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狩獵
狩獵
一回到瑤光殿,衛明月就靠在小榻上不想動,蔫蔫地快合了眼。
一個個宮侍魚貫而入,擡了熱水香膏,又提了竹籃花瓣,進了一旁的浴房。
衛明月聽了動靜,微微睜開一只眼,卻是看到小蟬端了藥過來,想起早間喝的藥又苦又澀,趕緊閉上眼,翻了個身。
“殿下,我知道你醒着……”小蟬走到榻旁,看着她時不時還顫動的眼睫:“殿下,起來喝了藥,沐了浴再睡。”
衛明月見裝睡無效,猛地坐起來,接過小蟬手中的藥碗,閉着眼便幹了下去,兩條眉毛皺成團。
“怎麽這麽苦……”
“藥哪有不苦的。”,小蟬接了藥碗放到案邊,便趕緊拖了她起來,推到浴房去。
中間的浴桶早已加滿了熱水,熱氣氤氲,水汽彌漫開來,顯得朦朦胧胧。
一衆宮侍端來寝衣,香膏,花瓣,放在一旁,才又出了浴房。
小蟬給她寬了衣,脫了鞋,才過去拿了發油,香膏,抹在那一襲秀麗的長發上。
衛明月趴在桶邊,想起今日之事,就氣不打一處來,這老頭分明就是故意刁難。
只不過這凝心草怎麽感覺是什麽時候也聽人提過呢?
到底是誰說過來着。
衛明月浸在溫水裏,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幹脆靠在桶邊閉了眼假寐。
小蟬加了熱水,又把頭發洗淨,才給衛明月捏了肩,卻看得這小祖宗合了眼,怕不是又要睡着,一下子便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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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衛明月眉頭一皺,斯哈一聲:“小蟬,你什麽時候手勁兒這麽大了,怎麽跟黃英一模一樣。”
黃英?
黃英!
衛明月一拍腦袋,這不就想起來了麽。
那日她不是下了學便去了淩家馬場,跟黃英她們玩葉子牌來着麽,才打了兩圈,就說到了這一年一度的樂事——皇家狩獵。
黃英握着一把葉子牌幽幽說道——狩獵得頭籌者得凝心草。
而這狩獵不就是過兩日的事兒了麽。
衛明月心下一喜,笑開了花。
小蟬見她剛才還是愁眉苦臉,現下卻是笑得一副開心樣兒,無奈地搖了搖頭,她家殿下還真是心思變得快,一會兒一個心思,擡個頭的功夫就能換張臉。
這不,剛才還笑得跟朵花似的,現兒又突然蹙了眉,也不知道又想到了些什麽。
衛明月從水面上撿起一片花瓣,砸在水面上,濺起圈圈漣漪。
她從小就喜歡騎馬射箭這些玩意兒,跟這些世家子弟在一起比上一番倒也不會輸,不過她好像皇家狩獵這些年都有去,卻沒有哪年見了楚堯。
按理說以楚太傅的官職,他應該也在應邀之列,他未曾出席應當是他自己不來。
無端端便有些失落。
明月沒了心情,只是由着小蟬給她擦了頭發,任由她擺弄,過了一會兒便收拾好了,回了寝殿。
若是她以自己的名義邀他去呢?
