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命中命中
命中命中
人生的餅又大又圓又難吃,特別是資本家的餅,宋寄棠剛畫完一個大餅給陸元,轉頭瀾光的合夥人讓她領會到什麽叫畫貓畫虎難畫人。
在瀾光的會議室裏,副總黃峗聞丢給她一份策劃案,裏面展示了公司未來十年的發展藍圖,首先今年是要打開華北市場,要在北京開分公司,時機成熟後,華北估計會作為總部。
他是實幹派,所以他不屑于從頭到尾跟她細講,他相信宋寄棠是聰明的:“寄棠,公司正處在上升期,這行業又是賺快錢,公司需要給有執行力,情緒穩定的領導,我們都清楚彼此現在是什麽情況,你可以在任何一個部門做經理或者部長,代替你哥哥實行監督職責,但請你務必辭去現在的工作,我不相信你能兩頭跑,你的工作性質大家都清楚,二十四小時online,要是你那邊一叫就跑,那怎麽制造信任呢?”
弦外之音:宋寄棠二選一,她兼顧不了兩頭,要是她不進瀾光,宋寄海只能退股,畢竟公司不能養閑人領分紅。
“Wayland,不至于,Line只是暫時的,撐過這段時間就好了。”
說這話的是市場部經理任嚣,她哥留學時招惹的餘孽,一個酷愛外企文化的畫餅大師,因為他,所以他們公司都有個英文名,黃峗聞是Wayland,宋寄海是Line。
“任嚣,你少他媽在這裏給我說這些。”黃峗聞把小秘搬進來的一堆合同,攤在宋寄棠面前,全部是待簽合同,看得她太陽穴突突直疼。
黃峗聞眉目淡然,手上動作不止,翻抽出合同其中的一頁,扔到她面前,紙張輕飄飄地落下,卻如同一顆驚天巨雷要掀翻這座大樓。
他指着初稿的落款,對她說:“你應該見過這張稿子,那你更應該看看這裏狼心狗肺的人是如何糟踐你哥哥的心血。”
紙上的樣稿恰是昨天麻秋侬剛給她的首發邀請函中扉頁和伴手禮袋子的圖案,封面用的就是這個尤加利葉纏繞成MQiunong的英文字樣,顏色使用銀色和紫羅蘭的撞色,宋寄棠拿到的實物已經在這個基礎上優化不少。
宋寄棠注意到初稿落款是宋寄海,明明麻秋侬的合作商是豐閱策劃,她不可置信地問黃峗聞:“我哥的”
“對!仰仗我們任總偷竅,賣錢,把改了八次的稿子賣了個好價錢。”黃峗聞玩的就是心跳,他不出手則已,一出手驚人,他今日開會的目的為的就是掃除異己,宋寄海可以忍着任嚣胡作非為,但他是個利益至上的利己主義者,他不會縱容任何侵犯到他的利益。
從現在開始,他要建立屬于他的天下。
任嚣歪頭想了想,黃峗聞此舉恰如其分地驗證了他昭然若揭的野心,任嚣看得分明,以前有宋寄海壓着,現在不可能了,事已至此,他優雅從容地從西裝口袋拿出一封早就準備好的辭呈,推到黃峗聞面前說:“Wayland,我和Line……”
提起摯友,他稍作停頓,複道:“很高興認識你們,很榮幸與你們共事,如今局面,只能說道不合不相為謀,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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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嚣剛走,黃峗聞叫來財務總監蘇文,彙報了近期報銷審批流程混亂,濫用借支的情況,順便給她帶來近期的財報。
“法律不會讓一個精神不正常的人負法律責任,所以我想與你談談公司審批流程重組的事宜……”
宋寄棠知道他所指,豁然反對道:“我哥哥還沒到那種地步。”
黃峗聞又是一副優越者的狀态,看似是在漫不經心地翻着桌上散亂的單據,實則是專門找一些證據,讓宋寄棠無法反駁的證據,此刻他心裏的計劃七八百個,繁雜之最的一個是從宋寄海戀愛腦發作起開始籌謀,但是殺雞焉用宰牛刀,他抽出利潤變動圖遞給她。
宋寄棠直觀地看出第一二季度明顯出現了滑坡,将滑進負率,第三季度觸底反彈,對應時間線,第三季度是黃峗聞力挽狂瀾的結果。
“寄棠,你覺得現在的Line能帶領外頭上百號人,實現華北區的目标嗎,現在□□都難,你也是經常跟品牌方接觸的,創意策劃就是賺快錢,稍有不慎就會出一個任嚣,一個決斷無人拍板,幹耗着,慢慢燒錢?”
宋寄棠:“他每天努力走出來,他每天都在努力吃飯睡覺……”
顯然宋寄棠越說越無力,淚眼朦胧,懸然欲絕。
“吃飯睡覺都要努力那是白費功夫,
這種努力再努力也是形式主義的努力,
也是你看到的以為他在努力,
如果他努力的話,
你怎麽會在這裏跟我談這些
宋寄棠,你比我們清楚,他現在是什麽情況,
他的情緒是不可控的,任何事情都是發生都不足為奇,我希望把公司的負面影響降到最低,
也希望你好好考慮一下,公司不能養閑人。”
黃峗聞聲音如鬼魅,吟誦如詩,一字一句擊潰宋寄棠的天真與自以為是。
她是迷迷糊糊回到家,是宋寄海給她開的門,她想問一句今天過得好不好,話到嘴邊,總是說不出口。
在宋寄海的錯愕中,她撲倒在他的懷中啜泣不止:“哥,你能不能快點好起來……我真的累了,我不想去學,我學不會啊……”
他半抱半扶着不斷下墜的宋寄棠,
他也知道他應該說些什麽,
但随着思慕已久愛人的永逝,
他追随的神明也随之降落,
他的信仰在最後一眼的光明中被撕碎,
他在祭奠他們藏匿在人潮洶湧巷口的遺跡,
虔誠地哀悼天地神明能給予他一次機會,
與愛人交靈,
于是他将自己撕裂,身體與精神在剝離,
精神上了天堂,身體卻下了地獄,
在混亂紛飛的思緒中,
渴求着在有愛人的風月中,無窮無盡的綻放,
在撕裂的碎片中,靈魂交融,生息共存。
“寄棠……”他喊了聲,也開始啜泣不止,“找座山,讓我把自己丢下去吧,那樣我們彼此都能好過點。”
聞言,宋寄棠號啕大哭,撕心裂肺地叫了聲“哥”,以求堵住他自殘的想法。
宋寄海安撫着情緒失控的宋寄棠,仿佛現在她才是病人,他靠在宋寄棠耳邊,同她輕聲細語:“妹妹,我讨厭燦爛的陽光,我讨厭熙熙攘攘的人群,我讨厭天黑了會亮,人死了回不來,我讨厭愛的人愛不到人,我的生活已經沒有迸發的目标,我的生命已經失去了意義,你能不能幫幫我。”
Actually,a bird is just waiting for the sunshine.
but the sunshine in the sk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