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二返人間
二返人間
楊曉宇的眼神犀利，讓餘長寧有那麽一種錯覺，似乎她已經知道自己是餘長寧了。
但餘長寧轉念一想，自己的閨蜜現在只是懷疑，她沒有确鑿的證據，她是在試探自己。
餘長寧面上出奇的平靜，她道：“我确實認識與餘長寧學姐。”
“怎麽會認識的？”
“大學參加社團活動認識的。”
楊曉宇笑了笑：“那寧寧她怎麽沒跟我說？”
“你們那時候不是絕交了嗎？”餘長寧道。
空氣中靜默了幾秒。
餘長寧看到楊曉宇臉上平靜的表情裂痕，她像是有些不甘心，說出來的語氣都帶着些酸澀的滋味，“寧寧連這個都跟你說了，看來，你們真的是很好的朋友。”
餘長寧摸了摸頭，尴尬地笑道：“還好吧。”
其實當初她和楊曉宇絕交這一件事情，都是兩人彼此心裏不可言喻的傷痕
但餘長寧此刻沒有任何辦法了。楊曉宇太過敏銳，她如果不說出這樣的話，恐怕難以應付楊曉宇一直對自己的追問。
聽女生提起這樣的事情，楊曉宇心裏像是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她到現在都還記得自己跟餘長寧鬧翻的原因。
因為陸清安，因為一個男人。
餘長寧并未跟陸清安同校，而是楊曉宇跟陸清安在同一所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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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漢大學與永城大學比起其他情侶一南一北的距離，顯得離得并不怎麽遠，畢竟只是一個省的距離。
只是那些年，他們還是學生。如果要見上一面，來來回回的車費加上住宿費，每個月還是要去掉幾百塊錢。
那時候餘長寧家境不怎麽好，但父母疼愛，每個月給她她1000的生活費。
那時候一千塊的生活費已算得上相當富裕了，抵得上現在的2000塊錢。
但餘長寧就讀大學的城市是一線城市，自然花銷較高，她也沒有多餘的閑錢去找陸清安。
久而久之，二人之間也有些不滿。
他們二人大學第一次吵架，餘長寧到現在還記得，陸清安的聲音歇斯底裏。
“寧寧，你能不能來找我一次，每一次都是我來找你。”
“你知不知道我身邊的人怎麽說的？他們都說你是不是不愛我？“
“而且，你為什麽要阻止我來找你？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公開？”
那時的餘長寧面對家境好的陸清安，內心有一股難以說出口的羞澀感。
她不好意思對陸清安說，自己資金不足。如果她這樣說，那陸清安會給自己錢，可是餘長寧并不想這樣。
那時候她的觀念就是，女朋友不能花太多男朋友的錢，但結婚後，可以毫無愧疚地花老公的錢。
陸清安大手大腳慣了，出行住的是上千的酒店。她甚至會有一種錯覺，好像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陸清安只是短暫的在自己的世界裏停靠了一會兒。
她不想讓陸清安破費的太多，也不想每次陸清安來找自己，自己好不容易攢下來的生活費，就這樣揮霍而空。
于是在每一次的遲疑之下，他們吵了一架，二人最終鬧得不歡而散
而當時楊曉宇就勸她與陸清安分手。
“反正我很不喜歡陸清安，他初中和人暧昧不清，雖然他說你是他的初戀不假，可是這樣的男生太過于受歡迎，而且又不能給你100%的安全感。”
“寧寧，陸清安确實對你很好，可是不是最适合的人。”
餘長寧也認真考慮了一下楊曉宇的話。
在與陸清安吵架的當晚，她收來了陸清安發來的消息
