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熬藥
熬藥
行賞宴即将結束,喧鬧之聲漸漸退卻,四周安靜下來,只有冷風吹得簾帳“唰唰”地響。
月光灑在地上,映成一地銀霜。
衛明月正看着讓元寶帶過來的琴譜,便見衛成朗帶了常安掀簾進來。
“三哥,你來啦!”
衛成朗見她又要起身,倒是趕緊過去,讓她坐在榻邊不要亂動:“嗯,母妃讓我送你回瑤光殿,你安心跟我回去就行,回了宮,母妃就會來看你。”
“其實沒那麽嚴重,只不過看起來吓人些……”話還未說完,衛明朗就早已蹲在身前:“上來吧!”
衛明月也不猶豫趕緊趴到背上,由衛成朗背着出了帳門,朝着外面的馬車走去:“三哥要是忙的話,直接讓淩硯送我回去好了,何必親自來送我。”
衛成朗背着她走的穩當:“淩硯雖是表親,又與你相熟,但終究是外男,你腳踝受了傷,他送你回去多有不便。”
一路上月明星稀,賓客盡散,整個場地上只偶有巡邏的兵士,寂靜一片。
衛成朗背着她,想了想還是接着說道:“而且你現在已經長大了,不能再跟小時候一樣跟淩硯成天到晚厮混在一起,以免落人口舌,引人誤會。”
“我不聽!”
“三哥什麽時候也這樣愛說教了。”
衛明月捂住耳朵,蔫蔫地靠在衛成朗肩膀上:“我從小就跟淩硯在一起,怎麽長大了就不能跟他在一起了?”
“出去切不可也如此胡言亂語,你這話若是讓旁人聽了恐有私定終身之嫌,若你二人真有此意,也要等父皇賜婚,不可私下胡來。”
“嗯?賜婚?我才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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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了淩硯他就是只花孔雀,他又怎會對我有意,他只對他自己有意。”衛明月趴在背上說道。
“那月兒喜歡什麽樣的?”衛成朗順着問。
“我喜歡……”衛明月想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被套了話兒:“我才不告訴三哥,剛才三哥還說我胡言亂語,現下自己就亂猜起來。”
“行行行,那我不問了。”
行至馬車旁,常安,早已把到了前面,把腳凳放下,衛成朗把明月抱進馬車,穩穩放在鋪了軟墊的位子上,自己坐在對面。
常安坐在車緣上趕了馬車,往宮裏去。
衛成朗在車上燃了蘇合香,看着馬車駛出白離山獵場,才慢慢說道:“此次你掉入的陷阱,是何師衡動的手腳,只是你應該不是他的目标,恰好替人擋了一災。”
“不是我?”衛明月擡起頭疑惑地看向他,又低了頭:“那就只能是楚堯了。”
衛明月接着說道:“我才剛掉下去不久,便聽到他來,若不是有人引他過來,那裏那麽偏,他又怎會那麽巧到長松林那邊。”
“嗯,确實如此,只可惜常易去的時候,何師衡已經清理了大部分痕跡,光是這些推斷,沒有實證,也定不了他的罪,恐怕到時候禦前衛成沅替他說話,左不過讓他在家關上幾天閉門思過也就過去了。”
“那怎麽辦,難道就只能一次一次放任他,這一次幸好沒事,難道就只能被他牽着鼻子走。”
衛明月實在有些生氣,這群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地挑釁,這次更是直接這麽狠毒,這次若非她墜落之前抓了旁邊的重傷,直直墜下去,不死也得重傷。
衛成朗嘆了一口氣:“月兒放心,此次先放過他,只是不想打草驚蛇罷了,我已經派了常易盯着他,等他犯下大錯,到時候得了實證,就算是衛成沅也保不了他。”
“嗯,我知道了。”
衛明月聳拉着腦袋靠在軟墊上,沒多久就有了幾分困意,趴着閉了眼:“只是三哥可要看好何師衡,若不是我先踩了陷阱,下去的人可就變成了楚堯……”,衛明月越說聲音越小,慢慢地垂了頭,阖上眼,沒一會兒就睡了下去。
衛成朗看了她一眼,也沒有叫醒她,只是讓她倚在軟枕上蓋了毯子,才拿了今日從各州府遞來的消息查看。
……
幾日下來,衛明月倒是因為受傷暫時不用去學宮,一下子得了空閑,讓小蟬去把前兒狩獵獵得的鹿,烤了做炙鹿肉,又讓元寶去請了楚堯,淩硯,黃越,黃英來了瑤光殿小聚。
小蟬燃了火爐,又将鹿肉細細分成小塊,拌上鹽和西域引進來的香料,腌制好,又從禦膳房借來了鐵板,将鹿肉先烤上。
一衆侍女魚貫而入,在殿內擺上了各色的瓜果,糕點美食,又去酒窖取了存了好久的秋露白,滿滿抱上好幾罐來,取了整整齊齊放在柱子旁。
拿上瓜子小食,又搬了雙陸棋盤,拿了葉子牌和箭矢,在殿前擺上投壺用的一衆小玩意兒。
小蟬剛分完肉,便見淩越和黃越,黃英兄妹已經到了院外,忙迎了出來。
