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狐貍
狐貍
入了夏,天氣便熱了許多,正午的陽光直直的照下來,曬得一旁的爬山虎蔫了腦袋。
周圍一片寂靜,只聽得偶爾傳來幾聲蟬鳴聲。
這時,學宮的鐘聲響起,熙熙攘攘出來些學子,七嘴八舌多了些嘈雜。
明月這邊下了學,楚堯送她回到瑤光殿中,就要趕了回去溫習功課。
明月拽了他的衣角,望着他道:“不要走,陪我一會兒。”
“今天怎麽了?無精打采的。”楚堯問她。
“大梁使團和西魏都來了人,三哥不再上京,淩硯現在看着衛成沅和西魏那邊,脫不開身,我只能多盯着些大梁了。”明月苦惱道。
“我聽聞此次前來的大梁三公主軒轅敏和五皇子軒轅政,這五皇子母家并無實權,行事低調得很,反倒是三公主還頗有名望。只是她日後嫁到上京,與以前的勢力恐怕也會切割開來”楚堯道。
“我最為擔心的還是這軒轅政。我覺得他有很多不對的地方,這軒轅政平時如此低調,低調到讓他的其餘兄長都對他放松了警惕,卻突然冒險同軒轅敏一起來到大梁,我總感覺他還有其他目的。”
明月拽了他的衣袖,一步一步引着他,坐在榻旁,靠到他的懷裏,又拿了葡萄喂他。
“殿下是擔心他來大兖是想與二皇子勾結?”
“嗯,這正是我所擔心的。”
明月拿了葡萄又抵到他唇邊,奈何這人卻是再不肯張嘴,避得老遠:“殿下可記得剛才都喂了我多少葡萄!我吃葡萄都吃撐了。”
明月看着他,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眸中閃爍着異樣的光芒。
楚堯偏過頭:“殿下別這樣看我,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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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月白見了它最愛的糖酥,總是要來來回回添上幾口。
“你都吃撐了,可我還什麽都沒吃呢……”
“殿下想吃什麽?”楚堯有些心虛。
“吃你……”
明月跨坐到他的腿上,雙手環上他的脖頸,主動蹭上他的唇,也不着急,只是慢條斯理地蹭上唇縫厮磨,用舌尖在他的唇上微微一舔。
甜甜的。
明月又蹭上去用舌尖輕輕舔舐,厮磨。
少年情動,受不了她這樣的慢慢挑逗,剛想要加深這個吻就見這人的唇瓣離了他。
只眉眼含笑地看着他一個人沉迷。
楚堯羞惱:“殿下!”
“怎麽……”明月調侃的話還沒說完,就感覺抱着她的人颠了一下腿,瞬間不受控制地整個人滑到了他的胸膛,貼的嚴絲合縫,呼吸相融。
“你…”
“殿下挑了火,就要負責滅火。”楚堯看了她,目光幽暗深沉,吻住她的唇。
明月剛想推開,就被他握緊了腰,動彈不得,被吻得腰間發軟,一時間雲裏霧裏,早就忘了反抗,只想随他一起沉溺其中。
過了半晌二人才分開。明月強撐着從他懷裏起來,杵在一旁雕花小榻上喘息。
這人吻技什麽時候這麽好了,莫不是背着她和別的女人纏綿!
明月瞪向他:“你是不是有別的女人……”
楚堯被她這麽一說,不悅道:“我有沒有別的人,殿下心裏清楚。”
楚堯看着她的臉,手指撫上她的臉頰,慢條斯理道:“殿下是想接着來?”
明月往後退了幾步,心裏發怵,這是什麽,簡直就是披着羊皮的狼!仿佛要将她整個人吃掉,不留下一星半點。
“可別來了,你這樣放縱,晚上還要看書,身子會吃不消的。”明月賠了笑,默默走得離他遠些。
“月兒是覺得我不行。”楚堯看向她,淡淡地問道。
“沒有,我不是……”
楚堯扯過她的衣袖,把人帶到懷裏,明月見他還來,趕緊求饒:“阿堯,真的別了,我一會兒還要去陪軒轅政和軒轅敏游園呢。”
明月期期艾艾:“如今他們要做什麽,我是一點兒頭緒都沒有。”
“軒轅政太過狡猾,殿下不如從軒轅敏入手,試試看找找她的弱點。”楚堯擁着她說得認真。
明月狐疑地看了他的臉,确認找不出一絲蛛絲馬跡,只是少年緊緊環在她腰間的手卻是把心思暴露無遺。
明月湊近了他的臉,無辜道:“你是怕我跟軒轅政走得太近?吃醋了吧?”
