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顏戈嘯笑道:“長公主也這麽說,臣怎敢與太子殿下鬧脾氣,是太子殿下不要我的。”
李子慕哦聲,擡手躊躇地指指他們倆:“你們吵架歸吵架,可別影響明日出宮的行程,皇帝爹好不容易準咱們的假。”
顏戈嘯道:“三殿下說得極是。太子殿下,三殿下,明日清晨秋寒露重,出行時必要多添外衣,戶部祁大人昨日已感風寒,正在家中休養。”
李子慕笑道:“祁大人那般身強體健竟也感染風寒,果真已經年老體衰了,不像顏大人,昨夜誤入寒池,今日依舊生龍活虎。”
顏戈嘯無奈道:“三殿下這是在說我年歲漸長了。”
李子慕道:“怎敢怎敢,平日也就太子殿下喜歡說你,我可不妄言,怕被我哥打。”
顏戈嘯笑了兩聲。
半時辰後唐玉贏得比試,不過礙于李清月的長公主身份,那張臉比輸了還要擔驚受怕,李子慕調侃皇姐平日裏驕縱慣了,就連銀甲司将軍還要怕你三分。
李清月彎眼笑道:“看來三弟不怕我啊。”
“我想起來還有要事。”李子慕連忙清咳兩聲,擡手作揖,“這就得回府,明日集市再會。”
夜黑風急,李琢蓁從後窗繞出寝殿,躍至屋頂高處,放眼望去,皇城确實與記憶裏的如出一轍,只是若被一直困在這蒼穹迷境,又該怎麽去找喻濯染。
他握了握手,掌心傳來刺痛感,垂眼只見手心那道被錐子捅破的傷痕,痕跡正在逐漸顯現,只是滄海表裏不在身邊,大概被迷境暫時抹去了蹤跡。
若是有那個,大概能找到破解秘境的弱點。李琢蓁不由得想起那支錐子以前原本是在皇後手裏,看來得去那裏碰碰運氣。
思考之餘,暗中一簇銀光閃過他的眼睛,李琢蓁本能避開黑衣刺客的利劍,他躍下高牆後,一群刺客緊随其後,将他團團圍住:“太子殿下,有人要我取你性命,抱歉了!”
李琢蓁大概知道是哪派黨要他的命,他抽出宮牆邊的青竹,迅速折成稱手的長度,出棍格開那衆刀劍,再加猛攻,砍其弱點,若非劍器,可招招致命。
銀甲司将士紛紛前來急護太子,刺客見計劃失敗紛紛遁地逃亡。唐玉跪在他面前猛地一個勁說:“屬下失職,請殿下降罪。”
李琢蓁擺擺手:“退下吧。”
唐玉納悶離開,因照以往太子殿下定會派他去查背後主謀,現今卻如此平淡無奇。
翌日清晨,李琢蓁趕早去向皇後請安,皇後容氏溫婉知禮,拉住他的手坐在案前噓寒問暖,再問他來後宮的原因,得知太子想要看一看生母連姬留下的遺物。
容氏自然答應,着人去拿。
宮女将錦盒遞到她面前,容氏再将其傳給李琢蓁:“這便是你母親的遺物,阿蓁,近日是不是有什麽心事了?若有什麽難處,記得要和母後說,母後聽聞,你昨晚遇襲了,有人敢在東宮偷襲,還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
李琢蓁笑道:“母後不必擔憂。”
告別容氏,他回到東宮,坐在院牆裏的柳樹下面,揭開錦盒後見到了那支滄海表裏,但不是他現在的那支。
也不知道能不能用。
李琢蓁晃了晃錐子,卻瞥見顏戈嘯站在前方石獅旁,顏戈嘯走近後朝他拱手:“太子殿下,該出宮與三殿下會面了。”
李琢蓁沉默不語,将東西收回兜裏,徑直越過顏戈嘯離了南宮牆。
便衣出宮,随後坐在說書樓裏觀聽先生說那些鬼怪亂神的傳奇事,而今日講的,是開山鼻祖白夜先生:“說起那位白夜老先生,傳奇人物,可謂是大羅神仙下凡,鎮鬼開路,造福社稷,有他守候的五百年裏,鬼魃數量日漸稀少,就連那鬼王贏勾見了他都得繞道逃命。不過諸位肯定好奇,白夜先生一生奉獻無私,是否已經娶妻成家,據我所知,白夜如今居在隐仙境裏,确實有一個貌美如花的妻子,還有個孩子,那位妻子溫婉動人,說是從月上飛下來,注定要嫁給他的神女,他兒子的來歷更是神秘,昨日算命老神仙特意為此算了一卦,那孩子的前身,竟是如來佛座下的廣目金童。”
座下客官一陣唏噓驚嘆。
李琢蓁心想這都講的什麽亂七八糟,旁座的李子慕倒是信以為真了,連忙掏錢打賞那位說書先生,又和他們倆說道:“算命師說了,我今年水逆,命格卻與白夜先生極有仙緣,所以我改拜那位白夜了,希望那位老人家能幫我一展宏圖。”
顏戈嘯道:“三殿下,淘石頭這種宏圖大志,可莫要被皇上知道了,還記得多久前你因為破産,皇帝陛下被氣得躺了三天嗎。”
李子慕不服氣道:“那是奸商背後捅我一刀,換了浦江翡翠,否則我早賺了十倍不止。二哥,你說是吧?”
