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遠山晴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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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最後,當然是祝久卿被迫妥協,壓倒他的倔強的最後一根稻草是因鐘延年在他面前給他爺打了個電話,談的是祝家在濱城投資的事,鐘延年拐彎抹角地唱衰他們家要在渡邊沿岸開發度假村的計劃,然後又拐彎抹角問起他奶的健康情況。
這些話對祝爺構不成傷害,但說到祝久卿時,在場的人都聽到祝爺在電話那頭,暴跳如雷地說:“別跟我說他,小王八蛋欠揍!”
祝久卿生怕他倆扒拉出他好不容易粉飾過去那些屁事來,他火急火燎地打掉鐘延年的手機,手機飛到宋寄棠腳邊,她看到信號斷後,手機屏幕上的時間,淩晨一點半,很快,手機被盛焘撿走,她忍不住開始揣測,她來這裏僅僅是處理王涵語打人的事嗎?
其實從鐘延年走進病房的那一刻,事情的性質變得不一樣了,他們話裏有話,卻絲毫不顧及她這個今天才第一次見面的外人,聊的東西要是被捅出去,冤到她頭上都能把她弄死,為啥這麽說呢?因為她從盛焘遞手機的動作看明白了,這個病房的所有人除開她就是一夥的,就她一個,就她一個獨根草草。
果然,就是祝久卿妥協,鐘延年也沒讓她見到王涵語。
一晚上,宋寄棠就覺得憋屈,三個時前,她穿得人模狗樣和同樣人模狗樣的卓一藤意外在麻秋侬的春夏秀場相遇,兩人并肩坐在最前排為滿場移動的大長腿嘩嘩咽口水,中場約好看完要去吃海底撈,結果她還沒看到壓軸的海域比基尼系列就被call來醫院撈人,人沒撈着還被鐘延年當猴耍,她氣得沒去停車場取車,站在醫院門診樓入口吹冷風。
宋寄棠直戳戳地站了一會兒,從黑暗裏走來一個裹着灰色羽絨服的人晃倒她跟前,呦嘿,這不是許戈嗎?她都忙忘了,這是市第一院呀!
許戈一見面就擠兌她:“在喝北風呢,吹風吹了半個小時了,生啥大病了?”
宋寄棠搖搖頭:“一個同事住院了,我來看看。”宋寄棠定睛看他白着張臉,頂着兩黑眼圈胡子拉碴的喪廢樣,也陰陽怪氣地擠兌他:“你在這演喪屍呢?”
許戈超級喜歡宋寄棠陰陽怪氣地擠兌人,側身背靠牆站在宋寄棠身旁歡喜得垂眉淺笑着,積攢了一天的滿腔窩囊氣頓時一掃而空,“說吧,誰欺負你了?”
從許戈高低起伏的側臉望去,一彎亮着清輝的月牙夾在禿葉的樹枝間如同孤枝傲蘭,如此清冷的景象讓她氣鼓鼓的臉像洩了氣的皮球癟下去,她攏了攏身上的大衣,撇嘴悶聲道:“那可多了去了,比如你許戈,為什麽你不收我送你的家具?”
提起此事,許戈心口便是一滞,他扶了扶眼鏡,側頭望着遠山彎月,緩緩道:“我年前申請了援非,名單下來了,我通過了。”
宋寄棠一直知道許戈和他們不一樣,他是靜立于山峽的高山,清榮峻茂,昂霄聳壑,而她不過是一葉随波逐流的輕舟,沉溺于世俗,迷醉于燈紅酒綠中,可是許戈去援非對她來說,絕不是個好消息,她心上堵上加堵,想罵人卻罵不出口。
現在已經是淩晨兩半點,醫院也是靜得陰郁,兩人在暗夜冷風靜默許久,宋寄棠才問:“去多久?”
“初定一年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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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時候走?”
