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除夕
除夕
養傷養上幾日便已至除夕。
清早,一衆宮女,小太監忙着在宮道上,庭院裏挂上精細的雕花紅燈籠,整個宮中熱鬧極了。
小蟬把衛明月按在妝臺前,不讓她亂動,站在身前,給她撲上細膩的香粉,描了眉,塗上口脂,擡着她的臉滿意地點點頭,才用金粉描上花钿。
再轉至身後,梳上一個牡丹頭,中間簪的四尾金鳳釵,兩邊又分別別上三只赤金蓮花釵。
“小蟬,我不想梳這個發型,簪這麽多金簪也太重了。”衛明月一手杵在妝臺,打着哈欠蔫蔫的。
“不行,貴妃說了,今年不同以往,殿下已然成年,到了該說親的年紀了,除夕宴各藩王重臣都會攜家眷參加,其中不乏權貴,定是要借機替殿下好生相看相看,怎能馬虎。”
小蟬一絲不茍地梳好發飾,再三确認無誤之後,又去取來一身绛紅繡金牡丹彩蝶裙套上,才算完事。
“相看?沒意思,母妃想怎麽看讓她自己看好了,反正我說了也不做數,橫豎讓她自個兒挑去好了。”衛明月由着她套上一件又一件華麗的衣飾,随她擺弄。
“殿下挑誰我不管,但是今兒要是妝容,發飾出了差錯,那可就是奴婢的過錯了,到時候奴婢可是要受貴妃處罰的。”
“好吧……”
小蟬整理完衣裙,跟在她身後,出了瑤光殿,命人擡了轎辇,一行人頗為隆重地往着設了除夕宴的保和殿中去。
保和殿中早已熱鬧非凡,景帝坐在龍椅之上,一左一右,分別坐的是皇後和淩貴妃,衛明月進了殿便跟皇上皇後請了安,又和衛成朗在淩貴妃一側坐好。
正座之上只有皇後所出的衛成懿,衛成沅,以及淩貴妃所出的衛成朗和衛明月,其餘的皇子,公主只能坐在側坐。
朝廷重臣文武分坐左右兩席,先是重臣朝觐拜賀,午間是各藩王朝見,絡繹不絕,景帝坐在龍椅之上,接受朝賀。
衛明月頂着三斤重的頭飾,挺直了腰坐在淩貴妃邊上,一坐便是一上午,嘴角勉強還能撐着幾分标準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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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臣朝賀完畢,終于是上了歌舞,開宴,前廳是景帝和各位重臣,後面的花廳則是臣子家眷。皇後和淩貴妃等朝賀完畢便領了公主,到了後面的花廳。
衛明月跟在淩貴妃身後,剛退了前廳便伸了手,忍不住想從頭上缷下幾個金釵來。
“不可,除夕宴上都要帶好。”淩貴妃剛走幾步,就見她的小動作,厲聲囑咐道。
“是,母妃。”衛明月這才委屈地收了手,無奈地跟着去了花廳。
淩貴妃自來寵冠六宮,與中宮皇後分庭抗禮。是以皇後則是在這花廳東苑,淩貴妃則是在西苑,二人互不為犯。
衛明月到了西苑端坐在淩貴妃一側。淩貴妃本就有意替衛明月相看,景帝頗為寵愛衛明月,重臣家眷皆是得了消息,幾乎是世家子弟裏得臉的,都帶進來看上一遍,拜完之後再退回去。
這些人都是個個身着華衣,長相端正俊秀,只是這一時間看了這麽多倒是只覺得眼花缭亂。
真是滿世界都是錦衣華彩的花蝴蝶。
衛明月端坐在一旁,一張笑臉挂着都快僵了,終于聽得一個聲音才一下子放松了下來。
這不,真正的花蝴蝶來了。
“姑母,侄兒給姑母拜年了,祝姑母容顏永駐,合樂安康。”
來人一襲玄色錦衣,領口袖間處繡了精致花紋,又系了金線宮縧,頭上束了花紋金冠,頗有幾分肆意張揚。
淩硯進門行了個禮,才瞥了衛明月一眼。
衛明月對上他的目光,扮個鬼臉吐了吐舌頭。
花蝴蝶。
“硯兒,快過來坐着月兒身邊。”
淩貴妃看着二人長大,知道二人素來合得來,若是二人有意,估摸着也會讓月兒與硯兒定親,日後倒也不會受委屈。
衛明月趕緊瞥了淩硯一眼,擠眉弄眼給他使了個眼色,滿身上就差在叫嚣快帶我出去。
淩硯輕哼一聲,卻是笑笑不說話。
遞過一個眼神,想出去?你求我。
……
衛明月瞪他一眼,幽幽地看着他。
半晌使了個眼色,一壇桃花釀。
淩硯表情淡淡,一臉無奈地扇了扇手中的折扇,搖了搖頭。
兩壇,不能再多了!!!
