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瓊亂玉

第3章 Chapter 3

Chapter 3

江深影的旁敲側擊還是起到一些作用。

江父江母讓江夜雨過年回來一趟。

江夜雨放下手機，過年本就打算回去的。

何晚秋情況再怎麽好，也是拖不過今年秋天了。

晚秋。

希望今年秋天來的晚一點，真的成為晚秋吧。

這樣走的也晚一些，讓何晚秋在江夜雨的生命裏存在的時間多一點。

——

淩晨三點，這個點江夜雨和何晚秋通常都睡了。

江夜雨似乎在夢裏聽見一個聲音，像是物體掉落，确定何晚秋還在身旁且沒有什麽異樣後他繼續睡了。

還沒睡着，旁邊傳來一束光。

“怎麽了？”

何晚秋笑笑：“吵醒你了嗎？我手表掉了。”

“需要開燈嗎？”

“不用。”

其實何晚秋在黑暗的環境裏現在只能靠燈光才知道東西在哪了。

好在他的手表是電子手表，摸到屏幕的那一刻就亮了起來。

何晚秋沒有夜盲，在夜裏找東西卻是實在困難。

江夜雨把這件事歸根于他以前近視的原因。

不過也就是最近才開始會在夜裏掉東西。

有時候是眼鏡，這次是手表。

江夜雨總覺得哪裏不對。

何晚秋之前睡前總是很謹慎，他去睡不容易，但睡着後也不輕易會被叫醒。

萬一一些貴重物品摔下去弄壞了又是一樁麻煩事。

尤其是他的床頭櫃，有一邊邊緣是凹陷下去的，特別容易讓物品掉落。

之前何晚秋總是避着這塊地，還讓江夜雨去找材料準備補上。

奈何江夜雨那段時間挺忙的，事情擱置後何晚秋形成了肌肉記憶，習慣了。

現在他不戴眼鏡分辨不清哪塊是凹陷的區域。從表面上完全一樣。

所以最近才頻繁發生物體掉落的事情。

為了不讓江夜雨擔心，何晚秋沒有告訴他關于眼睛的問題。

江夜雨應該已經有所察覺。

姑且沒有行動而已

最後的這段時間，就不要讓他再費心了。何晚秋這樣想，身體卻做不到。

于是幹脆換了一種思路。

那就讓何晚秋一直在江夜雨閑下來心裏等着的那個人吧。

——

他們的旅行正式啓程。

何晚秋怕陪他時間不夠，江夜雨怕沒帶他看盡世間美景。

第一站暫定上海，同時何晚秋想去蘇州看看。

他比較喜歡田園風格或是複古風。

所以他們也有去歐洲旅行的計劃。

往返複雜又耗費精力，江夜雨總想着多帶他盡可能去更多的地方。

何晚秋拒絕了。

“歐洲的地方你挑好了，國內就去蘇州和上海吧。”

上海有一個畫展，是一位建築設計師的。

裏面設計的很符合何晚秋心意，光看圖片就定下了。

剛好場館附近就是曾經的老房子，順路懷舊念古。

出了場館1公裏左右，到達上海以繁華聞名的地方。

何晚秋不想去湊熱鬧，這個環節被剔除在外。

江夜雨曾以為只有在熱鬧的地方，聽見外面熙熙攘攘的聲音，那一刻才意識到他是真正活着的。

何晚秋與他相反，他不在乎他本人是否鮮活，在一個靜谧的環境下未嘗感受不到跳動的心髒。

——

上海的畫展內部裝飾讓何晚秋再次感到驚喜。

其中作為展覽的不僅僅有建築不同的歷史和所屬人。還有一些建築的手稿設計圖。

以及書寫下來的靈感介紹。

這些紙被保存的很好，幾乎沒有褶皺，周圍卻開始泛黃，昭示着他的年代久遠。

其中大多數用毛筆書寫，進一步佐證它存在的年代距離現在已經過去很久了。

江夜雨跟在何晚秋身後，他覺得這些東西非常無聊，并且一個人都沒有的場館讓他感到不舒适。

不過他還是靜靜陪着何晚秋逛完了。

也不知道裏面能不能拍照，江夜雨自作主張為何晚秋拍了兩張。

一張是他走進一個亭子，左邊是作為裝飾的假竹樹。

另一張是他在一個相對黑暗的房間裏觀看歷史介紹的專心致志。

如果何晚秋換上一件長袍，或許和這裏的裝飾很搭，江夜雨如是想。

——

疾病的盡頭時間，總是避免不了越來越差的身體。

何晚秋覺得累了，但他沒說。

江夜雨感覺的到，将後面的行程改為欣賞風景為主。

等何晚秋撐不下去了，就帶他回家。

回家……回家又能怎麽樣呢？

江夜雨還是沒有辦法去面對何晚秋的死亡，即使他早就知道了這個結局。

他沒有辦法想象何晚秋躺在床上，閉上眼睛的最後一刻。

他對何晚秋說，哪天覺得病痛很折磨，提前告訴他。

“然後，你如果想睡覺，就一直睡好了。”