“我可沒有,殿下切莫瞎猜。”
明月卻是絲毫不信,繼續說道:“軒轅政這樣心思深沉的人是不可能真的喜歡上誰的,而且我也不喜歡陰冷的巨蟒,我喜歡的是願意為我折腰的白貓。”
“白貓,誰是白貓?”
明月看他臉色忽明忽暗,真是又氣又笑,只得推開他恨恨說道:“你怎麽還變笨了?我真是不想理你了。”
……
行宮外的青竹被吹得“簌簌”作響,風裏裹挾着熱浪,從東面的窗裏卷進來,讓人覺得煩悶。
軒轅敏坐在窗前與軒轅政弈棋:“這大兖真是一刻也讓人待不了,熱死了,還是大梁涼快。”
“姐姐先忍忍,等時機成熟,我就接姐姐回大梁。”軒轅政不緊不慢在棋盤落下一子。
“這衛成涵聽說在上京城沒什麽勢力,母家更是沒有實權,聽聞是個下賤宮婢生出來的野種,生了他才擡成了宮裏的貴人,一想到要嫁給他我就惡心。”
軒轅政頓了一下,擡眼看她,一雙暗金的眼瞳猶如無盡的深淵。
“當”一聲,手中的棋子落了地,軒轅敏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忙解釋道:“政,我不是說你……”
“我當然知道姐姐不會這樣看我,姐姐不用疑心。”軒轅政語氣平淡,像是在說無關緊要的話一般。
這時,門外的敲門聲響起:“三公主,五皇子,我們明月殿下,還有五殿下來了。”
軒轅政起身出去,面色沉了下去幾分,出門前又撇了一眼棋盤上的殘局。
只需再走三步,他就可以贏。
明月先上前行了禮,看着旁邊的人介紹道:“軒轅皇子,公主,這是我五哥哥,衛成涵。”
衛成涵行了個禮,又低下了頭:“在下衛成涵,還請軒轅皇子,公主多多指教。”
“指教談不上,五皇子一表人才,是要五皇子多多指點才是。”
衛成涵稍稍擡眼看了一眼這個女子,五官深邃,眉眼之間帶有幾分女兒家少有的英氣。
這就是以後他的妻子麽。
“哪裏哪裏。”衛成涵低了頭,自覺的站回衛明月身後,恭敬地回話。
“軒轅皇子,軒轅公主,昨天住的可還習慣,可還有什麽缺的,盡管開口就行。”明月開口問道。
“挺好的,就是待久了甚是無趣!”一雙暗金的瞳孔看向她淡淡道。
明月忍不住腹诽,明明才待了一個晚上,什麽叫待久了。
明月說:“我聽聞軒轅公主擅騎射,我也會上一些,不如帶二位去馬場如何。”
軒轅政斜着眼一笑:“我還是頭一次見有人帶使臣去馬場。”
“皇子若是不喜歡,我們也可以去塗園賞景品茶。”明月見他好似不滿,改了口道。
“我就覺得馬場還不錯,勞煩明月公主帶我們過去。”
明月看了一眼這軒轅政,見他似是默認了軒轅敏的說法,就帶上幾人,去了皇家馬場。
豔陽高照,刺目的光線讓人險些睜不開眼,旁邊的元寶連忙讓人擡了冰,拿了扇子扇上些涼氣才涼快許多。
衛明月拿了元寶呈上來的弓,率先射出第一箭,正中靶心,十環。
“明月公主果然厲害……不過……”
軒轅敏随手拉開弓,射出寒光般的一箭,箭矢穿過氣流,“哐”地一聲,将明月剛才的箭射沿着箭羽分成兩半,再穿透靶心。
“你的力道上還差了一點。”
軒轅敏揚了眉看向她。
明月眉心一跳,這女人沒事吧,她要是想展示她的箭術,大可射在她自己的靶子上,做什麽故意射在她的靶子上。
明月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說道:“軒轅公主,箭術确實更勝一籌。不知軒轅皇子可要一試。”
“我就不來了,我不擅騎射之道,還是不丢人現眼了。”軒轅政與衛成涵坐在華蓋之下,金色的眼瞳在陽光下顯得流光溢彩。
明月倒是不信他的說辭,但也不好勉強,又将自己的弓遞過去問衛成涵:“五哥,要不要一試。”
“不了,我也不擅騎射,還是六妹妹來吧。”
明月陪着軒轅公主比上兩局,只是這軒轅敏也不知道為何,仿佛刻意要與她争一樣,無不拼勁全力。
衛明月不想與她争,她的臂力本就不如別人,她可不會為難自己,反倒是給軒轅敏放了水,瞅了七環,八環随意射,過上兩局就回來坐到華蓋之下,元寶趕緊呈了冰塊來給她扇了風。
“明月公主,不如讓姐姐多與五皇子熟悉熟悉,我們去其他地方逛逛。”軒轅政慵懶地用手指繞了一圈他的微卷的長發,暗金的眸子看着她提議道。
軒轅敏與衛成涵有聯姻在身,于情于理卻是應該讓二人先熟悉一番,只是她不想跟這軒轅政單獨待在一起才刻意忽視了這一點,此時再拒絕倒是她不合情理。
“好,那皇子可想去塗園賞景?”