成交!淩硯折扇一收,淡淡地點點頭。
衛明月看他點了頭趕緊貼到淩貴妃身邊撒嬌:“母妃,月兒想跟淩哥哥出去玩一會兒,這裏有母妃看着便行,母妃覺着好的,月兒也覺着好。”
“不許去,放你出去又是惹禍。”
衛明月趕緊朝着淩硯揚了揚臉,淩硯咽了一口茶,收住笑,只能一本正經道:“姨母,也讓月兒出去松快一會兒,我定會看好她,不會讓月兒惹了事。”
淩貴妃早已把二人的小動作盡收眼底,真是女大不中留,更是覺着此番相看倒是多此一舉。
“去吧,只是要注意儀态,不能丢了皇家的臉面!”
“是,母妃!”
衛明月得了話,還沒行禮告退就忙跟了淩硯出了西苑。
淩貴妃看着她這看了硯兒就這匆忙火急樣兒,也是忍不住撫額,看來這相看一事真是多此一舉了,硯兒一來,這心思就飛走了,哪還用相看其他人。
好在硯兒也是個知根知底的,從小雖然貪玩了些,性子卻是好的,況且兩人從小到大,也是有些情分在的。
罷了,随了他們去吧。
“采月,讓各家呈了畫像來就行,不用進來相看了,本宮也乏了,要歇上一歇。”
“是。”
……
出了西苑,便是花廳,花廳之中每隔兩三桌又用屏風擋上,卻也是隔不開紛紛擾擾的人聲。
朝廷衆臣都還在前廳,花廳之中倒是只剩些世家的公子,小姐,玩兒打趣。
程懷玉和楚堯,姚知舟,姚秀幾人湊成一桌,坐在這花廳東面。
“這世家公子都趕着去淩貴妃面前露個臉,說不定以後就成了驸馬,姚兄不去一試?”程懷玉手拿玉蕭,對着對面的姚知舟笑道。
“我,我還是不去湊熱鬧了”姚知舟喝了口茶,又看了看周圍,壓了聲說道:“我可是聽聞這明月公主與淩硯私交甚密,這驸馬人選八成是這淩家公子。”
私交甚密?
握着茶杯的指節加了幾分力道,捏的有幾分泛白,楚堯只是垂頭飲茶,長長的眼睫掩蓋住幾分心緒。
“姚兄,傳言不可盡信,若這是假的豈不是有損殿下清譽。”楚堯淡道。
“是,是我失言,确實是我思慮不周了。”
一時倒也是忘了,這裏這位正是明月公主的伴讀,想必也是有上幾分交情,這般打趣這明月公主确實不妥,姚知舟帶了幾分歉意道。
楚堯沒有應他,只是淡淡喝了一口茶。
姚秀見這話題不對,頗為善解人意地接了話:“明月公主是那天上月,哪容得我們議論,還是趁着這除夕宴好好嘗嘗這宮裏禦賜若華酒才是,出了宮門可就嘗不到了。”
姚秀給程懷玉斟了酒,敬了他一杯。又擡了一盞往楚堯面上送,纖細白嫩的手上托了一杯酒:“楚公子也嘗嘗。”
楚堯一擡眼,剛好對上她緋紅的臉龐,只是頗為無奈道:“抱歉,姚姑娘,在下從不飲酒。”
姚秀見他接了酒,卻只是擺在一旁只能尴尬地笑了一笑。
“無妨,楚公子不飲酒也是好的,總不會像哥哥一樣喝酒誤事。”姚秀道。
“并非如此,只是酒的味道過于辛辣,我實在不喜。”楚堯答道。
“我何曾喝酒誤事?妹妹自己自己找不到話茬,倒是拿了我當擋箭牌。”姚知舟喝下一盞,一臉無辜道。
“哥哥,去年元宵宴不就喝多了酒,一腳踩到這蓮華池裏,非要我替哥哥抖了出來?”姚秀一嗔,趕緊堵了他的嘴,又看了楚堯一臉平靜才心下松了幾分。
正欲開口再解釋上幾分,便見這楚公子看向一人,面色沉靜,眸中卻是閃過一絲光芒。
姚秀擡頭一看,粉面桃花,姿容華貴,鳳眼給她添了幾分氣勢,眸光流轉間卻是嬌媚橫生。
頭帶四尾金鳳釵,穿着華貴,又是這般年紀,不是傳聞中的明月公主,還能是誰。
難不成這楚公子其實才是對公主有意的人。
姚秀又确認地看了楚堯一眼,見他面色如常,眸色平靜如水,才放下心來。
許是她剛才看錯了。
傳聞明月公主與楚公子一向不合,楚公子更是因為明月公主多次受罰,怎麽可能有什麽男女之意。
衛明月來了花廳東邊與淩家其他旁支姊妹敘了舊,擡眼便見了楚堯。
自從獵場一別,二人已有多日未見,倒是心中想說的話,早已裝了一籮筐。
既想問他有沒有拿到琴譜,又想問問成君先生有沒有好上一些,還想問問他湘湘近日如何,可有說來找她。
或許還想問問他……
衛明月起身想直接過去找他,卻又頓住腳步,而是把元寶了喚過來。
“你去請了楚公子,就說我近日的送來功課有些地方總是不得解,讓他給我指點一二,我在瑤光殿等他。”
元寶面上猶疑,摸了摸頭,卻還是領了令去轉告。
殿下最近對功課這麽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