江夜雨知道何晚秋一定會盡力撐到最後一刻，為什麽要這麽累呢？

江夜雨希望他沒有負擔。

病毒的折磨是肯定的，何晚秋沒有辦法輕松的離開。

他們也還有許多遺憾。

抓不住的東西太多了。

愛人，生命，時間……

——

旅行最後一站，江夜雨明顯感受到了何晚秋的疲憊，于是提前結束了行程。

他們拍了許多照片，江夜雨說回去就以最快的速度印出來。

何晚秋覺得他浪費，印幾張好看的就可以。

“不行，哪張都好看。”

好吧，你說了算。何晚秋這麽想，卻沒說出口。

何晚秋的小說也在最近完結。

粉絲一下子沒适應這種風格。

何晚秋沒寫過be，其他的幾本中間有虐的部分，但都是細水長流必不可免的。

換句話說，還沒看過何晚秋把結局寫的那麽遺憾。

「天哪，我一直以為大大只會寫溫柔風格的文。」

「這篇也很溫柔了，只不過結局太悲劇了。」

「對啊，合理懷疑作者大大最近遇到了不順心的事。」

何晚秋思考了一瞬，不順心嗎？也算吧。

「上一本完結的時候就寫了這本的結局。還說了有原型。。。這是蓄謀已久吧？」

「有原型？天啊更難過了！！」

「能接受be，分開，死亡，就是不能接受“有原型”。太悲慘了。」

「對啊，一想到現實中有相愛卻不能白頭偕老的就很難過。」

……

合上電腦，何晚秋默默給這篇文點上“完結”。

何晚秋習慣寫完所有番外再設置完結。

可是這篇又能怎麽寫？

要真的寫了才是靈異。

番外第一句：我重生了……

算了，寫不下去。

他也不可能死而複生，這篇文注定沒有重生系列的番外。

——

說來最近何晚秋的同人文賬號下挺熱鬧。

許多人去他的評論區裏求他寫一篇新文的he結局。

何晚秋挑了一個熱度最高的評論回複：

「抱歉，這次我覺得be才是他們最好的結局。」

再下面的回複無非是表示贊同以及惋惜。

何晚秋關閉手機後臺，決意以後不再看這些社交軟件。

現在最重要的是和江夜雨一起出去逛，好耶。

10——

何晚秋最近近視又嚴重了。

江夜雨控訴他天天熬夜。而且何晚秋這個病确實和他天天晚睡逃不了幹系。

何晚秋認為他睡得并沒有很晚，從正常人的生物鐘來看，确實不算熬夜。可是他是一位病人，他應該早些睡。

他點頭認下，從這天起他比之前早睡一個小時。

9——

江深影再次打來電話問候，恰巧何晚秋的父母也在場。

何父何母只知道江夜雨和他家裏人關系鬧得很僵，沒料到他的姐姐這麽開明。

江深影還約定何晚秋的父母下次見面一定帶禮，絕不空手蹭飯。

何父何母向她坦白了何晚秋生命不剩多久了，想邀請她在接下來的幾天裏來江夜雨的家中聚餐。

江夜雨剛剛話透露的有多隐晦，現在何晚秋的父母說的就有多直白。

想來二老也是做好準備了。

江深影趕緊應下，錯過這次就再也沒有了。

就當是代替江宏和伊秦見過何晚秋的父母。

她翻開行程報告，空出了次日下午到晚上的時間。

8——

江深影說的不差，她帶了燕窩海參一系列補品過去，又叮囑他們不要一股腦喂給何晚秋。

“他現在身體太差，你們心裏有數。不能吃大補的東西，适得其反。”

何晚秋咳嗽兩聲，他也清楚身體在慢慢變差。

盡管做好了心理準備，等到真正到來的那刻卻退縮。了。

沒有人不害怕畏懼死亡，即使是那些嘴裏天天嚷嚷着活不下去的人。

走到最後一段時光，何晚秋祈禱他能不含恨而終。

現況看來，可以排除這個可能了。

寬泛些看，互相見過家長，一起出行，生命的最後仍然相伴左右。

7——

何晚秋被手機打開社交軟件時的一卡一卡受不了了。

他是突然辭職的，這場病也生的貿然。

公司大群裏無人提及，一個部門的小群裏關于何晚秋的消息卻不少。

「最近都沒遇到過何前輩，他是不是出城了？」

「他辭職了你當然遇不到，而且你也不能說你整個城市都跑遍了吧？」

「那冒昧問一下，這一個群裏有人最近遇到過秋老師嗎？」

一連串的“沒有”。

「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沒出什麽事吧？何前輩人真的挺好的，幫過我不少，很感謝他，本打算升職請他吃飯來着。」

……

「何晚秋：勞煩各位擔心，近期出了些狀況。」

他順帶回複了那一位同事：

「提前說聲恭喜，請客就免了，錢省下多買些自己喜歡的物品。若是一定要給這筆錢按上我的名分，當是我給予你的禮物。」

何晚秋對這位同事印象很深，她幾乎是有恩必報，并且是能追着對方直到事情結束。

何晚秋這樣回複節約了她的時間，也減少了他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