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宗越府的地牢濕冷,李琢蓁還在無奈那位小姐怎麽喜歡抓無關人員進來,瞥眼旁邊睡成死豬的楊崇,伸手過去,抽了他一巴掌。
楊崇被打得渾身一激靈,一骨碌坐起來睡眼惺忪:“誰打我!”撇頭見李琢蓁面不改色地整理衣襟,哎喲聲,愧疚道,“真是受夠了那位宗越薰大小姐,怎麽把你也給逮來了!真對不住對不住!”
李琢蓁淡淡說道:“沒事,你還了一巴掌。”
楊崇摸摸臉,懵逼地呃聲。
李琢蓁繼續補充:“所以你是負了宗越薰,還是負了她身邊那位黑衣侍衛?”
“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樣!先不說宗越薰,你問我負了侍衛小哥是什麽意思啊!我肯定不是陽城北家的那位斷袖啊!”
“你應該聽喻先生說過這句話,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
“我也聽你說過一句話,喻先生說的都是狗屁。”
李琢蓁沉默良久,沒有反駁:“楊兄打算怎麽辦?“
楊崇罵聲娘的,捋捋袖子準備拿頭撞開鐵籠,怎料正逢宗越薰,她見楊崇又要做小動作,嬌聲喝道:“你又想做什麽小動作!”
當時楊崇的動作半路被截,直接一個腿軟跪在她面前,楊崇說道:“大小姐你就放我生路吧,我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在宗越家主面前說胡話。”
“你說你在棺舍山親眼見過怒白帛書。我告訴你,因為你這句話,我父親擇日便要派遣人馬尋找帛書,屆時你們倆和我同行,若是假的,腦袋不保!”
李琢蓁汗顏道:“所以和我有什麽關系。”
宗越薰慢慢望過去:“你們倆沒關系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就是同夥。”
李琢蓁考慮片刻,往前走到宗越薰面前,淺淺笑道:“既然如此,我們便與宗越小姐同行。但在下還有一點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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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
“不知與宗越家同行的有哪家仙人?”
“因棺舍重巒疊嶂,計劃人分多路進入山脈搜尋古城遺跡,如今定下的,只有不崂山及銅山兩家仙門,當然還有我家。”宗越薰察覺到自己多嘴,蹙眉反問,“你問這些幹嘛?”
李琢蓁恭敬作揖:“實不相瞞,段某是隐仙之境解樵銅山子弟段珍,此行與封固昀師兄一同到的封梁。”
前半句話她大可不信,但既然能說出封固昀這個名字來,宗越薰不得不謹慎說道:“這樣吧,我去喊一個銅山弟子來,看看你究竟是不是真的。”
李琢蓁笑道:“有勞宗越小姐。”
誰知這一等,便到了翌日傍晚,眼看楊崇打哈欠又要睡回籠覺的趨勢,李琢蓁只能既來之則安之,失蹤一日,封固昀他們大概會在尋找他吧。
思慮片刻後,有人輕步提燈靠近牢門,李琢蓁仔細辨別對方的面目,确定身份:“這位公子可是總督仙府的全子穆?”
“是我。”全子穆捏着鑰匙打開牢門,鐵鏈子嘩啦墜地,人甚是歉意地作揖,“宗越小姐與我提起此事,但白日事務繁忙,現如今才來,我看還真是段公子你,對于宗越府的失禮實在是抱歉。”
李琢蓁跨出牢門,說道:“沒什麽要緊,我是順道被綁來的,誤會解除就好。”
全子穆無奈笑道:“每次見面都是因為誤會,全某實在羞愧,回去也定會好好說教宗越小姐。”側身讓開道路,溫聲補充,“二位趕緊出來吧,我已讓人安排好住處,對了,封仙人他們就在梧桐殿等你。”
楊崇離開前也有模有樣地客套作揖:“有勞全公子。”
初見日光,雖是傍晚日落之景,還有些刺眼,着實被關太久了,不過還是能大致看清宗越老宅周圍娴雅的景致。據說整個高地宅院約有六公頃,別墅風格清閑安逸,人多,規矩也自然嚴密,經過四條長廊,也未見有下人敢昂首走路,不過連侍女裝扮都那般光鮮亮麗,這宗越府該多有錢。
楊崇不禁這麽想,偷偷說給李琢蓁聽。
李琢蓁置若罔聞,說道:“我耳朵被老鼠咬壞了。”
“……拜托你別說這麽可怕的事!”
侍女引領他們來到梧桐殿,剛踏進去,只見封固昀坐在案前情緒不寧,察覺到有人進來,轉頭,見站在侍女旁邊的李琢蓁,一句我的親娘脫口而出,起身走過去仔細檢查:“宗越薰沒對你做什麽吧?都是我這個當大師兄的錯,千不該萬不該讓你獨自留在客棧,媽的,究竟哪個混小子說你是同夥的!”
李琢蓁默默擡手指向旁邊的楊崇。
楊崇怯怯揮手。
封固昀龇牙咧嘴道:“原來是你!”
