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暗巷
暗巷
所以呢,王涵語的這一手,讓在場三個人背後的“他們”聯系變得格外密切,這一夜或許是“他們”的多米諾骨牌向中間倒塌,彙集到一起的一夜。
宋寄棠趕到醫院時,祝久卿的傷口已經處理完畢,額頭縫了五針,醫生說傷口有點大,可能會留疤。
祝久卿傷口疼,整個人蔫蔫的,沒力氣蹦噠,倒是他字面意思的金牌代言人馬躍在一旁煽風點火嚷着要報案,要見報。
報案與見報,頂多是嘴上說說,首先是王涵語作為公衆人物,這樣的負面新聞足以讓她退圈,宋寄棠當務之急是要讓祝久卿放王涵語走,醫院畢竟人多嘴雜,王涵語在這裏多一秒都是錯,所以今晚宋寄棠注定不能拽,要當孫子按下這檔事。
然後是小西街,去那玩的不是單純的喝酒聊天蹦迪呀,要是短時間內有第二次查整,生意真的做不下去了,盛焘想着要是哄不住祝久卿,他就去請鐘延年,今晚怎麽算他也沒犯多大的錯,他頂多就是根導火線。
最後是受害人祝久卿,你以為他樂意把事鬧大呀,他們祝家的遺風是什麽?花小錢,辦大事。一旦今晚的事見報,以他在大衆眼中摳門海王的形象,風向還不知道怎麽倒呢,到時他家産業形象受損,必定也影響錢,他呢,肯定又會被關進去陪奶奶禮佛念經,所以還不至于報案見官,但是他咽不下這口氣,他可縫了足足五針呀!
于是三人眼色一對,宋寄棠了然,馬上識相地給祝久卿安排了豪華單間。
十五分鐘後,在十樓的單間,宋寄棠卑躬屈膝,鞍前馬後,端茶倒水,能屈能伸,要不是祝久卿腦袋疼,沒腦子跟她叽叽歪歪,她就差點租個床位陪床了。
在事情還能猜得出結局的時候,鐘延年的律師華敘芳過來了,來人拎着公文包和水果籃直接進病房時,震驚了盛焘,他知道他真的把握不住局面了。
果然過了十分鐘,西裝革履的鐘延年也出現了,盛焘從鐘延年似笑非笑的眼神裏,實在猜不出鐘延年在打什麽算盤,特別是他十分謙遜有禮遞給宋寄棠名片,然後直接喊出“宋小姐”時,盛焘莫名覺得鐘延年行事高明。
鐘延年坐在床邊,好聲好氣地對着祝久卿說:“世侄,放了王涵語,她畢竟是公衆人物,有什麽事我們幾個談就好。”
叫世侄是沒錯的,祝家和鐘家有某些交情在,祝久卿确實應該叫鐘延年一聲“叔叔”。
一叫就放,讓祝久卿有點下不來面子,索性他大被蒙過頭,閉眼裝睡扮耳聾,見狀,鐘延年轉頭叫了馬躍:“孫侄子,把人給放了。”
叫孫侄子也是沒錯的,馬家和鐘家往上倒三代确實是親戚,鐘延年輩分大,馬躍确實應該叫一聲“叔公”。
馬躍尴尬了,他只是來湊熱鬧的呀,他震驚到結巴:“啊,這這這,被打不是我,我說了也不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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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延年被他的一驚一乍搞得不耐煩,臉色浮現出煩躁之意,嫌棄發出三連問:“這麽不聽叔公話的?你剛不是叫得最歡嗎?還是你不知道王涵語是我的人?”
最後一問,問得全場人紛紛擡頭,盛焘震擡頭太快,直接閃了脖子,歪着脖子頂着吃瓜臉,那委屈的臉色雖痛苦卻分明還寫着“還能這麽玩”的詫異。
而低頭不語的宋寄棠面帶疑惑擡頭看向鐘延年時,正好迎上了他的探究玩味的目光,她有些慌了,她手裏名片上赫然印着歐華實業股份有限公司,為什麽王涵語也會跟這個龐大的集團搭上呢?她扯了扯嘴,想問些什麽,但看到房間的幾個男性,她瞬間有萎了下去。
就是這麽個細微的動作,都被鐘延年收盡眼底,他饒有興趣地問華律,亂摸人大腿算不算猥/亵?
