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封固昀納悶地啊聲。
李琢蓁問:“怎麽了?”
封固昀道:“雪銀師弟一年前離開銅山四處游離,我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他。”
說曹操曹操到,封固昀擡手指了指方向,只見木橋前方悠悠走來了位青衣公子,大概是崔雪銀無疑。
喻濯染請他進屋,待雙方會面,封固昀疑惑地道出一句話:“你誰啊?”
對面的崔雪銀有些委屈:“我是崔師弟啊,封師兄居然不記得我了。”
李琢蓁觀察着崔雪銀瞬間長高又長開的模樣,微妙道:“但一年未見,也真不必如此高俊。”
崔雪銀笑道:“我這情況比較罕見,就像段珍師兄一樣,進山修行,不是為了鎮鬼除惡就是為了躲避禍事,我是體質特殊。”
封固昀默默吐槽道:“我一個體質特殊就行了,別搞重複。”
“雪銀是因為被封印壓制了生長。”喻濯染将包裝好的珍寶藥材遞交到崔雪銀手裏,“我幫他解開封印,一年間才會長得如此迅速。”
李琢蓁琢磨道:“雪銀既懂咒痕,想必也活得很長久了。”
崔雪銀哈哈笑道:“是啊,算來算去,我差不多已經三百多歲了,我娘去世前還告訴我,我是永生月人,為躲避仇敵,才使的封印術……我也是去年才想恢複記憶,真是愧對我娘。”
封固昀卻道:“比我還老。”
李琢蓁沉默半晌:“我竟是年紀最小的,諸位老先生,失敬失敬。”拱了拱手。
封固瞥他眼:“我一點都高興不起來。”沉默半晌,視線慢慢地投向崔雪銀,“難道你逢人便說自己是永生月人麽?”
崔雪銀又哈哈兩聲:“怎麽可能,我也就與諸位師兄提起過這件事,想必諸位師兄肯定不會将這件事告訴外人。”
“我們肯定不會告訴外人。”
“畢竟若是能獵捕到永生月人,可得三十萬兩黃金,我自己想想都覺得眼饞。”崔雪銀感慨兩聲。
封固昀沉默半晌:“你剛才說誰家懸賞永生月人來着?”
“……”
李琢蓁清咳兩聲,坐在案前随手斟茶,淺喝兩口潤潤幹涸的嘴唇,坐他身邊的喻濯染湊近來觀察片刻:“你這嘴是不是裂開了,是因為熱毒嗎?雪銀啊,麻煩幫我看——”
李琢蓁聽得耳熱,擡手堵住他的嘴,低聲回答:“還不是因為你總用嘴啃。”
喻濯染看他眼眸平靜,臉卻有些粉紅,心裏微軟,笑着雙手投降,意思是我不說了,李琢蓁剛放下左手,手心卻觸碰到一陣濕熱溫度,他愣了愣,再度和喻濯染對上眼,只見對方舔舔舌頭,仿佛意猶未盡。
李琢蓁的氣從心頭來,不過所幸封固昀他們沒有察覺到什麽,他暗自擰了擰喻濯染的手臂:“別耍滑頭。”
喻濯染疼得厲害:“我不耍了祖宗。”
崔雪銀見他倆如此膩歪,先是歪着腦袋疑惑地咦聲,再是恍然大悟道:“喻先生何時與阿珍師兄的關系如此親密,難道你們倆已經娶親不成?!”
最後句話,導致正在喝茶封固昀一口噴出來,他連嗆幾聲,最後哈哈大笑起來:“雪銀你果真厲害。”
稍後崔雪銀給他把脈,良久後,從錦盒裏取出銀針各自紮進李琢蓁的眉心以及胸膛四穴位,片刻後已是頭冒冷汗,崔雪銀擦擦汗,道:“這種咒痕沒辦法短暫消除,畢竟連氏的言靈轉移,反作用頗大,當年顏戈嘯就是明白段師兄活不久,才會放他走的吧。”
封固昀道:“阿蓁當年卧薪嘗膽才好不容易将鸠翎毒注他心脈,若非鐵騎在外把守,阿蓁早該砍了那厮的腦袋。”
崔雪銀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若非意外發生,當年段師兄是決定與顏戈嘯同歸于盡嗎?”
“當時确實有這種糊塗想法。”李琢蓁察覺到喻濯染神情複雜地看着自己,随即笑道,“但我沒打算那麽做,人死不能複生,我還想多活幾年。”
封固昀瞧了崔雪銀一眼:“客套話不多說,崔雪銀,你這一年外出游歷,沒個音訊,倒也不回山瞧瞧師兄弟們,真是令人擔心。”
崔雪銀心虛地撓撓頭:“我在貧瘠荒北救助難民,那裏通訊不順,實在難以寄信給你們,不過前陣子我離開荒北,半途有幸聽到諸位的事跡,說是封師兄将西域暗角城裏的大鬼鎮滅了,封師兄果真厲害,不像我,只懂醫術。”
氣氛有點冷場。
喻濯染道:“我們打算明日動身去趟谷燕海,雪銀啊,你想和我們同行嗎?”
