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豎瞳
豎瞳
兔缺烏沉，一日的時間很快就翻了過去。
已經到了朝見會的日子。
太和殿中，各國的使臣皆已入座，坐在下首欣賞這曼妙的霓裳羽衣舞。
衛明月剛要進殿就見到了迎面而來的‘老熟人’，明月換上幾分客套的笑容，上前行了禮：“二哥也到了。”
衛成沅諷刺一笑：“六妹今日竟沒有來遲，真是越來越懂規矩了。”
明月聽得他的嘲諷，回擊道：“那還要多謝二哥誇獎了，只是妹妹倒是不知二哥竟也來了，二哥不是前兒才辦錯了差罰了禁閉，妹妹還以為哥哥禁足來不了呢！”
衛成沅指節捏的發白，壓低了聲道：“我乃中宮嫡出，會見使臣，自當是我陪同，你才是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二哥，你這就忍不了了嗎？”
明月看他成功被氣到不行，頓時心情愉悅了幾分，咧嘴一笑，就帶着小婵進了殿，坐在西側，衛成沅沉下臉入殿坐在東側。
陪同的大臣看了這二位一前一後進來倒是唏噓不已。
皇後與淩貴妃兩黨素來不和，人盡皆知。尤其是這衛成沅與衛明月更是每次見面都劍拔弩張，毫不相讓。
立儲之事，景帝态度不明，衛成懿遇事果決，作風淩厲，衛成朗文武兼備，處事滴水不漏，儲君之位大概率會是二者之一。
衛成懿與衛成沅同出中宮，利益相連，而衛成朗與衛明月出于淩貴妃，深得景帝恩寵。
這使臣宴一般只有頗為看中的皇子才能陪同，衛成懿，衛成朗不在上京，景帝倒是一碗水端的平，既讓衛成沅前來，又召了衛明月。
二人剛落座不久，就聽得內侍官高聲喏唱：“陛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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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身着黑色滾金龍袍，戴帝王冠，走到正中的高臺龍椅之上，不怒自威，衆人跪伏，高呼萬歲。
景帝舉杯邀衆人同飲，将宴會推到高潮，各使臣獻上邦交之禮，以示敬意。按禮制走完章程，便開了宴，上歌舞。
明月坐得端正，在此時倒是不能半點兒漏了怯。華麗的大紅色留仙裙，再配上五尾鳳釵，将平日裏明媚姣好的面龐也襯托出幾分威儀。
此次前來的的使團是大梁使團，西魏使團和一些南疆部落。大梁與大兖北境相接，實力強勁，梁人男子擅騎射，是天生的戰場上的雄獅，女子擅歌舞，天生一副好歌喉。
衛明月面上平靜，心下卻有幾分震驚，大梁使團中此次來的竟是在大梁頗大梁五皇子軒轅政，和大梁三公主軒轅敏。
這兄妹二人樣貌極為出色，五官深刻立體，眼窩深邃，瞳孔是帶了些侵略性的暗金，栗色的頭發微微卷曲，軒轅敏更加英氣，這軒轅政卻是頗為妖異。
這軒轅政在大梁朝廷之中甚是低調，甚至像是不存在的透明人一般。反倒是軒轅敏頗有聲望，聽聞軒轅敏武藝高強，曾上過戰場，用兵調度甚有章法。
只可惜女将軍此番是來聯姻，以後當了王妃，再也無法上陣殺敵，也無法再回故土，只能永遠的待在上京城等待她的命運。
這軒轅敏此番前來是與大兖五皇子聯姻，此番前來倒是還在預料之中，只是這軒轅政卻總讓她生出幾分危險的感覺。
雖然與他是第一次見面，卻總有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軒轅政早就察覺她的視線，見她還有繼續看下去的趨勢，突然猛地擡了眼對上她。
暗金色的豎瞳，透過些森冷的目光，是黃金巨蟒伺機捕獵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張開獠牙。
明月瞬間激起一聲雞皮疙瘩，趕緊咽了一口茶壓壓驚。
這大梁五皇子還這是吓人，怎麽有人美與危險并存，還融合得這般好。
軒轅政忍不住嘴角上揚，他見過大兖的三皇子，心思缜密，永遠是一副溫和有禮的模樣，讓人挑不出絲毫錯處。
他進殿之時還剛好聽到了這大兖二皇子和六公主的‘友好交談’，原本以為這明月公主是個像軒轅敏一樣性子強硬的。
只是現下來看這明月公主卻怎麽也聯想不到剛才那個鋒芒畢露的樣子，反而像極了一只乖巧的……貓？