不知道他會不會去。
思及此,衛明月跑到小案前坐下,左思右想,咬了咬唇,還是自己研了墨,提筆寫下一封信,放在信封裏,封皮上中間落下,楚府,楚堯親啓幾個大字,又在左側自己的落款上蓋上自己的梅花小印。
……
轉眼就快到了臘月底,恰逢停了雪,山中有雪狐,麋鹿出沒,是個打獵的好時候。
白離山皇家獵場已經搭起了無數華蓋,一面向東鋪開,一眼望不到頭,氣勢非凡。
華蓋之下清一色擺放了雕花小幾,支起精致的席面。到了午時,已經來了不少世家公子,小姐,一時間熱鬧非凡。
衛明月今兒來得早,背了箭坐在正中的天家席位,尤為顯眼。等了一會兒便見淩硯騎了馬入場,少年英姿引得一衆世家女子側目而視。
淩硯下了馬,就朝着這邊走來,坐在衛明月身旁。
衛明月一瞅他一襲招人的紅衣錦袍,不由咋舌“啧啧啧,我們淩公子真是一出場就惹得不少貴女放心暗許。”
淩硯瞥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一天打趣這個一天打趣那個,現在改成打趣我了?”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衛明月肩一聳,說道。
正說着黃越,黃英也來了,四人坐成一排,絮了幾句話。
“今年,還去西邊山腰那塊獵野兔?”黃英問道。
“不然呢。”淩硯松散的坐在席位上,随口一答。
衛明月斜倚在軟墊上,咬了一口桃酥,漫不經心道:“你們去獵野兔,我今年要去獵靈狐。”
“靈狐最是難獵,怎的你今年想拿魁首?”淩硯反問。
“那是,往年都是三哥奪魁,今年我也和他争上一争。”
“哪次三皇子拔得頭籌,得了賞,有了什麽稀罕玩意兒不是給你,有什麽好争的。”黃英吃了口茶,淡淡道。
“那不一樣,這一次我要自己奪魁。”
黃英,黃越相視一眼,看了衛明月,無奈地搖了搖頭,雖說衛明月從小善騎射,往年狩獵也是一把好手,但和三皇子一比,還是要差上一點。
幾人聊得起興,衛明月卻是心不在焉,東張西望,目光在人群中搜尋了半晌終于在對面的臣子席找到了那抹白色的身影,恰逢對面人看過來,對她微微颔首。
看來這次他來了。
衛明月正想着,就聽得四面的戰鼓聲隆隆響起,坐在正中高位的景帝舉杯為號,衆禮官聲起,高聲喏唱:“冬獵開始!”
冬獵會的規矩十分簡單,凡受邀世家尚未婚配的子女皆可參加,從午時三刻起至酉時前歸,誰獵得的獵物最為珍貴,便是頭籌。
衆人得了令,紛紛下場牽了馬躍躍欲試。不擅騎射者圖個彩頭,擅騎射的則是奔了這聲明和賞賜。
楚堯下場牽了馬,和程懷玉走在一邊。
程懷玉道:“怎的你今年願意來了,往年我可是問了你好多次你都不來?”
楚堯回道:“往年沒有時間,今年剛好得空,過來看看。”
順着這東面便可進到獵場深處,若是要獵上幾個大物什,通常都往東面去。
越往東走,山林則更為幽深,雖是正午,卻透不進多少陽光,四周顯得有些灰暗。
兩人接着往東行了一段,就聽到了前方陣陣淩亂的馬蹄聲。而東面過來的人中好巧不巧還有個‘熟人’。
來的約摸有八九個人,幾乎都是這二皇子衛成沅的好友,中間那人一襲玄色衣袍,面色有些發白,本來長得有幾分秀氣,眼底卻是一縷陰郁之色,讓人生不起好感。
此人不正是何師衡。
何師衡見了過來的人是楚堯,想起上次學堂吃的虧,更是一夾馬腹,驅馬上前,陰陽怪氣道:“怎麽我們楚公子也來了,就你的騎射功夫就不怕在禦前丢人麽?”
“何師衡你說話別太過分。”程懷玉欲騎馬上前争辯,卻被一個平淡地聲音攔住:“別管他,他一向如此。”
“阿堯?”程懷玉皺眉看向他,不明白他為何受這氣。
楚堯看了一眼程懷玉,說道:“犯不着跟他一般見識,我們走吧。”
射、禦本就屬君子六藝,楚堯又怎不會,只是說不上精通而已,斷不會到丢人的地步。
這何師衡唯恐天下不亂,就怕你不跟他争執。若是和他吵起來,反倒是合了他的意,趁了他的心。
誰知兩人剛準備走,何師衡卻是使了個眼色,瞬時間幾個人騎了馬将他們團團圍住。
“何師衡,這是皇家獵場,你要做什麽?”楚堯看他此舉,顯然不善,凝了眉問道。
“這狩獵場,一不小心失手傷個人不也是難免的?”
兩面的人對峙起來,只是楚堯與程懷玉人少,難免落了下風。
何師衡從背上抽出羽箭,搭箭上弦,對準對面人的眉心,冷然一笑。
弓已拉滿,只待箭發。
正是關鍵之時卻聽得一個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