楊崇立馬說道:“我也沒辦法,當時我與段珍兄一如既往待在茶館飲茶,誰知那位宗越二小姐二話不說就把我們綁了,連累段珍确實是我的錯。”
封固昀沉默良久,雲淡風輕道:“哦原來你是那個經常和阿珍喝茶嗑瓜子的灰衣人。”
楊崇無語道:“小人物真是對不住了啊。”
李琢蓁已經自顧自坐在案前飲茶解渴,看了看空蕩周圍,沒見到裴璇玑和喻濯染,只能又望向封固昀。封固昀說:“璇玑正在認祖歸宗。”
李琢蓁挑眉,故作驚訝道:“他是宗越家的?”事實上,他通過白面書,提前兩日知道了裴璇玑有宗越氏族的一半血脈,因為璇玑生母是當今宗越林家主的親妹妹,裴璇玑在幼年雙親離世後流落在外,正巧與同路來尋親侄的宗越舅舅擦肩而過。
封固昀說完已是黑幕茶涼,楊崇因為震驚,嘴巴張開不少,随即痛心疾首地說道:“這種好事兒怎麽就輪不到我呢。”
封固昀拍拍他肩膀:“會有的。”
楊崇欲哭道:“這種時候安慰更傷我自尊心好不好!”
侍女端來晚食,三人用膳,李琢蓁吃得五分飽,停下筷子,見喻濯染姍姍來遲,似乎精疲力盡,什麽話也沒說,坐在桌前左手支下颚,雙眼裏的睡意朦胧。
楊崇拿起手巾擦擦嘴巴,悄聲詢問旁邊的封固昀:“喻仙人怎麽如此癡呆模樣,被大門前的那兩條大狼狗吓傻了嗎?”
封固昀正經回答:“你不是知道宗越薰小姐思慕着一個人甚至揚言要嫁給他嗎?”
楊崇渾身疙瘩一起,揚手指向喻濯染:“他就是宗越薰一直思慕的還想下嫁的那個人?!我的老天爺,她居然喜歡這種類型的!”
李琢蓁平靜說道:“楊公子,喻先生雖然算不上完美标準,可也算是個男人,用這種眼神看待人家,不好。”
楊崇掩嘴清咳兩聲:“段公子說得極是。”
沉默不言的喻濯染擡眸望向楊崇,無言良久,仿佛恍然大悟道:“哦原來你是那個經常光顧茶館的路人甲。”
楊崇黑臉:“……你們是不是串通好的。”
李琢蓁沐浴後驅散了體內寒氣,他穿好衣衫,在套上鑲着靛藍邊兒的白衣素袍子後離開浴房,如今已是戌時,封固昀被請去中怡殿,是關于那帛書的。據說因宗越家主想着給年輕人一些奮鬥機會,便準備這件事全權交給全子穆那些仙人。
至于那本帛書的來歷,他在皇室密宗裏翻閱到過,但可惜不過寥寥幾筆便寫完其制造過程,至于用途,被有心人用筆墨塗滿了幾張頁面,所以他想來那帛書,大概率不是什麽正經法器。
月色朦胧,前方主殿裏仍有密切的談話聲,李琢蓁坐在錦繡花亭裏的石凳上吸收月華,涼風習習,以為能稍微圖個安靜,左側小道傳來女子的笑聲。
李琢蓁望去,見喻濯染駐在原地,他身邊的是二小姐,宗越薰雖是對待傾慕之人表現腼腆羞澀,卻也能大大方方與對方攀談。
宗越薰見到有人:“喻哥哥,坐在亭子裏的那位少年是你師弟吧。”看來早已将他抓進牢裏的事情忘得幹幹淨淨。
喻濯染擡眼望去。
李琢蓁已經收回目光,假意沒看見,準備往反方向離開。
沒想到肩膀被那喻濯染一把逮住,人不要臉地靠住他身軀,喻濯染朝後笑着招了下手:“我家師弟近日心情郁悶,需要我們陪伴,二小姐,喻某今日便不陪你閑聊了,告辭。”
李琢蓁僵着臉,被迫推着往前走。
等到了梧桐殿門口,喻濯染放開他:“段師弟簡直就是救命稻草。”
李琢蓁平靜地原地整理衣裳,說道:“我不想管你,但既然人家姑娘對你有意,你自然得是真心待她,若你無意,為何不說清楚與她繼續糾纏,真是個浪蕩的花哨男人。”目光涼涼地瞥他眼,轉身走了。
喻濯染擡擡手就愣是沒喊住他。
結束商談會的封固昀恰好路過聽見那段話,他幸災樂禍地走到喻濯染旁邊說道:“人家阿珍說得一點都沒錯,你還是收斂收斂吧,你怎麽不說話?傻了啊?”
喻濯染緩緩回答:“他罵我,我居然覺得很高興。”
封固昀無語片刻:“從醫學角度來講,你這是受虐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