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宋皎月不是故意不理淩霄的,她實在是最近有點忙,這并不是她在為自己辯解,自從她上了這個班之後,她總有種二十四小時待命的感覺。
腦力工作的壞處大概在此:那就是沒有真正的下班。體力勞動者下班就是真下班,而幹腦力活的,回家之後還要繼續改稿子開會,應付各種甲方。
宋皎月離開工位,去自助水吧裏接了今天的第二杯冰美式,撐着精神繼續拉表格,等她再擡頭看窗外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辦公室的同事大多都還沒走,宋皎月無聲地嘆了口氣,好卷。
但是她決定下班了,她已經加了好幾個晚上的班,把時間都耗在這裏有什麽意義呢?
這一批和她一起進來的新實習生個個都卯足了勁,他們年輕,有健壯的體魄,争先恐後地表現,為了争取半年後那僅有的兩個名額,入職不到兩周就已經呈現出一種明争暗鬥的狀态。
大家的本事也令人嘆為觀止,已經有疑似富二代出現,聽說是某重要客戶的侄子。
瞿優和她一起走出公司大門,無意識地抱怨說:“這下可好,名額直接被內定一個,也不知道另一個名額是不是也被內定了,那我們這半年不是白幹嗎?”
宋皎月開玩笑說:“至少還可以收獲一段漂亮的實習經歷,咱們公司這個title說出去還是挺響亮的。”
“那倒是。”瞿優贊同,“但也只能拿出去唬人了,我爸媽還叫我好好幹,可是我拿什麽和別人争?你呢?”
“什麽?”宋皎月突然被問,不明所以。
“你沒有想過要留下來嗎?”瞿優半開玩笑半真心話地說道:“我覺得你一點都不着急,別人早就各種找關系,可你明明有一個在醫院當醫生的男朋友,卻……”
瞿優話沒有說完,宋皎月已經聽出了她隐藏的埋怨之意。
宋皎月裝作沒聽懂:“他就是一個小醫生,怎麽可能有這種事的話語權?”
見宋皎月裝傻,瞿優咬了咬唇,她猜測宋皎月的家庭條件很好,畢竟宋皎月的簡歷上寫着在國外上完了大學和研究生,只是不知道宋皎月是不是另一個關系戶?
宋皎月回家後才想起來給淩霄打一個電話:“你下班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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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霄已經在家裏坐了一天,這是他一個月“假期”的第一天。
淩霄站起來的時候驚擾到了腳邊的貓。
宋皎月聽到貓叫,有些疑惑:“你養貓了嗎?”
“朋友的貓放在我這裏寄養。”淩霄連女朋友即将出口的疑問一并回答:“我最近一個月不上班,也沒有其他的事情安排,可以陪你。”
淩霄并不喜歡對着他人倒苦水,更何況對方是自己的女朋友。
他遇到這種飛來橫禍,明面上說是放假,實際上跟停職差不多,朋友怕他心理出問題,才送一只貓給他養。
“可是我最近很忙……”宋皎月說:“老天爺怎麽這樣嘛!你忙的時候我不忙,我忙的時候你不忙,恰好把我們兩個人的時間錯開來了。”
淩霄卻說:“至少總有一個人是空閑的,你是忙人,我是閑人,閑人可以去陪忙人。”
宋皎月被他突如其來的甜言蜜語哄得眉開眼笑:“今天太晚了,那麽明天晚上你來接我下班吧,我想吃富民路上那家新開的烤肉店。”
“好。”
朋友的貓突然跳到他的膝上,淩霄的時候無意識地摸着貓背,剛才還緊繃的身體突然放松下來。
他也并不是完全不在意這次發生的事情,只是剛才那一刻,他忽然明白,藤來那種人并不值得他在意,正如母親所說,只要是情感都是一種消耗,無論是愛或者恨,都沒有必要浪費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他會有新的生活,而藤來的生命已經所剩無幾,所以他大步往前走,反而更讓藤來難受。
宋皎月對他的貓似乎很感興趣:“她叫什麽名字呀?是公貓還是母貓?幾個月大了?是什麽顏色的……”
後來兩個人就開了視頻,淩霄看她在那裏寫市場分析,便關心她:“要不然你還是先工作吧,然後早點睡覺。”
“不要,我想看貓。”宋皎月朝視頻裏的小貓勾勾手指頭,通身雪白的貓一甩尾巴走到鍵盤上坐下,霸占了超過二分之一的鏡頭。
接下來的大部分時間,淩霄就看女朋友時不時地逗一聲貓,俨然忘了貓後面還有一個男朋友。
淩霄不是争風吃醋的性格,悶着聲不說話,宋皎月看出來了,但故意沒理他,還在快挂視頻的時候說了一句:“明天記得把貓帶過來哦,貓來人來。”
視頻挂了之後,淩霄給朋友打電話,讓他把他家的貓給接回去。
朋友:“?是拆你家了嗎?”