“四月初。”
“能不去嗎?”宋寄棠這句話問得幼稚,答案明明在心中,可她還是不死心地問了。
許戈回頭看她,坦然笑說:“你知道的,我沒理由不去。”
他把這話說得輕松,殊不知他也在練習着放棄,沒有人知道曾經他差點就可以擁抱身旁的月亮,陰差陽錯間,他的月亮離他越來越遠,遠到近在咫尺亦如遠隔萬重山,他們都以為他和月亮最終會在一起,卻不知道他的月亮也有了她的月亮。
“許戈,下次,”宋寄棠已經紅了眼眶,她舔舔嘴唇,試圖讓自己冷靜,“下次,我們……”
她情緒失控,講不出完整的一句話,許戈将她擁入懷中,說他懂。
他們幾個總是交織在一起拉扯,或許是距離太近的緣故,某些早已萌發的情愫被他們故意地抛諸腦後,躲躲藏藏間導致他們之間沒有一個能如願。
其中最為之操心的就是居委會大媽卓一藤,隔天一聽到許戈要去援非,他馬上打電話給宋寄棠,一開口就問:“你們倆搞什麽呀?閑着無聊四處耍着玩呀,有勁嗎?”
宋寄棠又看了眼來電顯示,再次确認是卓一藤後,馬上怒嗆回去:“那你有勁嗎?抱着一堆女人裝直男!”
話音剛落,卓一藤就在那頭摔手機。宋寄棠知道卓一藤想做她大嫂,她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可她一直看得清清楚楚。
在宋寄棠讀小學時,就覺得卓一藤很煩,三天兩頭往她家跑,那時最有過年儀式感的除了婦女節也要插上一腳的宋爸,就是卓一藤了,大年三十就把他家貼剩的窗花對聯一股腦的搬到宋寄棠家,張羅貼了一個下午才走。
然後從大年初一開始,他新年七天一天一套新衣服,一雙新鞋子,赤橙黃綠青藍紫一天一個色,七天剛好湊成一道彩虹,這道彩虹踩着雙翹滑板天天拉風地到他家報道,到了他們讀高中,張保生和宋寄海生間隙,卓一藤就開始眉飛色舞地在飯桌跟宋寄棠講自己的感情生活。
卓大少在大年初一還在糾結俄羅斯長腿美女好還是烏克蘭大波美女好,還沒等他糾結出個結果,大年初二,柳暗花明又一村,轉眼間就撈了三姑丈的侄女,兩人在小公園拉拉手,親親嘴,由于戰況過于激烈,親嘴撥出了絲,然後出現了偶遇學霸也在小公園和孫美薇拉拉手,親親小嘴的尴尬局面。
據當事人描述,四人還開開心心地去吃了頓開封菜才分道揚镳,各自找媽的。
聊到這裏,卓一藤拍着大腿,向埋頭幹飯的宋氏兄妹,就開不成房一事表達自己的惋惜之情,搖着頭追悔莫及道:“昨晚散場散太早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吶,我可是揣着光頭身份證出街的呀,可惜了可惜了。”
宋寄棠幹了口飯,擡眼看了看,只見她哥面無表情地咀嚼着飯菜,吞下後,慢條斯理地說:“卓一藤,下次來,麻煩你別帶嘴。”
跟宋寄棠聊了這麽久,宋寄海終于對他說話了!對此,時間管理大師卓一藤頂着被扔出去的風險邊暗自竊喜,邊發出強烈譴責:“人活一張嘴,吃飯哪能不帶嘴啊!”
卓一藤這個傻逼做這些不過是個試探的過程,要是你有個上帝視角看他們三個以前吃飯,就會覺得真是神經病看神經病,宋寄棠吃飯看完卓一藤,看宋寄海,明明每次卓一藤借着跟她聊感情史,來刺激她哥,回回說完她哥都沒啥表情,但這傻逼跟打了雞血似的,一個勁地逗她哥開口,讓她不知道該不該心疼他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