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布洛芬
布洛芬
讓一個人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如今顯得有些無力。
所以鐘延年為了掩蓋犯罪行為用了最為拙劣的手法,抛屍荒野,十天後才被發現,然後适時踢出一只替罪羊,他只想讓事情快點有結尾,不至于案件空懸,時不時查一查。
但刑偵組在嫌疑人指證的第一案發現場進行痕檢偵查和案件推演時疑點重重,推翻了嫌疑人的證詞,反複的推演得出屍體的發現地是個抛屍地點。
宋寄海第二次被傳喚到警局問話,因為在第一次的傳喚,他就已經全盤托出,他想不通第二次傳喚的意義,所以從頭到尾,他一言不發,轉由楊律發言,由于證據不足,警方取消了宋寄海檢控。
情敵死了,卓一藤強壓住去放鞭炮慶祝的心情,因為宋寄海,他再次不計前嫌通知宋寄棠,棠妹此時在外地出差監場周闵哲的巡演和三只豬的集訓。
她挂完電話,在酒店陽臺站了良久,這一天內娛因為林意領證占了不少熱搜,她擡頭望着藍天白雲時,不知為何眼淚瞬間流了出來,止都止不住的那種,此刻的她不知道是在哭誰,或許是難過她呵護在枝頭遲遲不願摘下的栀子花被人生生奪去,亦或許是難過年少時她豔羨過的少年眷侶陰陽相隔,天地一方。
原因種種,她覺得難過。
風雨過後,晴空萬裏,宋寄海為張保生擇定了墓地,在靠山靠水,能看得見白鷺飛,寸金寸土的福蔭園。
火化斂墓後,他獻上白玫瑰,一只黑色蝴蝶落在花上停留不走,為此他在愛人墓前泣不成聲。
少時未完成之願無法再彌補,無法再延續,讓遺憾成為遺憾,宋寄海又開始看心理醫生,又開始吃藥,病情比留學的時候更嚴重,時常困頓又時常因為耳鳴胸悶致徹夜失眠。
青灰的牆,油綠的樹,在沒有人回應的空房子,宋寄海如同墜入深海,窒息感一次次直接襲擊他的整個胸腔,他開始練習面對死亡,等一次開始,等一次結束,宋寄棠知道時,他已經到往浴缸放水自溺的地步。
為了照顧他,宋寄棠不得已通知了老父親,也搬過來與他們同住。
宋寄棠每天忙得上氣不接下氣,對于經紀工作,在辭與不辭間兩難,因為忙時一個月有十多天的出差需求,同時還需兼顧處理她哥哥的公司一些事情,她也覺得她快抑郁了。
她與老父親守着發完病昏睡過去的宋寄海,夜深閑話時,她注意到老父親累得凹陷進去的眼窩,她抱着宋爹哭出了聲。
一生堅韌的老父親攬着她,寬慰她:“妹妹,沒事的,都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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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這麽大差不差地過着,李璆岚作為旁觀者,看着他們掙紮在感情泥潭裏,卓一藤把秦肇捧紅了,紅得五顏六色,紅得五彩缤紛,他總是看着身邊活色生香的替身,想着如今死氣沉沉的宋寄海,然後強壓住要去福蔭園掘墳的念頭,夜不能寐。
喬澤南也很想去掘墳,掘易誨鳴家的祖墳,她懷胎六月,因為易誨鳴孫美薇作妖不止的緣故誘發早産,小寶寶發育不全,多種并發症并存,醫院下達了一沓病危通知書,搶救了一個星期還是沒搶救過來。
喬澤南沒想到她第一次見到孩子會是最後一面,孩子那麽小,渾身插滿針管,她的食指握着小寶寶的手,告訴小寶寶,她是媽媽……
夜近十點,易誨鳴躊躇良久才推門而入,坐在窗臺沿的喬澤南轉過頭看了看他,攏在雙臂裏的雙膝抱得更緊了,蜷縮成一團,她目光婉轉,才問:“易誨鳴,你是不是真的很恨我?”
他走進來後,自保似的站得離她遠遠的,距離的異常疏遠令喬則南似個會吃人的猛獸。
他搖搖頭,言語間略表遺憾:“不是,是我們非良配。”
她聞言冷笑:“那你娶我為了什麽,就是為了喬氏的錢?”她的話那麽直接幹脆,緊盯着他的那雙秋剪曾經也是流光溢彩,只是時光溫潤,暖了別人的情,寒了她的心。
他愣了愣神,不急于否認,這确實是事實,他選擇放棄思考錢的問題,打算扯開話題:“我們聊聊孩子的身後事吧。”
澤南眼神滿是疑惑,反問他:“聊聊聊什麽,他在我肚子裏的時候,你怎麽不關心他呢他現在死了,你才來聊”
她字字珠玑,對面的那個人,她失去與他和平相處的勇氣,她心裏的洞那麽大,怎麽補都補不全,她下了窗臺,步步走向他,右手搭在他的胸口,想要知道他究竟有沒有心。
她問他:“你有沒有看過他他才那麽一點點大,大大小小的針管插在他身上,你的心難道都不會疼一下嗎你和孫美薇的孩子是明珠寶玉,我的孩子難道就那麽不值錢嗎?可是他也是你的孩子,身上也流着你的血啊!”
那一刻,他的心劃拉一下,被拉開一道口子,原來堅強的她褪去繭殼的軀殼,在空大的白色病號服下顯得格外消瘦,怨恨的目光對着他,讓他感到一絲絲心疼。
末了,他握住她削弱的雙肩,握得很緊,奢求她冷靜些,他大言不慚道:“你為什麽要說這些呢?我也很難過,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也努力過了,但就是無力回天,你為什麽不能接受現實,要這麽自怨自艾呢?”
CPU大師卓一藤要是聽到易誨鳴這虛無缥缈,丢鍋甩勺的話,絕對得拍手叫絕,更別說喬澤南了,她惡心得無語,腦海時刻出現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畫面,是一塊燒紅的鐵烙,死死地烙在她的腦裏,揮之不去。這麽些年來,她的迎合,她的熱情,她的啞忍就這樣被碾死在他們的齒輪下,那麽的一文不值。
陰冷的夜色裏,她像根中空朽木,直挺挺的,滿身傷口,渾身疼痛。
他從未與喬澤南交心,交流少之又少,如今遇上這事又不知從何說起。
“我明天再來看你。”他彎腰拿了搭在沙發上的外套,他選擇退讓,這是他唯一的選擇。“好好休息,不要多想了。”他忍不住多了一句。
當易誨鳴的手搭在門把上時,喬澤南滿臉淚水,喚住了他:“易誨鳴,”
他腳下一頓,而她語氣更是少見的狠辣決絕:“我不會離婚的,我會回到喬氏,你的妻子只能是我,我會霸着你,她們只能是見不得光,擡不起頭的小三和私生女。”
至此,不知情人眼中的佳偶早成,終還是怨偶,願她(他)能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