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酒後
酒後
“不用,放到廳裏就行,總不能一天悶在裏屋,怎麽的也得出來透口氣。”成君說完便披了大麾,到廳中來。”
“是。”
楚堯端了藥進到廳裏。
“坐吧。”
成君接過藥,坐到火爐旁,爐火旺盛,時不時飛出星星點點的小火屑,過一會兒火光弱了幾分,楚堯又去添上些新碳,再圍坐在一旁。
剛坐下不久,便見簾頭一掀,南卿風風火火又端了兩個火盆進來,一下子廳中便暖意洋洋,就算竹屋裏透些風也絲毫感覺不到冷意。
“太陽就快落山了,藥也熬好了,還不趕快回去,夜路多少有些不安全。”成君一口喝下藥,對着楚堯說道。
“不妨事,清玉峰離得近,倒是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去。”
成君一向有心脈不足之症,這凝心草又得來不易,若是能讓成君的病有所好轉,倒也不算白白廢她這麽多功夫。
成君不能受寒,只是出來喝了藥,與他說上幾句話就又得回到裏間休息。
太陽已是完全落了山,只能看見幾縷透過的霞光,在天空中留下幾抹淺淡的紅。天色已是不早,确實到了該回去的時候。
“南先生,那我也告辭了。”
“你等一下!”
南卿見他轉身就要走趕緊叫停了他,見他停了腳步接着說道。
“南先生還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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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我來!”
南卿帶着楚堯一前一後,進了旁邊的琴室,琴室之中,東西兩側各放了紫檀木案,上面置了琴,旁邊是插了寒梅的窄口白玉瓶。
布置雖然簡單,卻獨得一個雅字。
琴後則是木質雕花書架,其中集滿了古琴譜,還有各種珍稀孤本。
“你想要哪本,盡管挑就是,想拿幾本拿幾本,《廣陵散》就在最中間那個書架,自己拿走便是。”南卿随意說道。
“南先生的好意我心領了,但原先說的就是換《廣陵散》一本,不能多要。”
清風閣中家居簡陋,連一應日常器具都只有必要的,其餘兩間竹室,皆是顯得有些空蕩蕩的,這琴室大概是東西放的最多的一間了。
楚堯走到書架前,看着這些書,紙張已經有些泛黃粗粝,指腹輕輕撫過書頁,一排看下來,幾乎本本珍品,心下也不由幾分震顫。
“讓你拿,你就拿,哪來那麽多廢話。我心情好,就願意給還不行嗎。”南卿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這人真是個死腦筋,怎麽給他便宜還不會占呢……
“南先生這不行……”
“停停停,你別跟我扯,你愛要不要,趕緊拿了《廣陵散》趕緊走,再不拿,小心我《廣陵散》也不給你。”
南卿一臉煩躁,站門口抱了手等着他,見他幾番推脫,又氣得直接過去拿了《廣陵散》直接塞到他手中。
“那多謝南先生了。”楚堯行了個禮,方才小心翼翼拿了書順着院中小徑辭了南卿,出了清風閣。
齡官兒清早就駕了車來,直直在車上等到日落西山才見了楚堯從清風閣出來。
“公子,快上車吧。可是這南先生又為難人,怎麽這次一待還就一整天。”齡官兒揚鞭打了馬,駕了車,坐在車緣上問。
“沒有,是我喜歡待在這清風閣,才多待了幾個時辰。”
清風閣處于山林之中,清淨高雅,遠離世俗紛争,讓人心生寧靜向往之意。若是能像南卿與成君一樣,每天居于山水之間,遠離朝堂紛争,實在是人生理想。
“是,公子坐穩了,今兒趕路得走的急些。”齡官趕了馬,趁得日頭剛落,夜色還不算深,借着些剛顯現出來的月光,向楚府趕了去。
天色漸晚,暗了下來,城外山路無人,行的快些,入了城內便是繁華夜市和喧鬧的街景。
四周還是人影攢動,街頭不少賣些吃的喝的,賣些小玩意兒的小販,湧動在街頭,又有酒肆,戲班子咿咿呀呀得唱起來,整條朱雀大街熱鬧極了。
過了朱雀大街,拐過兩條巷子,便到了楚府,楚堯剛下車便見了一輛四駕的馬車停在門口。
是她的馬車。
楚堯等在門口,卻不見下來,只見得元寶往裏拿了兩個食盒,便下了車,見他正巧在門前便趕緊上前來:“今日一日都未找見楚公子來參加我們殿下設的宴,殿下便吩咐小的給楚公子帶上一份新鮮鹿肉,這樣楚公子回了府也可嘗上些。”
“好,有勞了。”楚堯應了聲,旁邊的齡官兒立馬會了意,趕忙上前接過元寶手中的食盒。
“楚公子客氣了,不過是小的分內之事。”元寶完了差,上了馬車,拿了拉了缰繩就準備掉頭。
“嗯……殿下她傷好的怎麽樣了?”
元寶回頭看了楚堯一眼,這楚公子什麽時候這般關心公主殿下了。
楚堯對上元寶的視線,掩蓋住幾分情緒的波動,淡道:“我問問殿下何時才能回來補上功課,殿下已有九日未來學宮,再不來恐怕落下的會更多。”
元寶倒是有幾分吃驚,這楚公子當伴讀還真是稱職,連公主請假幾日都記得這般清晰嗎?