淩霄言簡意赅:“差不多。”
不過淩霄後來還是沒把貓送回去,因為女朋友點名說明天要見它。
淩霄這一放假,生活節奏突然慢下來,他并非無事可做,畢竟作為科研人才,他還有自己的科研任務。但是和之前忙碌的日子比起來,時間空了許多。
他給宋皎月發信息的頻率也高了很多,早中晚問一遍,吃了嗎?
宋皎月回他:[酸檸檬。]打工人看不得他這麽閑。
于是宋皎月理直氣壯地命令他:[帶一杯奶茶來接我。]
淩霄下午四點就到了宋皎月的公司附近,他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才去商場裏買奶茶,以免奶茶裏的冰化的太早,達不到宋皎月七分冰的要求。
正排隊取號的時候,手機一聲震動,宋皎月發了消息:[啊啊啊!我讨厭一切沒有意義的團建,怎麽又要去吃飯啊?]
今晚和女朋友的約會泡湯了,淩霄還得安慰女朋友的壞心情:[沒事,反正我最近都有空,換做明天吃飯也是可以的。]
宋皎月:[可是我明天不一定有空啊!]
宋皎月發連環消息過來:[我發現你怎麽一點心情變化都沒有?]
淩霄實在冤枉:[沒有,我也覺得你們公司實在是太讨厭了。]
宋皎月這才放過他:[那你今天晚上來接我。]
[好。]
其實淩霄也沒有回去,就在旁邊的商場裏找了個自習室坐到九點,然後按照宋皎月吩咐的那樣給她打電話。
當時宋皎月正在酒場裏,幾杯酒下肚,兩朵紅雲飛上臉頰,面若桃花,眼角微微往上去,恰如一雙含情目似嗔非怒,無數道或明或暗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不少人都知道她有男朋友,但是聽說他們感情不好,聽說她那個男朋友還在上學,兩人有很大的意見分歧。
有人動了撬牆角的心思,過去想扶她的手臂,但是宋皎月機敏得很,壓根就不讓異性近身。
她的防備性很高,就像是從前在這上面吃過虧一樣,只要還有一分理智,就不會讓人看出來。
大領導已經離場,剩下的都是和宋皎月差不多大,或者比她資歷稍微深一點的前輩。
有人找到角落裏的她,高舉的酒杯裏充滿暗示:“小宋,你是這一屆最優秀的一位學生,但是其他人也很優秀,有時候人要學會借力,這樣你和別人的起點就不一樣了……”
宋皎月往旁邊挪了一步,手指微微一松,酒杯碎成了幾塊玻璃,葡萄酒彌漫着馥郁的香味。
對方的酒也被她吓醒,沒想到她敢直接摔杯子,宋皎月笑意盈盈地說:“不好意思啊,徐總,我有對象了,他最近犯了點事,待業在家,脾氣比較沖動……”
有些人的賊心也就芝麻點大,他們只拿捏好拿捏的人,一旦發現對方會對自己的生活造成威脅,反而會立刻後撤。
[任何人對待你的方式,都是被你允許的。]
宋皎月在很早之前就明白這個道理,人只能被自己傷害,如果一個人覺得自己被別人傷害了,那往往是他允許別人這麽做的。
等到徐總離開這片角落,宋皎月看見瞿優從旁邊走出來,眼睛不敢看她,唯唯諾諾地道:“你得罪了他,之後怎麽辦?”
宋皎月不回答她的問題,先反問:“你怎麽在這裏?”
見她不回答,宋皎月心裏已經明白發生了什麽:“得罪了就得罪了,你怕得罪他,不怕得罪我?”
這個問題的答案不言而喻,宋皎月是和她一樣的實習生,徐總卻是能決定她們去留的人。
瞿優小聲為自己辯解:“徐總……徐總人也不差啊,而且你不是說你快分手了嗎?我想……”
看着宋皎月冷淡的眼神,瞿優突然很慌張,為了打消這種慌張,她只能強詞奪理:“誰讓你一點都不着急!你明明有關系卻不肯用!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有什麽底牌?我們兩個人明明是組員,卻只有我一個人在着急!”
瞿優一時頭腦發熱,說完這些話後也後悔了,但是話如刀子一出口,就難再收回。
她只知道她和宋皎月的關系徹底完了。
宋皎月瞥她那一眼讓她如墜寒窟,但她緊咬着牙關不肯讓自己露出怯意,直到宋皎月離開後才發覺冷汗浸濕了後背。
飯局結束後,大家商量拼車回去,有人看到角落裏的瞿優,笑着把她拉出來:“你幹嘛站這麽偏?平時不都是和宋皎月一塊嗎?我記得你們住一個區,安排你們一起走好了。”
瞿優擡頭去看宋皎月。
公司裏有其他男同事蠢蠢欲動:“我護送兩位女同事回去!”
宋皎月看了一眼手機,委婉拒絕:“不用了,我男朋友來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