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這座城市秋天的溫度降得很快，常常是幾個晝夜過後，風就涼了下來，不過，身處其中的人，往往察覺不到這種變化。
“滴滴滴——”
手機屏幕彈出紅色的蓄電池圖案，提示電量不足，寧決把電源接上充電口，看到屏幕上有藍綠色的線條在快速流動——那是電流的模拟圖案。
智能手機這樣一個小小的電子産品，電池本身容量不大，充能自然也很快，大概十分鐘之後，電量已經恢複到百分之五十。
寧決放下手機，轉而看向自己的手腕靜脈處，除了隐約的血管顏色，還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表盤形狀——那是魔法師送給他的計時器，用來提醒他注意時間，時刻記清在異世界還能停留多久。
表盤共有三十個刻度，指針當前指在了第十四格，這是寧決來到異世界的第十四天。
“寧決？”李綏綏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九點了，我們出發吧。”
寧決打開書房的門，恰巧和從卧室出來的李綏綏打了個照面，李綏綏今天穿了一件淺咖色棒球服，和寧決的深咖色外套有相同的條紋元素，兩人走在一起，十分相襯。
李綏綏便笑了笑，說道：“我就猜你會穿這件。”
寧決很喜歡她看自己的眼神，很專注，很純粹，承載了很多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欣喜雀躍，每當這時候，寧決會有一種感受——假如有一天，自己失去了一切，至少在李綏綏這裏，還是會留有他的一個位置。
兩人對視兩秒，李綏綏先移開了視線，她快步走到客廳，提起茶幾上的背包，“我又裝了一點零食水果拿給外婆，不知道車裏能不能放得下。”
外婆的最終檢查結果出來了，依然沒發現什麽大問題，血壓血糖偏高，是原本就有的毛病，至于前段時間出現的認知障礙，神志不清……說來奇怪，這類情況再也沒有出現過，外婆在醫生面前更是思維清晰，對答如流，表現得太過健康了，甚至讓醫生開始懷疑先前病人家屬的描述裏是不是有臆測的成分。
外婆的這種變化和李綏綏的“謊話”究竟有沒有關系，誰也不能說清。不過，無論如何，外婆的狀态變好，實在是一樁好事。
既然不用再治病，外婆決定盡快回老家去，比起陌生的城市，外婆還是更喜歡待在自己的鄉下小院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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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女士聯系到一個正要回鄉探親的老同學，可以幫忙把外婆送回去。
按照約定是早上十點從小區門口出發，一大早，外婆已經收拾好了行囊，而李綏綏此時出門去父母家，正好趕上替外婆拿行李——事實上，她只負責挽着外婆往前走，行李都被寧決拿在手裏。
寧決的到來，讓一家人都感到意外且欣喜。
外婆一直都對寧決很滿意，這就不用提了，而鄒女士和老李一直都是持觀望态度，畢竟女兒主意大，常常有各種變化，而他們唯一能做的只有接受。直到今天，這樣一種場合，寧決竟然也跟着女兒一起來了。
鄒女士和老李對視一眼，眼裏都是一個意思，“難不成，這次真是真的？”
李如意跟在後面，所思所想就更不一樣了，她依舊在懷疑寧決的身份，什麽“Shining王子”，什麽男團隊長，根本就沒有這麽個團。
從單元樓下走到小區門口，十多分鐘的距離，很快就到了，外婆和各位家人話別一番，幹脆利落地甩上車門，最後再隔着車窗揮了揮手，李綏綏離得最近，和外婆多說了一句“再見”。
車輛離開，李綏綏在路口多站了一會兒，回頭一看，寧決正注視着自己，而父母則含笑看着她和寧決。
鄒女士說道：“你倆吃早飯沒有，要不然，上樓再吃點？”
正巧，李綏綏準備從以前的衣櫃裏拿幾件衣服帶回家，聞言便點了點頭，“好啊。”
于是，一行人又坐在了熟悉的客廳。
真正上樓之後，李綏綏才明白了父母的真實意圖，招呼她吃早飯是假，盤問寧決的個人信息才是真。