崔雪銀搖頭道:“許久未見段師父,打算明日回山瞧瞧他老人家,喻先生放心,我不會将月人身份說給其他人聽。”
喻濯染無奈道:“你這張嘴,我怎麽可能放心。”
崔雪銀笑兩聲:“幹脆喻先生施法将我嘴巴暫時封了算了。”
封固昀颔首:“好辦法,如此也不容易得罪人。”
崔雪銀道:“封師兄我剛剛是說了什麽惹你不快了嗎?”
封固昀道:“沒有。”
酉時三刻,喻濯染察覺到它停留在院內栅欄,他推門離開房間,走下木階,視線冷淡地盯着它:“李琢蓁說,那日攔他的不止是沉魚,還有你,我記得體系管理條約,作為系統的你被禁止插手劇情,你現在是什麽意思?”
“那是為了保持劇情穩定性而指定的管理條約,但因為李琢蓁那種不穩定因素,主線內容已經開始嚴重傾斜,喻先生,你現在還分得清誰是主角,誰是配角嗎?”
大黑機械式的聲音傳進他耳朵裏,喻濯染緊咬着牙關低喝道:“別扯話題!是我在問你為什麽綁架李琢蓁!綁架他又打算做什麽!”
大黑沉默良久,回答:“當然是清除不穩定因素。”
清除?清除是幾個意思?清除人格記憶還是消滅靈魂?喻濯染的腦袋嗡嗡作響,他擡手揉了揉頭,冷笑一聲:“你要是敢動他,我肯定滅了你。”
大黑說:“喻先生,本系統只是在考慮劇情平衡性,并無其他意思,況且你當初提的條件,要找的人,本系統肯定會滿足你,只要你回歸正常主線。”
“說的都是屁話。”喻濯染想都沒想,“散夥吧。”左手擡起,半空做出簡單的結印手勢,一點火光在大黑身上瞬間爆裂開來,接着是劇烈燃燒,那只渡鴉的渣骨頭都沒剩下。
站在廊道裏李琢蓁聽到了所有對話,但他沒有絲毫影響,見喻濯染過來,走出陰影處,喻濯染看到他,笑了笑,卻有些苦:“你能聽見它說什麽麽?”
李琢蓁嗯聲:“以前聽不見,不知道為什麽,現在能聽見。”
喻濯染揉揉額角:“大概是意識覺醒的緣故,你能聽見最好,若有什麽不明白,我可以再解釋給你聽。”
李琢蓁想了想,問他:“目前這種情況是不是比贏勾還要麻煩?”
喻濯染想了想:“嗯。”
李琢蓁坐在欄杆處,喻濯染也随他并肩坐着,見只有半輪月高挂在黑幕上,冬風輕拂,他握住李琢蓁的左手:“蓁蓁。”
李琢蓁淡淡嗯聲。
喻濯染笑道:“你以前可嫌棄蓁蓁這名字了。”
李琢蓁無奈回答:“習慣了。”沉默良久,心思卻沉重起來,左手慢慢回握住喻濯染的五指,“你就這麽和那只鳥決裂,真沒有影響嗎?”
喻濯染搖頭:“要真有影響,也差不多是毀天滅地世界重塑吧。”
“你怎麽辦?”
“你最應該擔心的是自己。”
“什麽?”
“明日是月圓夜,雖然我幫你消耗不少反作用力,但我還是擔心咒痕萬一加重。”
“算了,想得頭疼。”李琢蓁将腦袋靠在他肩膀上後閉上眼睛,片刻後言語警告喻濯染,“別動手,否則讓你見不到明天的我。”
這話讓喻濯染聽得背脊發涼,于是他默默收回搭在他背脊下的賊手,然後開始哼歌。
“你在幹什麽?”
“搖籃曲,兒童睡覺專用歌。”
“……你竟五音不全,沒看出來。”
然後喻濯染再也沒哼過歌。
崔雪銀的治療方針着實有效,見李琢蓁如此活絡的精神狀态,喻濯染開始不免擔心月圓夜是否還需要他輸送法力抵消咒痕。
隔日清晨,崔雪銀便提着包袱滾回銅山問候段飛遙了,如今不醒人室又只剩下他們三人,封固昀打着哈欠走到院後廊道,人躺到搖椅上呼嚕嚕睡了回籠覺。
直到晌午,封固昀被貼臉的冷帕子弄得清醒,他坐起來,懵逼地看着對方:“你做啥?”
喻濯染指指屋外頭早備好的馬車:“該走了。”
封固昀看看時間:“挑這種時候走,我們都不用吃飯嗎?”
“午飯打包好了,都擱在車裏,你要是不想去谷燕海,我也沒辦法,自己回銅山吃齋飯吧。”喻濯染頓了頓,見他站起來伸伸懶腰,神色卻很慘白,“封固昀你怎麽了?”
封固昀撓撓鼻子:“沒什麽,就是忽然做夢想起些前塵往事,對自己是誰開始恍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