李琢蓁看都沒看他:“本王明日禀告父皇。”
李子慕的臉都黑了,顏戈嘯瞧着心裏暢快,立馬給三殿下斟茶:“不過那位說書先生說的真假難辨,誰能有幸見得白夜一面,誰又能蔔算他的命格。”
李琢蓁道:“本王見過他。”
李子慕亮了眼睛:“你在哪裏見到的,他長得怎麽樣?是不是白胡子觑觑眼老态龍鐘?”
李琢蓁淡淡道:“在夢裏見過,随和潇灑,言語态度卻不太讨人喜歡。”
李子慕呃聲,不信地搖搖頭。
顏戈嘯斟酌片刻:“說起來,昨日我在大理寺審訊一個從西域大陸來的陌生男人,他是個啞巴,我給他一張紙,他在紙上寫道,我要見李琢蓁。我問他姓名,他也不回答,覺得那厮可疑,大理寺卿便将其關押了起來。”
李琢蓁慢慢愣住,平靜詢問:“他有什麽特征?”
顏戈嘯回想道:“其他不太記得,不過抓到他時,腰間挂着把黑劍,劍柄裏嵌着祖綠寶石,因價值不菲,被大理寺暫時收押。”
李琢蓁的心髒逐漸沉下去,他起身時都有些恍惚,見其餘兩人好奇地盯着自己,他回答:“本王還有急事,先走了。”
大理寺卿平大人見太子殿下孤身來此,上前拱手作揖,連忙将人領到府內大堂,并詢問其緣由。
李琢蓁道:“聽顏大人提起,平大人昨日審訊的那位位啞巴男子,本王興許認得,麻煩平大人帶來瞧瞧。”
稍後兩個獄監将人帶進來,平大人指着地上那個滿臉污垢的男人:“那位就是昨日收監的嫌犯,前幾日在東宮牆外鬼鬼祟祟,被巡捕抓獲,他身份不明,也不會說話,太子殿下可曾認得此人?”
李琢蓁淡淡道:“認得,他是本王在隐仙境偶然結識的一位朋友,他叫阿染。”
平大人道:“難道這位阿染公子是……”
李琢蓁道:“他是仙人,前期鎮鬼,怕是惹到了什麽怪異詛咒才會如此癡傻。不知平大人如何處理他?”
平大人道:“當初嫌犯徘徊在東宮牆外,想必也是急于向太子殿下求助,又與太子殿下是舊識,如今的身體狀況,也不好繼續收監,于情于理,該放人,太子殿下覺得如何?”
李琢蓁道:“既然如此,勞煩大理寺卿辦理離監手續,此人再由本王帶回東宮醫治。”
平大人拱手:“如此甚好。”
李琢蓁将他扶進南側殿裏安置,宮女端來熱水便離了,李琢蓁給他擦幹淨臉,兩指抵住了喻濯染的眉心,将法力逐漸輸送進他識海內部,企圖與其建立聯系,可最後他發現喻濯染的識海竟是空無一物,他收回手,将被褥蓋上,起身離開。
怎知手腕被他握緊了,李琢蓁轉身,見喻濯染迷迷糊糊半睜着眼,張張嘴,卻只會簡單說一個啊,李琢蓁正過身來,坐在床邊回握住他的手,嘴裏喃喃:“你現在究竟是誰了,喻濯染。”
翌日清晨,趕完早朝,他未脫官服便走去南殿,發現內部的桌椅床榻狼藉滿目,裏面沒人,難道是溜出去了。
李琢蓁微微蹙眉,轉身就走,豈料幕簾裏竄出一道黑影将他從身後牢牢抱住,李琢蓁察覺到他在顫抖,拍了拍他的手:“你怎麽了?”
“我以為……你走了……”喻濯染慢慢說出這六個字來。
李琢蓁轉身看着他:“阿染,你知道我是誰麽?”
喻濯染點點頭,随後又将他抱緊,像極了流離失所的孤兒。
他只認得他,卻不記得其它所有的事。
為今之計只能使用滄海嘗試破解秘境了。
李琢蓁讓他坐回椅子,喻濯染搖頭,雙手緊緊攥着他的手腕,李琢蓁無奈道:“阿染,我不會走,真的。”
喻濯染猶豫片刻,這才乖乖松開手,神色卻仍舊放松不下,李琢蓁見此,不禁心軟,屈身後在他眉心親了下。
喻濯染笑起來,不是平常那般張揚肆意的笑,如今這般乖順腼腆,倒是讓李琢蓁不太習慣。
利用錐子劃破掌心,使了幾遍咒語也沒能将其成功化形為劍,況且這東西耗費法力,半時辰後李琢蓁已經兩手發麻。
他打算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