只不過，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寧決一貫是實話實說，偶爾有技巧地隐瞞一些關鍵信息。但他的實話常常讓鄒女士感到一頭霧水，很是茫然。
李綏綏很快找齊了自己要帶走的衣服，随意一瞥，發現寧決坐立難安，她趕緊和鄒女士告辭，“媽，我們今天還有事，就先走了。”
鄒女士一時找不出更多的挽留理由，只好勉強點頭。
李綏綏換好鞋準備離開，鄒女士從腳邊提起一個大紙箱，“順便把這個扔了吧。”
打開紙箱一看，竟然是從前挂在客廳牆上的那個老挂鐘，李綏綏問道：“是不是弄錯了，這挂鐘好好的，扔它幹嘛？”
鄒女士好笑道：“它隔三差五就停擺，這還好啊？我之前留着它，是以為媽喜歡，結果你外婆她根本不在意，原來是我記錯了。這挂鐘修來修去總修不好，擺着也不好看，倒不如扔了。”
李綏綏覺得有點可惜，畢竟從她記事起就有這麽個挂鐘，當初她學會看鐘表分辨時間，還是靠的它。
不過，既然鄒女士都這麽說了，李綏綏也就提了紙袋子走出門。
剛走到樓下，寧決接過紙袋，說道：“如果不想扔，不如讓我試試，或許能修好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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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決并不是随口說大話，他既然把話說出了口，就說明有一定的把握。
說起來，這還和他最近做的事有關，上一次綏綏外婆教他刷短視頻，他也就多花了一點時間去研究。
這個世界的科技發展不盡如人意，卻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至少在娛樂方面較為發達，不過，趣味性上去了，卻沒有隐私可言，很多軟件都會盜取用戶私人信息，從而推送更符合用戶喜好的內容。
以寧決為例，經過大數據的一系列運算，他随機刷到的視頻大多是游戲相關的內容，一些通關秘籍、角色養成攻略、游戲道具的制作教程……
前兩種寧決沒什麽經驗可言，但這最後一種嘛……寧決也開始嘗試起制作游戲道具，他畢竟比別人多了一點使用經驗，在短暫實踐之下，現在已經能做出外觀極為還原的游戲道具。
某天，李綏綏下班回家，看見寧決坐在書桌前，手裏拿着一把只存在于夢幻大陸的法器，感到了久違的恍惚、震驚。
不過，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用超輕粘土和石膏做的。
誤打誤撞地，寧決也有了自己的一份可長期發展的副業——他把制作游戲道具的過程錄制下來，放在了短視頻網站上，收獲了一部分粉絲，偶爾開一個不露臉直播，實時制作，也能收到網站獎勵與私人打賞。
美中不足的是，總有人問：主播，你做的這個道具好看是好看，細節也很好，但這游戲我怎麽沒聽說過啊？
時過境遷，“夢幻大陸之九十九位王子的偷心之旅”這款游戲在網絡上已經很少再被人提及。
總之，寧決積累了一定的手工制作經驗，更擁有了越來越完備的一套工具，萬變不離其宗，按照寧決的看法，手工制作和鐘表維修也差不了多少，無非是零件的組合與零件的拆解，考驗的都是人的專注度與準确度，他拍拍自己的工具箱，承諾道：“放心吧，我會把它修好。”
李綏綏半信半疑，把老挂鐘放在了書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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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場日落，手腕上的表盤走到了第十九格，寧決把修好的挂鐘重新擺在客廳，擰好發條，餘晖灑在挂鐘上，泛出金色的光暈，秒針滴答滴答響了起來。
下一秒，寧決聽到鑰匙轉動的聲音，李綏綏下班回家了。
寧決下意識走到了門口，以便李綏綏能第一時間看見她，說實話，這種行為模式不是他該有的，但不知不覺間，他已經習慣了這樣做。
