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二返人間
二返人間
陸清安聲音冷若冰窖，若在往昔，餘長寧沒聽過他用這麽冰冷的語氣與自己說話。
但現在，在陸清安看來，她不是餘長寧，是其他人。
但聽到陸清安用這樣的語氣跟自己說話，餘長寧的心還是一下又一下地抽痛。
望着時雲禮一旁的女生無視自己，陸清安眉心蹙起，聲音難掩的厭惡，“怎麽？要我請你下來？”
陸清安越來越靠近餘長寧，時雲禮從餘長寧身後出現，擋住了陸清安。
看着時雲禮這般攔住自己，陸清安冷笑一聲，聲音帶刺，“你馬子？”
“馬子”語氣輕狎，這樣的語氣頗有幾番羞辱的意味。
“是我喜歡的人。”時雲禮道。
“不過如此嘛，你之前不還說喜歡餘長寧嗎？”陸清安唇角一勾，望着女生，“行了，不管她是誰，今天造謠的，我都要讓她受到懲罰。”
“你确定要這樣嗎？”餘長寧臉上浮現極淡的譏諷，她來到陸清安的面前，只覺得往常熟悉的面孔在這一刻很陌生。
半晌，餘長寧道：“那三年前，你對長寧面館被造謠也秉持着這樣的看法嗎？”
往事不堪回首，被這陌生的女人一提，陸清安面色不佳，唇裏嚷嚷：“你誰啊？你現在應該先管你自己。”
“我是餘長寧的朋友，許飄飄。”餘長寧望着他，“三年前，我們在餘長寧的墓前見過。”
電話鈴聲響起，陸清安瞪了餘長寧一眼，接起了電話。
他聲音不似剛剛的那般急躁，反而有了那麽幾分溫柔，“嗯，我馬上回來。沒發生多大的事情，只是有人在車上鬧事，我處理完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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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區一向交通堵塞，更何況此時是下班高峰期，車水馬龍。
陸清安望着車上的人，再看看堵塞的環境，道：“你說你是餘長寧的朋友，我也不想為難你，你跟我道個歉，這件事我就算揭過了。”
“不然的話，我就報警。”
說完這一句話，陸清安視線落在時雲禮身上，“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餘長寧的朋友，時雲禮，你可真讓我刮目相看。”
餘長寧望着陸清安：“你父母呢？”
“你有病？”陸清安語氣愈發惡劣。
餘長寧剛剛聽陸清安打電話，就猜到他父母留在了這裏，要是自己拖着陸清安，肯定會等來他父母的。
“我是有病。”餘長寧望着衆人，趁機吆喝，“走過路過不要錯過，繼續剛剛的第二講——陸氏父母戕害長寧面館。”
“話說當年陸氏一家一向不喜歡我朋友餘長寧，在我朋友病重之前，聽友說，其妹陸薇還當場破口大罵你怎麽不去死……”
陸清安疾言厲色：“住口。”
可是看熱鬧的人太多了，外加上餘長寧恍若未聞。多年的教育讓陸清安學會隐藏，他不想在這樣的場合破口大罵。
他丢不起這個臉。
陸清安沒想到自己的父母以及親妹妹，還有徐星雨都來到了這裏。
徐星雨踩着細而長的高跟鞋，一步一步地走在陸清安旁邊，“清安，你還好吧？”
清安！
這熟稔親昵的叫喚，宛若晴天霹靂，砸進了餘長寧的心裏。
她當初跟陸清安談戀愛，陸清安跟自己說過，清安只有特別親近的朋友，還有家人會叫。
那女生的手搭在陸清安的手上，陸清安不動聲色地移開，他看向父母，“爸媽，你們怎麽來了？”
“星雨見你遲遲不回來，擔心你，我們也跟着下來看一看。”
陸清安不想讓父母看到這樣的場面，他揉了揉眉心，道：“爸媽，你們先回去吧，我會馬上處理好的。”
“不用，清安。”陸父與陸母擡頭。
餘長寧料到陸父陸母不會走，表面的和藹只是他們一向的僞裝，真正的他們就是喜怒不形于色。
果不其然，陸母走到了餘長寧的面前，聲音帶着冷意，“你就是來栽贓陷害我的人？”
他們剛剛在不遠處就聽到這女生的話了，在來到外層的時候，甚至還故意聽了一會兒才打斷。
“我這叫陷害？”餘長寧緩緩道：“大媽，我這叫陷害的話，那你陷害長寧面館豈不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陳雪芙撩起眼皮，紅唇嬌笑，“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那個餘長寧父母派來的人。”
“小姑娘，他們兩個當初的十萬是自己不要的，這會兒派你來鬧事，莫不是生病住院沒錢看病了。”
十萬！
餘長寧更覺得氣憤，，當初發生那檔子事，父母因為陸清安，所以不要補償。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們還是不知悔改，甚至還用這樣羞辱的語氣開口。
陸雪芙道：“清安，跟這人廢話什麽，報警。”
“媽。”陸清安的神色有些猶豫，“她是寧寧的朋友。”
他們的話不大，但也不小。
聽到這一句話陸薇瞬間炸毛，“哥，你說什麽？徐姐姐還在一旁的。”
陸雪芙恨鐵不成鋼，“行，不報警的話，那就我來。”
餘長寧笑道：“那你就報警。我們就等着警察的到來，你可以舉報我污蔑，我也可以舉報你貪污，還有之前陷害長寧面館的事情。”
“住口。”陸清安道：“雙方各退一步。”
“我不會退。”餘長寧望着陸雪芙，“你的兒子現在是大學教師，如果他有一個身上背負污點的母親，你想想他以後晉職有望麽？”
