舍離咒,法力也被迫分裂了,至于另一個我。”
李琢蓁嗯聲:“阿染在風來客棧。”
喻濯染哦聲,斟酌片刻,忒有醋意地說:“你倒是喊他阿染了。”
李琢蓁松開他,觀察良久,平靜笑道:“阿染沒有記憶,而你是身體回歸少年,贏勾真是打得一手好牌,我這回知道了,他的确是在忌憚你。”
喻濯染滿不在乎地撇嘴:“別扯話題,你平常只會喊我喻先生,這回倒是喊別人阿染,當真區別對待。”
“喻先生這話說的。那位阿染是你,況且他記憶全無,卻只記得我……嗯真是奇怪,為何記得我。”李琢蓁思忖片刻,擡手撫平喻濯染那張撇嘴狀态,又笑着捏捏他嘴巴,“能和你們彙合就行,可曾找到璇玑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