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二返人間
二返人間
時間悄然流逝。
餘長寧根據楊曉宇提供的相關信息，傍晚來到寶島醫院。
傍晚除了住院部燈火通明，其餘門診等部門已然伸手不見五指。
進入內層人更是少得可憐，餘長寧去找了值班護士。
“你好，能幫我查一下餘忠武跟李查芬住哪裏嗎？我來看我的舅母，他們之前生病，聽我媽說……”
護士聽後：“不好意思，我們這裏是不透露病患的任何信息的。”
“我真的認識他們，他們家住在雲冶小區，而且身份證是……。”
護士臉上挂着歉意：“不好意思啊，我們寶島是私立醫院，保密性極佳。而且他們住的是私人病房，之前還有人特意讓我們不要透露任何信息。”
護士堅決的搖了搖頭。
過了幾秒，她才恍若想到了關鍵，“你認識時雲禮先生嗎？”
“認識。”
護士笑了笑，臉上的态度好了幾分：“時雲禮先生讓我把這張紙條給你。”
“公共電話在出門右轉，小姐可以前去打。”
他居然算到了。
餘長寧最終還是打通了時雲禮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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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後看。”他的聲音很低。
在餘長寧向後看的那一刻，男人手裏拿着電話。
月明星稀，寒風朔朔，燈火闌珊，他向自己走來。
“三樓302。”
電話筒裏的聲音與他現實中的聲音重疊，像是平行世界重疊的那一瞬間，她感覺有些夢幻。
一時之間，竟分不清楚是夢還是現實。
餘長寧知道，這是時雲禮告訴自己父母住院的位置。
“謝謝。”道謝之後，餘長寧放下手中的電話，急匆匆地向三樓跑去。
到了門口的時候，餘長寧沒有勇氣推開這扇門。
她現在已然沒有任何的身份去見父母。
餘長寧側身，透過那病房的小窗子，對亮堂堂的裏面一覽無遺。
餘忠武躺在病床上，而李查芬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削着梨子。
餘長寧看了許久，直到父親睡着，李查芬關了燈，病房內頓時黑漆漆的一片，什麽也看不到。
餘長寧這才轉身，她在樓道口看到了時雲禮。
也不知道他來了多久了，還是剛剛自己一上來，他便也上來了。
餘長寧走到他的面前，道：“我們談談。”
“好。”
天色很晚，風雪很大，他們在另外一間空人的病房，暖氣開起，消退幾分寒意。
“我想問你，當年餘長寧父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餘長寧補充道：“當然，你也可以問我一個問題。”
“她父母是做餐飲的，那時候各種外賣平臺興起，我國居民的上網率也穩步增長。網上爆出了他們的飲食不幹淨，但衛生問題一一開始一直都沒有被查到。”
時雲禮開口：“後面我買了澄清詞條。”他頓了頓，聲音有些沉，“形象一旦深入人心，要改就很難了。”
而且，再加之大多數人只是在網上看樂子，沒想徹頭徹尾地了解事情的經過。
“是陸清安元的父母做的嗎？”餘長寧閉上了眼，蝶翼微微顫抖。
“是。”
肯定的答案。
餘長寧的心裏像是被重重地打了一拳，又酸又脹。
過了許久，餘長寧感覺自己的眼淚憋了回去，才睜開眼，她裝作若無其事地開口。
“我問你那麽多問題了，你也可以問我。”
時雲禮：“好。”
餘長寧想了想，補充了一句，“如果太過超綱的問題，我也有權利拒絕回答。”
時雲禮望着她：“你今年多少歲？”
在說出那句話之前，餘長寧準備好回答那些刁鑽的問題了，結果他就問這個？
餘長寧：“29。”
時雲禮笑了笑，“還挺巧的，跟我同歲。”
他的問題沒有任何的挑戰性，餘長寧繼續開口問：“當初是你一直幫了餘長寧的父母，是嗎？”
“是。”時雲禮答後，繼續問：“你覺得陸清安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挺重情義的人，和你一樣，是個好人。”餘長寧不假思索地回道。
時雲禮，謝謝你，照顧了我的父母。
餘長寧望着時雲禮，抿唇：“這些年，也是你一直幫餘長寧父母墊付醫藥費？”
“嗯。”
不是墊付，是私下悄悄地給了。
時雲禮不放過面前女生任何的細微表情，他道：“剛剛楊曉宇跟我說，你和餘長寧是很好的朋友？”
話都撒出去了，餘長寧現在只能用這人設。
“是，我和餘長寧是很好的朋友。”
她這話也不算作假，她就是餘長寧，自然就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餘長寧眼神複雜，這麽多年時雲禮與陸清安都沒放下。
餘長寧開口：“時雲禮，任何人都應該為自己而活。”
今年，是自己死後的第六年了，這麽多年，他也該忘記自己了。