華律老實回答說,算。
華律當然不敢跟他們普及祝久卿亂摸人大腿暫時還構不成犯罪,頂多被道德譴責,而王涵語傷人的性質則較為惡劣,已經危害到公民的人身安全,不能說是正當防衛了,要按故意犯罪處理。
不過也不用華律普及,祝久卿作為常年混在女人堆裏的富家渣渣,他今晚頂多算是揩油,比起他挨得打,他那根本不算什麽,實在聽不下去鐘延年的陰陽怪氣,他推開蒙頭的被子,破口嚷道:“放屁,你們少在這兒唱雙簧,馬躍,幫我安排傷情鑒定,我要告她,告到她身敗名裂!”
鐘延年不是法制文盲,他當然知道猥亵罪的定義,他今晚為什麽要帶着律師特意跑這麽一趟,是因為好玩嗎?當然不是,他的重點是在後面,他從容不迫道:“這個可以安排呀,不過,華律,我想知道誘/奸未成年少女,應該怎麽判?”
這個問題的重點是“誘/奸”和“未成年少女”,華律扶了扶眼鏡,緩緩道:“目前‘誘/奸’在我國不是一個專業的法律名詞,如果是在違背女方意願的情況下發生性行為,則構成犯罪,再則如果女方未滿十四周歲,無論女方是否願意,均以強/奸論,從重處罰。”
這個回答可太讓鐘延年滿意了,有些人其實很早就惹他不高興了,只是他忍着不悅不說,但不代表他逆來順受,甘願被人捏在手心,他調整一下坐姿,整個被倚靠在椅背上,雙腿分開大敞,盛焘和華律都十分熟悉這個動作,鐘延年要開始放大招了,果然下一秒他就跟祝久卿嬉皮笑臉道:“那我們來讨論一下上個月跟世侄和孫侄子上/床的小女生滿不滿十四周歲吧?”
考慮到在場有宋寄棠和華敘芳,鐘延年在此處被隐去非常致命的信息:當時有兩個未成年少女,一個已經精神失常,另一個不幸被這兩人渣玩死。他只是想提醒祝久卿,他知道這件事,而且什麽信息都沒有遺漏。
祝久卿是“捶死”病中驚中起,盯着鐘延年的臉,急得腦子嗡嗡疼,卻罵不出一個字,馬躍聞言,借口尿遁逃離現場,這側面驗證少女是未滿十四周歲的。
病房內噤若寒蟬,宋寄棠知道這些她聽不得,疑惑為什麽鐘延年要故意說這些,同樣鐘延年的反常也讓華敘芳提高警惕,華律這個年過得戰戰兢兢,年前他的眼線被端掉,趁着鐘延年修整養息在家陪小白臉,華律緊鑼密鼓進行了十幾天的調查,一心想找到關鍵的出口,都是一無所獲,今夜毫無預兆地玩這麽一出,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他甚至還不知道被祝久卿和馬躍強/奸的幼女是誰。
現在單看幾個人的反應,他猜測鐘延年有意讓宋寄棠知道些什麽,但他更疑惑的是鐘延年對宋寄棠的态度,華律可以确信他們倆今晚是第一次見面,宋寄棠憑什麽可以讓鐘延年如此上心,非要爆出這樁事?
華敘芳作為一條埋伏了在鐘延年身邊近五年的暗線,他錯綜複雜的手段把自己摘幹淨,才把雞仔安插進the speakeasy,他以為雞仔這條下線是非常隐蔽的,沒想到最先被端的卻是這條線,他在腦海中設想過許多種可能,每一種都是自己被端了,雞仔還在的設定,因為這種保留,讓他無比樂觀——直至他再也見不到雞仔,他才醒悟,原來是自己太自信了,作為鐘延年的法務,他有太多事是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