“這幾日太醫來了說還須再靜養幾日,還請楚公子轉告太傅,約摸這這幾天應該是去不了的。”元寶又抱了拳,如實回道。
“好,我知道了。”
元寶駕了車,一路上趕着回去瑤光殿,現下席面還未散,還能趁着公主今日玩得高興,讨了酒喝,或許得點兒賞賜。
一路到了瑤光殿,隔了老遠便看見殿中依舊燈火通明,借着華光走得更近些,便聽得裏面嬉笑打鬧聲不斷。
進了院門,穿過前院的一片桃林,便見得一衆侍女門也倒上了酒,小酌幾杯,在殿前擺了小幾,拿上葉子牌,也打上幾圈,贏幾個小錢。
元寶順了路,進了正殿。
剛一進殿,便見這小殿下似是喝多了酒,兩頰緋紅,暈乎乎地捏了這淩公子的手腕,說話都帶上幾分含糊不清:“你耍賴,剛才分明就是到你罰酒,說,你是不是趁機把酒都倒了。”
“我可沒有,分明是你這飛花令還沒玩上幾輪就接不下去,自己先喝得頭暈眼花,看岔了眼。”
“怎麽可能!”
淩硯掰開她的手指,兩手捧着臉頰給她亂揉一通:“現下醒了沒,能看清了?”
“你幹什麽啊……我的臉都要叫你揉壞了。”衛明月醉得不省人事,哪有幾分清醒過來的樣子,一手杵在小幾上,捂着頭皺眉。
“頭好疼……”
小蟬見了這小祖宗怕是又喝多了上頭,趕緊倒了些提前備好的醒酒湯,拿了湯匙端過來。
衛明月喝了幾口,還是趴在桌上不想動。
元寶早就見怪不怪,這小殿下醉成這樣,讨賞怕是讨不到了,倒是可以趁了宴席還未結束,出去吃些酒,領上些炙鹿肉,吃完也好好休息一番。
黃越早已醉得趴在案上,一動不動。
淩硯也是喝得臉頰發紅,歪着頭靠在案上,看着一旁衛明月,忍不住伸了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整整齊齊的頭發被揉得淩亂,活脫脫一只小野貓。
衛明月醉得迷迷糊糊,下意識地咬了咬唇,紅潤的唇上印上一排淺淺的牙印。
“別咬了,再咬嘴唇就破了,怎麽從小的毛病一點兒也改不了。”
說着見她唇上又咬了些痕跡,忙推了推她的腦袋。
“嗯?淩硯你推我幹嘛!”衛明月睜開迷蒙的雙眼,瞪了他一眼,反手就推回去。
黃英看着一向打打鬧鬧的兩人略顯無語,只是默默地又掃了醉倒的黃越一眼。
不禁思索,下次是不是該提前裝醉,不然每次都是她留到最後收拾殘局。
小蟬見淩硯,黃家兄妹都已經喝得有些醉,也就吩咐下去,把黃家兄妹和淩硯送回府上去。
自己再去把衛明月拖到榻邊,端了熱水進來,擰了熱巾給她擦了臉,才讓她靠在榻上小憩。
“小蟬……”
小蟬瞥了她一眼,一雙眼睛還閉得死死的,躺倒在榻上不安分的翻來翻去,眉頭皺的緊緊的嘴裏不知道嘟囔些什麽。
“小蟬……”
“嗯,奴婢在呢,殿下是不是要喝水。”
“不喝……”
“那殿下要幹什麽?”小蟬忍不住蹙了眉看她。
“好玩兒……”
“趕緊睡,不要鬧。”每次睡着了都要鬧上一通,真拿她沒有辦法。
小蟬無奈地坐到榻邊,給她脫了鞋,旁邊的人卻是翻來翻去,亂扭一團,一雙鞋廢了好大勁才給她脫下來。
一頭青絲方才被揉得淩亂,此刻缷了珠釵更是拽得生疼,好好的頭發也被拽斷了幾根,散落在床上。
“疼,不要小蟬……”
小蟬看了她一眼,再看看一衆小丫鬟早已玩的玩鬧的鬧,同樣醉得不成樣子,哪裏還有其餘人管得了她,忙笑道:“不要奴婢,那殿下還想要誰?我看看能不能給殿下拽了來,也免得我受了這罪。”
“我要楚堯……”
小蟬聽得有幾分不真切。
貌似殿下說的是楚公子,她只是對着這醉鬼随口一說,哪成想還能聽得這話,這醉得都怕是不知道南北了。
“誰?”小蟬又湊到她邊上試探着問到。
“楚堯……我就要楚堯……他才不會把我弄疼……”
話還未說完就被小蟬捂了嘴,小蟬看了一眼殿中四下無人才松了一口氣,又忙去從裏面栓了殿門。
小蟬心下疑慮,這楚公子看起來規矩守禮,那般清冷脫俗的模樣,看起來也不像是會對殿下做出什麽越禮之事。
難不成是這楚公子表面君子,私下裏哄騙殿下?這可不得了,小蟬扶額,趕緊翻了她衣袖,看到手臂上那顆嫣紅的守宮砂還在,才放下心來。
斷是這醉鬼又胡言亂語,不分輕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