“你……”陸雪芙指着餘長寧的丹蔻指甲發抖，“但你也要拘留。”
“對啊，我只是尋釁滋事，表現良好，頂多罰金。”餘長寧現在才體會到光腳不怕穿鞋這一句話的好處，“阿姨，你就看看吧。”
陸家胡則淡定很多，他的語氣不怒自威，“你想要什麽？”
“我要遲來的道歉。”餘長寧望着陸家的一一衆人，“當初你們怎麽陷害長寧面館的，一一在網上做出公告。”
陸薇噗嗤笑了出聲，“之前也有人發啊，都真相大白了，你現在還來問什麽。”
時雲禮站在餘長寧一旁，“過去的錯誤現在知道，并不代表不用改正，也不代表只用改正一次。”
時雲禮站在自己面前，身子高挑，像是擋住了全世界的風雨。
餘長寧望着時雲禮的後頸，聽到他的語氣道：“當初陸家怎麽買熱搜上高位，自然也要怎麽買熱搜道歉。”
時雲禮開口，對上餘長寧的視線，“別怕，實名舉報我來。”
其實餘長寧心裏也有些緊張，自己現在名字都是假的，還實名舉報個錘子。
路人被這樣狗血的劇情驚呆了，紛紛拿起了手機進行拍攝。
但在這一刻，陸雪芙也按捺不住，她低低地罵了一句，“算我們倒黴。“
“時雲禮。”陸清安咬牙切齒。
陸清安望着時雲禮還有餘長寧，認輸般地開口：“那件事，是我對不起餘長寧還有她父母。”
“錢我們給了補償，是他們不要的。”陸清安剛剛的意氣風發陡然不見，此刻全是頹敗，“我相信，長寧會理解我的。”
“我會用我的餘生補償他們。”
時雲禮沒有說任何話，他靜靜地等待餘長寧的宣判。
餘長寧避開了陸清安的視線，走到了陸雪芙與陳建斌一旁。
“道歉。”
陸清安望着父母。
四周人群響起了接連不斷的議論聲。
“剛剛這女生說舉報，這女人現在躲躲藏藏的，該不會真的做了什麽事了？”
“趕緊報警吧！”
徐雪芙望着面前的小姑娘，道：“行，我道歉。”
“對不起。”
陸雪芙的話輕飄飄的，沒有絲毫的誠意。
餘長寧驀地冷笑了一聲，道：“你的道歉我不接受。”
陸清安的面上也有些挂不住，道：“那你說還要怎麽樣？”
“就是剛剛我所說的。”
“行。”陸清安答應的十分爽快，“我會幫長寧父母讨回公道，這是我欠她的。”
餘長寧心裏泛起了點點漣漪，她現在已經無法分辨了。
天邊的火燒雲一片又一片，渲染了整片天空，是夜晚到來最後的絢爛。
餘長寧望着陸清安清澈的瞳孔，就跟當年自己病重，他眼神堅定不移地看着自己，許出了一個承諾。
他說，他會一直守護并且陪伴自己。
他說，即使自己死了，他也要不顧一切娶自己。
過去那麽美好的人，現在用信誓旦旦地承諾對自己說話。
餘長寧在這一刻承認，她妥協了，她也心軟了。
半晌，時雲禮聽到餘長寧略帶躊躇的聲音響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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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了陸清安的保證，餘長寧就跟時雲禮上了車。
餘長寧坐在副駕駛上，車窗半開，吹來的風讓她冰冷的心又涼上了幾分。
“剛剛的事情謝謝。”怕時雲禮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道謝，餘長寧又補充了一句，“謝謝你要幫我實名舉報。”
“客氣，小事。”
他說是小事一件，可餘長寧卻并不覺得是小事。實名舉報官方必須給出回應，但與此同時也要付出相應的代價，外加舉報貪污這樣的大事，肯定有一方要受到處罰。
而且時雲禮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提供給他證據，他就這樣義無反顧地站在自己身邊。
時雲禮環手打了一個漂亮的方向盤，突然開口：“你這些年很苦吧？”
“嗯？”餘長寧沒想到時雲禮會這般問，“你怎麽還關心起來了？”
時雲禮垂下眼，鴉羽遮住了他大半的神色，“剛剛在路邊你說餘長寧的事情，說的繪聲繪色的，若是沒有經歷過，應該很難有這麽強的共情能力。”
餘長寧一愣。
所有人都在拍照看戲，些許人義憤填膺，只有時雲禮注意到了這裏。
她陡然心裏升起了一股微妙的情感，餘長寧呵呵地笑了兩聲，“那你也是啊，共情能力還挺強的。”
想起之前在高中聽到時雲禮的傳聞，餘長寧呵呵地笑了兩聲，随即道：“說明我們心思敏感，有寫小說的天賦。”
“也是。”時雲禮順應餘長寧的心思，揭過了這一個話題。
餘長寧望着時雲禮道：“你說我做的對嗎？之前餘父餘母想息事寧人，但是現在又被我挑了起來。”
“你做的很對。”時雲禮道：“餘父餘母當初不想參與事情，可能現在不同了。”
“許飄飄。”漫長的紅燈等待期，時雲禮側頭看向餘長寧，“你放心，你是餘長寧的朋友，跟進陸清安道歉這一件事，我會一直跟進。”
“其實，這也是我的錯，當初我就應該勸餘長寧父母，不要妥協的。”想起這件事，一直以來都是時雲禮內心不可言喻的痛，他聲音帶着濃濃的歉意，“所以，不要把我想得太好。”
你真的一直都很好。
餘長寧感覺喉嚨似乎被堵住了什麽，她說不出什麽話來，只覺得內心裏升騰起自己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路燈亮起。
車子起步的同時，傳來的還有時雲禮的一句話。
“我永遠都是站在正義的一方，就像當初的餘長寧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