“我不喜熱,明月殿下帶我去個涼快的地方就好了。”
明月回頭看了他一眼,果然曬得有些蔫。
原來蛇也會怕熱。
“五哥,那我們先走了,你和軒轅公主慢慢玩。”
“诶……六妹妹……”衛成涵張了張口,還未說出話來,就見人已經走遠,瞬間垂頭喪氣懊惱了幾分。
這和人第一次見面到底要說什麽,誰來告訴他,他不知道啊……
……
塗園風景好,卻遠不如荷園涼快,微風浮動,蕩起滿園荷香。
蓮葉接天,偶爾還可以看到幾個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在風中搖晃。
荷池旁的流蘇樹遮擋了大半暑氣,二人坐在一旁小舟上納涼。
“怎麽樣,這裏涼快吧。”
“還行。”
明月忍不住嘴角一抽,這人莫不是想去冰窖待着。
“聽聞明月公主是淩貴妃的女兒?”
“嗯,怎麽了?”
明月不懂他這話何意,這不是人盡皆知的事麽。
“沒什麽,只是好奇而已?”暗金的眸子又變得冷了幾分。
果然是天生的好命,這般強大的母族,還有父兄的寵愛。
軒轅政随意地躺到小舟之上,合上眼假寐,随口命令道:“把船搖過去到荷葉下面。”
“啊?”明月被他噎的說不出話來,這人怎麽這般臉皮厚,他們熟嗎?就這樣随意使喚人。
想着卻還是忍着氣,一個人站在船頭,把船劃過去。
再回頭時,這船上躺着的人已經睡了過去,明月忍不住蹑手蹑腳過去探了鼻息,氣息穩定綿長,到不像是裝睡。
明月對着他的臉揚了揚拳頭,又止住,這人倒是睡得放心,也不怕她把他扔水裏喂魚。
罷了,就讓他睡上一天更好,省得還要帶他四處亂逛才是煩死個人。
明月自己坐在船頭,看了身旁的荷葉就想起自己和淩硯,黃英,黃越還年少時也常常駕上小船,到荷池賞景。
停到湖中央,打上幾圈葉子牌,喝上些自己釀的桃花釀。
只是現下各自分離,再次相聚不知道是何時。
陽光打在白皙的皮膚上,曬得有些發紅,明月摘了荷葉,撐做一把傘擋了日光,
過了半晌又看了一眼還在睡覺的人。
內心有些糾結,明月瞪了他一眼,讓他曬死好了!!!誰讓他剛才随意使喚她!還那般态度不好。
過了一會兒卻又心下過意不去,挑挑揀揀,摘了個荷葉,輕手輕腳地過去,想蓋到他臉上。
突然,暗金的瞳孔對上她的眼,眼瞳中是突然襲來的警惕與敵意,冰冷的豎瞳中盡是審視。
明月一驚,吓得往後退了一步,一時忘了還在船上,絆了一下“噗通”一聲跌入水中。
頓時湖面水花四濺,猩涼的湖水灌入口鼻,明月在湖水之中越陷越深,一時間就嗆了好幾口水,雖然她會水,突然跌在池中卻也是慌亂了幾分,幾番掙紮才自己浮出了水面,扶着船邊緣吐了好幾口水。
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咳了半晌,才強撐着最後一點兒力,想要爬上來,卻是無用。
明月扶着船緣,擡起頭看向這個俯視她的男人,瞳孔之中沒有不見半分同情和憐惜,只有幾分居高臨下的蔑視。
他這是什麽眼神?
真是奇怪。
明月不想管他,只是扶在船邊,等手上緩了些力道,才杵着船緣,爬了上來,顧不得形象癱坐在船邊。
身上的白色衣裙,沾了泥污,又浸了水,黏在身上,頭上的水順着發絲一滴一滴滴在甲板上。
“你方才故意吓我作甚?”
“我只是好奇狐貍落水是什麽樣子。”
“你為什麽要叫我狐貍?”
軒轅□□身貼耳說道:“明月公主,你是個聰明人,卻又扮做一副天真模樣,把所有人都哄得團團轉,心甘情願聽你差遣。”
冰涼的指腹蹭了蹭她的臉,又把她臉上的沾上的泥一點點擦去:“這張臉,再配上你的那些嬌柔媚态,确實容易讓人心軟。”
“叫狐貍不是很貼切麽。”軒轅政思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