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二返人間
二返人間
他聲音篤定，像是在娓述真理箴言。
餘長寧覺得自己身子逐漸變冷，恐慌席卷心頭，甚至連呼吸都有些困難，頭暈目眩，身子也逐漸向地面靠下去。
好難受，就跟自己之前快死那樣。
在人生碎片走馬燈的環節之中，一道慌亂的聲音讓她的疼痛舒解了許多。
“你不是餘長寧的朋友嗎？”時雲禮開口，“我也喜歡你。”
身體的疼痛消去，意識也逐漸回籠。
耳畔是時雲禮愧疚且喑啞的聲音，“對不起，我不知道我剛剛說出那句話，你會這樣……真的很抱歉。”
“沒事兒。”餘長寧抿唇。
她已經無暇顧及時雲禮的道歉了，她現在是知道了。
原來，自己的身份被發現，會是這樣的感覺。
像生不如死。
時雲禮攥緊了衣袖，他現在還忘不了剛剛許飄飄，不，是餘長寧痛不欲生的神色。
是她，是餘長寧。但自己不能讓她知道，自己知道她是餘長寧。
現在究竟是怎麽樣的，他不清楚。
時雲禮只感到濃濃的愧疚，他剛剛腦海裏浮現的是餘長寧沒死，像那些都市劇《回家的誘惑》一樣，她可能整容回來複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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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自己剛剛的提問，差點疼死了餘長寧，想想就覺得有些對不起她。
時雲禮望着餘長寧，道：“要不要去檢查一下？”
“不用。”餘長寧不想浪費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天，她神色有些急，“你別叫醫生，我真的沒事。”
“行。”時雲禮沒反駁。
餘長寧擡眸，望了望父母，二人都已經沉沉的睡着。
走道的陽光照進來，落在了餘長寧的小腿上，女生白皙勻稱的小腿被鍍上了一層金光，影子落在地面。
時雲禮望着那影子，他思索了一會兒開口：“許飄飄，你以後能一直留在這裏照顧餘長寧父母嗎？”
餘長寧搖頭。
時雲禮試探：“你有了更好的出路？”
“不知道，我反正可能會在中國，以後，可能會去別處。”餘長寧笑了笑，她都不知道下一次，自己還能不能重返人間的。
時雲禮心中分析了一波餘長寧的話，随後緩緩開口：“你是不想，還是不能？”
他清冷的瞳孔望着餘長寧，在這一刻，餘長寧隐隐察覺到，似乎時雲禮知道自己就是餘長寧了。
他在用不傷害自己的方式詢問。
對于時雲禮，餘長寧的感情很複雜。一方面是因為知道他喜歡自己，自己有點不知所措，而更多的是愧疚與感恩。
看看父母跟時雲禮親近的樣子，就知道這麽多年，他把父母照顧得很好。
餘長寧目光閃躲，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崇明很美，很多人都想留在崇明市，可是不是人人都可以的。”
“但我會盡力。”餘長寧聲音也帶了幾分意氣風發，“我相信，我可以的，或許，現在的一切也只是時間問題。”
是的，只是時間問題。
只要自己一直努力，那麽未來的幾年，自己應該還可以再次回到人間的。
時雲禮怔愣了幾秒，“對，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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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點，病房裏傳來窸窣的聲音。
餘長寧連忙起身，她打開門，連忙接熱水，拿了桌子上的龍井，放了點茉莉花丢了進去，一一遞給了餘忠武與李查芬。
餘忠武望着被子裏漂浮的茉莉花，笑道：“這喝法，是寧寧教你的？”
她不愛這樣喝，但父母愛這樣，剛剛下意識地瞬間，面對自己最親的人居然卸下了僞裝。
不過現在只能認同這解釋，餘長寧“嗯”了一聲。
餘忠武靠在剛剛餘長寧調整好的病床上，他開口：“小姑娘，你跟我們兩老多說話吧。”
“看你是寧寧的朋友，說話都感覺跟寧寧有些相像。”餘忠武說完這一句話又覺得不妥當，讪讪道：“抱歉。”
“不用抱歉，叔叔。”餘長寧眨了眨濕潤的眼眶道，“我很樂意。”
餘長寧說了許多，說了她在大學的事情，說了她的成績，說了參加了什麽比賽……
直到後面，說得差不多了。
餘長寧道：“阿姨，我能問你們一件事嗎？”
“可以。”李查芬笑道：“随便問吧，還得感謝你跟我們說了寧寧的那麽多事。我現在才知道，原來我女兒不僅打游戲厲害，居然還拿了獎學金，難怪有一學期都沒問我們要學費。”
餘長寧開口：“就寧寧之前跟我說，你們家的拉面很好吃，我想問問，為什麽你們現在不開了。”
她一定要搞清楚，陸清安的父母究竟是怎麽對待自己父母的。
聽到往事，李查芬與餘忠武臉上的笑意消退，道：“倒閉了。”
“陸清安父母？”餘長寧問。
她想知道，陸清安在這一件事情裏，後續的處理有沒有偏幫自己的父母。
餘長寧道：“因為陸清安跟寧寧是學校的金童玉女，我之前了解，跟寧寧在一起玩之後，我也下意識關注了幾分。”
李查芬抿了抿唇：“嗯，不過事情都過去了，沒什麽好說的。”
餘長寧卻不這麽認為，任何的委屈怎麽可以是輕飄飄的一句過去了，就可以當作無事發生。