不對，看長相應該是小狐貍。
明月垂了眼，也能感受到那冰冷的視線，凝視着她，仿佛要将她洞穿一般。
真是不該好奇，好好的看這軒轅政作甚。明月想着就聽得大殿之上的景帝喚她：“月兒，你為各位使臣獻上一曲。”
明月趕緊站到殿中，恭敬地行禮：“明月趁着今日朝宴的機會，給各位遠道而來的使臣獻上一曲《高聲流水》，願各國之間永無争端，敦睦友好。”
“說得好！”
明月話音剛落便聽得一個放蕩不羁的聲音，軒轅政十分捧場地鼓了掌，目光看向她多了幾分探尋的意趣。
一旁的軒轅敏偏頭看了一眼軒轅政，再把視線落在這臺上的女子，眼底浮現幾分意味不明的…敵意？
明月向他作了一禮，便接過小婵遞來的琴，這《高山流水》早已練過多次，此時行雲流水，悠揚清透的琴音便傾注而下，時而恢弘大氣大開大合間恍若萬裏黃沙，時而細膩婉轉有如山間清泉。
一曲畢，明月退了下來，整場使臣宴已經接近尾聲。
明月總覺得這條‘黃金蟒’似乎總在若有若無的打量她，真讓人心底發寒。
況且景帝還安排了她與這軒轅敏有婚約的衛成涵一同接待大梁的幾位使者，等這幾人回去，這期間還要準備這二人的聯姻之事，起碼得月餘，那她豈不是要和這‘黃金蟒’待上許久。
這樣一想更是添了幾分心煩，只不過這兩國邦交之事，非同尋常，可不是她能耍小脾氣的時候，也只能好生招待着應下。
大宴結束，天色已晚，明月将幾位大梁使臣送至專設招待使臣的行宮。
“三公主，五皇子，各位使官大人一路上舟車勞頓，今日先歇上一番，過幾日再帶各位好好賞玩，看看這上京景色。若有其他吩咐，盡可以開口。”
“這是我的內侍官，若有事可讓元寶代為通傳。”元寶上前領了命，行了禮再回到一旁。
“明月公主多禮了，是我等叨擾。”軒轅敏頗為爽快，看起來倒是個極好相處。
“三公主，五皇子好好休息，我先告退。”明月笑得頗為得體，倒是讓人挑不出錯來。
明月看各使臣進了休息的離宮，安排妥當，剛欲走開，就見這‘黃金蟒’一直盯着她，咧嘴一笑仿佛要露出獠牙。
一雙黃金豎瞳盯着她，帶了幾分慵懶倦怠，眯着眼說道：“明天見，小狐貍……”
嗯？他是在叫她？小狐貍？
明月再擡起頭這‘黃金蟒’早已消失不見，明月甩開腦海中那雙駭人的眸子，忍不住默默打了個冷顫。
明明已經入夏了，怎麽會這麽冷。明月抱緊雙手，一溜煙趕緊跑回瑤光殿。
軒轅站在二樓房間的木窗前，看着這‘小狐貍’的一下子被他吓得逃出老遠，不禁笑出聲。
“你喜歡這小公主？”
身後傳來女子飒爽的聲音，軒轅政站在窗前，沒有回頭，只冷聲道：“沒人告訴過你別人的房間不能随意闖嗎？”
“怎麽了，我的好弟弟，是讓我戳中了你的心思？”女子似習慣了，也不以為意，接着笑道。
“哼，美人誰不喜歡。”軒轅政諷刺道。
“可是我記得你不喜歡這樣的？”
“哦？那我喜歡什麽樣的。”
“你喜歡我這樣的！”軒轅敏咬上他的唇，将他推到在榻邊，跨坐他的腰間，享受這最後幾日的歡愉。
軒轅敏喘的急促，聲音帶上了幾分顫抖：“政，她和你的其他女人不一樣，她是衛成朗的胞妹，你若是動她，保不齊那個瘋子會做出些什麽。”
“我何時說過要睡她？我還沒到那種色令智昏的程度，用不着你來提醒我。”
軒轅政翻過身，攻守異位，比起軒轅敏的餍紅，他卻是神色淡漠，一雙暗金色豎瞳，讓人渾身發冷。
“政，說……你愛我。”
“我自是喜歡姐姐的。”冰冷的聲音自薄唇中吐出，示愛的話說出口也變得冰冷無情。
……
明月回到瑤光殿，趕緊讓人卸了珠釵，又去浴池泡上一個熱水澡。
渾身浸在水中方覺得放松了幾分。
這軒轅政真是個奇怪的人。而且這軒轅敏看起來頗為關注軒轅政，與父皇商議時，雖然開口說話的都是軒轅敏，但是她每一個決定，都是看向軒轅政。
這軒轅政絕不是一個簡單之人，還須小心應對。
軒轅敏這樣一個果決的女子，又是一個将軍，心智定非常人可比，他到底是如何讓她如此聽命。
這二人同父異母，沒想到關系看起來竟然也如一母所生一般。
明月能感覺到她還遺漏了什麽，但卻又怎麽也想不出來。
明月趴在浴池邊，抱了腦袋，龇牙咧嘴。
心裏碎碎念：要是三哥在就好了，他定然知道答案。
三哥，什麽時候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