“淩公子,黃公子,黃小姐,快快裏面請,殿下這幾天一個人待在瑤光殿,成日就念叨着找了你們玩兒,今兒你們來了,殿下可算是能安分點兒。”小蟬引了幾人進來,圍着爐子坐成一圈。
衛明月這會子剛躺在小榻上看了會兒琴譜,就聽得幾人進了殿的說笑聲,趕忙坐了起來,套了鞋,從內殿出來,同幾人一起圍坐在火爐旁。
鐵板上烤上了鹿肉,爐火燒得旺旺的,躍動的火苗爬上鐵板,腌制過的鹿肉一下子翻卷起來,滋滋作響,整個殿中飄起饞人的肉香,四散開來。
趁着鹿肉還沒好,衛明月支了矮幾,拽着淩硯過來一起打雙陸,衛明月居南面執黑棋,淩硯抱臂坐在對面執紅棋。
衛明月執黑先行,雙骰輕輕一扔,骨碌碌落在棋盤上卻是一個一點,一個二點。
衛明月撇撇嘴,一臉不以為意。開局倒黴一點兒而已,斷斷不會一直如此倒黴。
執棋自左向右行了一步,再行兩步。
淩硯看她這副表情,笑着搖搖頭,雙骰擲出,兩個四點。
“這運氣來了啊,真是擋都擋不住。”說完還笑着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雙四,自右向左,行十六步。
衛明月白了他一眼,不就是運氣比她好上一點兒麽,有什麽了不起的,一把抓過骰子,擲下,落下卻又是一個兩點,一個三點。
不是吧,不是吧,怎麽這麽倒黴,又是這麽個數,衛明月沒好氣地瞥了一邊得意洋洋的淩硯一眼,才挪動那黑棋自左向右行兩步,再行三步。
“诶,雙五。”
輪到淩硯擲了棋,卻是硬生生擲出一個雙五來。
這下子淩越可愈發得意,拿了紅棋行了二十五步,一下子便領先出一大截,眉飛色舞。
“你說我這運氣,可真是不服不行啊!”
衛明月不信這個邪,一連幾次卻是運氣奇差,一下子就落後上一大圈,一會子下來就輸了好幾盤。
“不玩了,不玩了。”
真是見了鬼了,手氣差的讓人心涼,衛明月一下子就沒了意趣,趕了旁邊的黃越過來頂上她的位置。
自己則是坐過去和小蟬一起烤肉,剛烤上幾塊便見了聽得殿外又來了人。
是楚堯來了麽!
衛明月坐直身來,看着門口,進來的卻是元寶,瞬間洩了一口氣,松散地坐着一手抵着頭杵在案上。
“元寶,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元寶得了令,趕緊穿過大殿,到了衛明月跟前俯身聽話。
“楚堯,怎麽還沒來?這都過去好久了,楚府離皇宮也不遠,他怎麽這麽久還不來。”衛明月一手杵在桌案,一手拿了銀箸獨自翻着烤肉玩兒。
元寶想了一下,才說道:“哦,剛剛一時忘了回禀殿下,去楚府的時候,見了楚府的門房趙六,說是楚公子一大早就出去了,也沒有回來,若是今晚回來了,再傳了消息過去。”
窗外的天色已暮,快是日落西斜,天空中泛起幾抹淡淡的紅霞來,點綴起來煞是好看。
元寶偏頭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回道:“估摸着楚公子應該還未回府,這麽晚怕是也不會來了。”
她這幾日沒有去學宮,卻也不覺得向以前那般開心肆意。這幾日沒去,楚堯只是午間每日把功課交給小蟬,就走了,也沒見到個人影。
衛明月低頭看着眼前的鹿肉,又給它翻了個面兒。
“嗯,我知道了”
看着又杵着頭想了一會兒,才慢慢接着說道:“那你一會子包些新鮮的鹿肉給他送過去……”
衛明月望着窗外的的夕陽漸漸墜下,橘紅的光芒漸漸收斂了些,天色漸漸暗了下幾分。
……
楚堯坐在亭中,擡頭看了一眼天色,似乎已經有些晚了,夕陽已經落下,僅僅是從竹林中透出些落日的餘晖來,照出些隐隐約約晃動地光斑,印在這院子中的小亭上。
“小子,藥熬好沒有。”
“快了。”
南卿坐在竹屋前,拿了個編到一半的竹簍,看了一眼正在熬藥的楚堯,又去把前幾日出去采藥弄壞的竹簍砍了當柴火。
小院中掀起一陣風,吹得讓人有些冷,楚堯拿了蒲扇,坐在亭中看着藥,有一下沒一下的扇着,正巧聽得一聲問。
“那個小丫頭怎麽沒有來?”南卿劈了廢竹簍,碼起來堆成一堆,放在廚房門口的屋檐下。
“她受了傷,這幾日估摸着正在養傷。”
楚堯向宮城的方向看去,只看得橘紅的日光落得個滿地,趁得四處印滿金光。
也不知道她的傷好了沒。
“哼”裏屋傳了一聲輕哼,“人小姑娘來的時候吓唬她,現在人家怎麽還敢來,再說了,誰想來找你個脾氣臭老頑固玩兒,又不是昏了頭!”
南卿停了劈柴的動作,朝着裏屋喊到:“她愛來不來,誰稀罕她來,我巴不得她不來,還省了我的茶錢。”
“行行行,你就嘴硬吧你。”成君走到窗邊,掀起簾子,探出個頭說道。
楚堯看着眼前的二人,淡淡一笑:“藥熬好了,成君先生病還未痊愈,還是不要吹了風,我把藥給您送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