餘長寧想了想，決定抹黑一下自己，“時雲禮，其實我作為餘長寧的閨蜜，我還是有些話想告訴你。其實餘長寧人很不好，她會發脾氣，會鬧矛盾，會無理取鬧，根本就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好……”
她絮絮叨叨說了一堆，但望着時雲禮仍舊是面帶微笑的樣子，餘長寧突然說不下去了。
現在她陡然有一種感覺，就覺得自己內心的什麽小九九都被時雲禮看的一清二楚。
時雲禮語氣帶笑：“不說了？”
餘長寧搖了搖頭。
不知為何，餘長寧在這一刻覺得時雲禮的語氣溫柔了那麽幾分。
時雲禮的眉眼低垂，語氣卻堅定萬分：“餘長寧再不好，我也會一直喜歡她。因為我不是幻想她很好，才喜歡她的。”
“我只是單純的喜歡她。”
餘長寧一怔。她從小到大，聽到過無數的告白，無非就是你很好，你很可愛。
從未有一個人，像時雲禮這樣。
時雲禮嘴角露出一個無所謂的笑容，“反正我也是孤兒，我的這些錢死後也沒什麽用，還不如用它來幫助我暗戀之人的父母，後面捐給社會公益。”
不想在這個話題停留太久，時雲禮望着餘長寧，繼續下一個問題。
“那我問你，你的願望是什麽？”
“嗯？”餘長寧眨了眨眼，他難不成要大發慈悲，幫自己實現願望啊？
許是剛剛餘長寧走神，又可能自己說話的聲音太小了，餘長寧沒有聽見。
時雲禮又耐心重複了一遍，“我問你，你的願望是什麽？”
他似乎很想知道，而餘長寧也在仔細思索。
如果生前，餘長寧的願望就是暴富，自己變得更優秀，親朋好友天天開心。
可是現在，之前的夢想早就發生了變化。
餘長寧望着時雲禮，道：“我希望我在乎的人平安喜樂，也希望他們能有新的生活。”
“所以。”餘長寧一改剛剛嚴肅的神色，她語氣帶笑，“你這要怎麽幫我實現？”
月亮高懸黑夜，玉盤周圍的光照亮了附近的黑幕，甚至連一旁的星星都在這一刻變得耀眼了幾分。
時雲禮不敢在這一刻做出保證，他尾指绻了绻，抿了抿唇：“那我努力。”
他烏眸望着她，眼裏仿若帶了點點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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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長寧最終沒有跟時雲禮回到家。
說來也奇怪，明明之前強勢讓自己跟他回去的時雲禮在這一刻似乎變了很多。
“不想回去就不回去，我不會怪你。”
“有事打我的電話。”
他态度轉變的有些快，但餘長寧所有的疑惑在時雲禮說出那一句話的時候，瞬間消退了許多。
時雲禮在離開後的那一刻說，“餘長寧父母的護工還沒找到，你和餘長寧認識，不然你來幫她照料她的父母。”
“好。”餘長寧眼裏含着淚花。
她現在終于有了名正言順的身份。可以留在父母身邊了。
餘長寧望着父母病房黑了。她一眨眼，來到了陸清安的家。
這一會兒，自己又成了點點這只貓。
疼，真的好疼。
餘長寧有些不适，她睜大貓貓眼一看，點點的後腿不知道怎麽了，被陸清安握着，揉着紅花油。
她忍不住了，好疼，發出喵嗚聲。
陸清安動作一頓，輕輕地敲了敲毛頭，“誰叫你天天爬屋檐的，這會兒遭到報應了吧？”
餘長寧靜靜地趴在陸清寧身上，享受着這難得的寧靜。
等到紅花油推開，後腿也沒有那麽痛了。
餘長寧這才發現家裏很安靜，只有陸清安和這只貓。
之前在餘長寧的記憶中，陸家一直都是很吵鬧的。
不止有陸薇跟自己的争吵，還有陸家父母的勸和，更有陸清安在一旁的勸架……
而如今空蕩的的屋子只有陸清安，一人一貓坐在沙發上，寂靜得讓她覺得怪怪的。
這幾年的情緒積攢的太久，讓陸清安有了那麽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深夜總是多愁善感。
他的手有一下又一下的順着貓毛，聲音帶着那麽幾分迷茫的感覺。
“點點，你說我做的對不對？”
“我真的忘不了長寧，我也不願意将就去禍害別的女生，可為什麽，他們就不懂我呢？”
餘長寧現在知道自己果然沒有猜錯，可是她只是貓，說不出任何的人話，只能發出喵喵叫。
聽到喵喵叫，陸清安摸了摸貓貓頭，郁悶的心情也疏解了那麽幾分，“你也覺得我做的對的嗎？”
不對，你應該向前看啊！
“點點，要是你主人在，肯定巴不得我忘記了她。”陸清安抱起小貓，烏黑的眸子望着貓咪棕色的眼瞳，像是透過貓咪看到了逝世的主人。
半晌，陸清安開口：“但我不想忘，也不能忘。”
餘長寧感動之餘，更多的是哀其不争，怒其不幸，她輕輕地用貓嘴咬了一下陸清安的手指。
她想讓陸清安清醒。
可陸清安顯然意會錯了餘長寧的意思，他看着小貓舔舐自己的手指，“當初我跟寧寧撿到你的時候，你也是這樣咬着我的手。”
“不過當時你咬的可沒現在輕，當初可給我痛的半死不活。”
餘長寧不知道怎麽回答，幹脆在貓身上一動不動。
陸清安輕叱地笑了一聲：“你說，要是當初死的人是我該多好？”
“活着的人可比死了的人難受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