她開口：“阿姨，是不是被人黑了店面？”
“你這小姑娘，了解得還挺多的，那還來問我。”李查芬顯然不想在這話題上多談論。
餘長寧也看出了父母的心思，但她也猜到了，看來陸清安心裏的天秤是偏向他父母的。
陪着他們簡單的閑聊了一會兒，餘長寧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五點多了。
私人醫院的服務一向很好，一到飯點，就有護士前來送飯。飯菜清淡事宜，陪着養生粥，端了過了。
等父母吃完了飯，餘長寧便開口告別。
她來人間的天數是一天，最後的幾個小時，餘長寧想去調查一下當年父母拉面館的事情。
時雲禮一直跟在自己身後，像如影随形的影子。
餘長寧回首望着他，“你跟我做什麽？”
“幫你。”
餘長寧：“你對誰都是這麽熱情？”
“當然不是。”時雲禮回答的很快，“因為你是餘長寧的朋友。”
餘長寧現在也沒轍了，她索性開口：“行，你要真想幫我的話，就一五一十地告訴我，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
“好。”
他對自己真的都是有求必應啊！
餘長寧心裏有些複雜。
時雲禮，或許知道自己是餘長寧了。
暮色四合，晚霞絢若金光，天邊的火燒雲千姿百态，天空像是一塊畫布，在大自然鬼斧神工之下，自然而然地勾勒出一幅壯美雄渾的景色。
“時雲禮，我問你，餘父餘母當初為什麽不反擊？”餘長寧知道自己的父母不會主動跟人起沖突，但也不是怕事的性子。
長寧面館開了十年，算得上是雲冶一條街上的扛把子了，口碑一向很好。即使被人壞了名聲，發到網上，父母也可以去報警，也可以挽回些許名聲。
“不想去。”時雲禮答。
聽到這樣的答案，餘長寧冷笑，“誰逼他們了？”
空氣瞬間沉默了幾秒。
餘長寧緊盯着時雲禮，大抵有他不回答，自己就一直看着的架勢。
她想逼一下時雲禮，故意湊近了他幾分，道：“你不是說你喜歡我嗎？那你怎麽還欺瞞我？”
女生的陡然靠近，帶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時雲禮的小拇指缱了缱，他狀似無意地撇過頭，緩緩道：“陸清安的父母。”
“那件事鬧得很大，長寧面館上了熱搜，而且底下出現了許多不好的評論。市場監管者雖然調查後查明真相，但那已經是一個月後了。”時雲禮聲音嘆息，“網絡熱度本就是昙花一現，大多數人本就抱着吃瓜的心态，很少有人會追溯根源。”
“官方發了新聞，也沒多少人知曉。後面，長寧面館就不開了。”
餘長寧眼眶有些紅：“為什麽不開了？”
錯的不是他們，為什麽要屈服。
很快的，餘長寧想起自己上一次回人間，陸家父母的争吵，她心裏已然有了答案，卻還是開口：“是不是因為陸清安父母。”
“是。”
餘長寧閉上了眼睛，“他們，做了什麽”
說這話的時候，餘長寧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她能想象的到，自己死後，陸清安不願意續弦。而陸清安的父母用傷害自己父母的方式來威脅陸清安。
“找人故意找黑料，最後餘父餘母想要反擊，正要打官司的時候，陸清安出現了。”
果真啊，跟自己想的一模一樣。
餘長寧這會兒繃不住了，她望着時雲禮，“所以，是為了陸清安啊。”
想想也覺得有些可笑，陸清安的父母因為自己，設計了自己的父母，在這樣的蝴蝶效應下，陸清安又因為自己的父母，從而向餘父餘母求情。
這就是一個循壞的圈，而閉環是自己，罪魁禍首也算是自己。
餘長寧不禁有些好笑。
她這會兒已經走到了地鐵站，剛剛時雲禮在，自己無法使用瞬移。
此刻望着路邊那輛熟悉的車，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不然還怕時間不夠，不能在走之前惡心一把陸雪芙。
餘長寧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她轉頭望向時雲禮，“等會兒，你就裝作不認識我。”
時雲禮隐隐猜到了什麽，然而下一秒，他就看到餘長寧坐在那輛黑色的轎車上。
“大家好，之前車主陷害我朋友的店面，還請大家幫幫忙啊！”
“我那個朋友店面開了許久，一直兢兢業業。被他們惡意欺負得那幾個月，都沒有任何的收入，整個人過得那可叫一個凄慘。”
底下的些許人圍了過來，羊群效應産生，人影幢幢，水洩不通。
望着擁擠的人群，餘長寧愈發來勁，她本來就愛看小說，口才也好，這會兒一句又一句的，環環相扣，找不出任何的邏輯與問題。
原先大多數都是抱着看樂子的心态，此刻聽餘長寧這麽有理有據的話，也不由地代入了自己。
紛紛在路邊大罵，拿着手機進行拍攝。
“這車主還害人？天吶，還無中生有？”
“就沒看過這麽歹毒的女人。”
“小姑娘你別怕，相信人民，我們會給你一個公道的。”
等到陸清安接到朋友的電話時，他皺眉，對着一旁的父母與朋友說了幾句，然後匆匆地走了下來。
陸清安一見到這樣的場景就來氣，更別說聽着那女生絮絮叨叨的聲音。
瞎編亂造，哪裏來的瘋女生。
陸清安冷笑，他打了一個電話，然後不緊不慢地走到那女生的面前。
最終，他停在餘長寧面前。
陸清安的聲音很冷：“一分鐘，勸你滾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