房門打開，李綏綏果然第一眼就看見了他，并且立刻露出了笑，但很快，她臉上的笑消失了，被一種無奈而疲憊的神情取代。
寧決不自覺緊張起來，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立刻伸手，扶住了李綏綏的肩膀，并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李綏綏反而被他的反應驚到，她安慰式地一笑，說道：“沒什麽，就是公司要團建，我不太想去。”
寧決：“那就不去。”
李綏綏又笑了，情緒格外複雜，她說道：“還是要去的。不過，聽到你這麽說，我很高興。”
她想，雖然我不可以，但世界上至少有這麽一個人，在面臨類似情況時，第一反應不是妥協，而是遵從自己的意願。
李綏綏從寧決身邊擠進門，癱倒在沙發上，她嘟嘟囔囔說道：“一個小時後就出發，坐班車進山，今晚肯定睡不好了，我先休息一會兒，你也快過來躺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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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團建由劉主管提議，在研發部員工的一致（非自願）同意下，順利推行。
地點在距離本市三十公裏外的一座山裏，團建時間為三天兩夜，完美覆蓋一整個周末。據劉主管所說，山裏有溫泉，有馬場，有螢火蟲，更有五星級大酒店，鼓勵員工帶上家屬，來一次家庭旅游，就當是公司給大家的員工福利。
李綏綏原本不打算帶上寧決，畢竟在她看來，團建無異于加班，自己加班就夠累了，為什麽還要再拉一個人下水。
小張勸她道：“師姐，我聽說別人都要帶家屬，你也帶一個吧，要不別人說你不合群。”
李綏綏問道：“你也帶嗎？”
小張點頭，“嗯嗯，我要帶上我家‘來福’，我這麽多天不在家，都沒人喂它吃飯。”
李綏綏沉默片刻，認為小張說的有道理，合不合群不重要，但要是把寧決一個人放在家裏，她也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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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劉主管的預估，研發部一共一百多人，算上家屬兩百多人，至少也得包下五輛準載50人的大巴車，萬萬沒想到，真正到了出發時間，到場的人連三輛大巴車都沒有坐滿。
正因為如此，劉主管原本不同意小張的寵物狗上車，看到來的人這麽少，場面如此慘淡，也就同意了，讓小張去搭了一輛空車。
李綏綏在沙發上躺下就睡着，險些睡過頭，趕在最後一刻來到了集合地點，她和寧決登上了最後一輛大巴車，看到了空蕩蕩的車廂，以及小張與他的“來福”。
小張熱烈地和李綏綏打招呼，“來福”坐在籠子裏，也熱烈地沖寧決打招呼，寧決蹲下去，摸了摸“來福”的爪子。
“來福”看上去越發高興，嗚嗚兩聲，身體往前撲，尾巴搖個不停。
李綏綏不禁笑道：“幸好你的特殊技能對非人類沒有效果。”
小張站在一旁，不明所以，“什麽特殊技，什麽非人類？”
“沒什麽，”李綏綏隔着車窗看了看其他車輛，随意問道：“一共來了多少人啊，我們組都來了嗎？”
“來了一半吧，聽說是通知得太急，很多人預約好了要去醫院，沒辦法來。”
李綏綏不禁扼腕，這可真是一個好理由。
小張又說：“我們組……喬晟沒有到，他好像本來是要去的，但看了名單之後，又說不去了。”
李綏綏一愣，沒有多問。
此時車身一晃，劉主管走上車來，“我們那輛車太擠了，小張啊，我來這邊……”
劉主管和寧決對上了眼神，片刻之後，劉主管轉身離開。
小張爽朗一笑，“哈哈，師姐，你說這劉主管怎麽還怕生呢。”
車隊緩緩開動，李綏綏但笑不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