陸清安：【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對你發火的。】
陸清安：【剛剛我語氣不好，寧寧真的抱歉。】
陸清安：【你永遠是我最愛的人，如果你不想來找我的話，那這一輩子，就永遠都是我來找你吧。】
陸清安：【你不想公開也沒關系，我可以做一輩子的地下情人。】
陸清安：【你心裏擔憂什麽都可以告訴我，不想告訴我也行。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也會一直喜歡你。】
他發的消息很多，餘長寧看完沒有回複。
她确實喜歡陸清安，對待感情，餘長寧是很認真的一個人。她不喜歡愛人有所保留，她喜歡全心全意地愛一個人，哪怕最後受傷。
陸清安的道歉，讓餘長寧想對他說的話，又再一次搖搖欲墜了起來。
在11.14日那天，餘長寧上完課，回到女生宿舍樓下。
宿舍樓下烏泱泱圍着一堆人，餘長寧不是好奇的性子，只打算繞開行走。
舍友看到了她，發出起哄聲。
餘長寧很快就想到了，人群因為對她的起哄聲讓開了一條小道。
地面上用無數的玫瑰花鋪成了一個巨大的愛心，中間的玫瑰被染上了□□，顯現出來的是餘長寧三個字。
四周點燃着無數的星星燈，陸清安手持大喇叭，道：“寧寧，生日快樂。”
“是我的錯，我自私，對你發脾氣，冷戰後一小時才主動發消息給你。”
“寧寧，我沒有不珍惜你，我只是很難過你不來找我，但現在我想通了。”
“确實不能你來找我，我的寧寧小仙女不能累，以後都是我來找你。”
陸清安長得帥，出手大方，之前還給餘長寧的舍友送禮物，方便她打好舍友關系。
舍友都挺喜歡陸清安，此刻也紛紛勸說。
其實餘長寧早就不生氣了，在她過生日之前，她就收到了一份禮物。
是星星做成的千紙鶴，裝了滿滿的一個玻璃杯。打開紙杯，每一個千紙鶴都用不同的筆跡寫滿了情話。
餘生漫漫唯認你，
盼你驀然回首我。
——
相見時難偶亦難，
惟願日複一日見。
——
潺潺流水在山澗，
嘩嘩情感在心間。
那些情詩一句一句砸進了餘長寧的心裏，她早就不怎麽氣了。
而今天，陸清安來到了自己的宿舍樓下。
陸清安望着餘長寧的神色，不知她是原諒自己還是沒原諒。
他神色也有些急：“寧寧，我錯了，我應該私下跟你說的，不應該在這場合……”
男生着急解釋的樣子慌亂，但又有些可愛。
餘長寧故意僵着的神色沒忍住，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聽到餘長寧的笑，陸清安心裏的緊張消退了許多，他露出了傻傻的笑。
他知道，寧寧沒生自己氣了。
陸清安伸出手，餘長寧唇角揚起笑，她緩緩地把手放進去。
餘長寧和陸清安恢複如初。
但楊曉宇知道後有點悶悶不樂，她本來就不喜歡陸清安。
而且自己之前又跟餘長寧說了那麽多陸清安的話，現在他們和好了，尴尬的是自己。
面對餘長寧的道歉，楊曉宇心裏的怒氣不減。
“餘長寧，我從小和你玩到大，我不想逼你。但以後有陸清安在，你就不要再邀請我了。有他沒我，有我沒他，以後你們的婚禮我也不會參加。”
這樣決然的話，讓餘長寧心裏一驚。
她們二人是閨蜜，但都是十分要強的性子。在當天的不歡而散之後，晚上餘長寧發消息給楊曉宇，她卻發現。
自己已經被楊曉宇拉黑了。
從那時候，她們兩個人長達一年都沒有過聯系。
……
此刻望着楊曉宇失落的眼神，餘長寧突然想起了那次絕交，她也是用這樣小狗濕漉漉的眼神偷看了自己一眼。
餘長寧還想說什麽，打算補救一下自己剛剛說過頭的話。
楊曉宇嘴角扯出近似譏諷的笑，“既然你是餘長寧的好朋友，那我就告訴你，餘長寧父母在省第一人民醫院，她的父母住在那裏。”
楊曉宇閉上了眼，聲音有些澀，“餘伯父的身體安康，伯母也安然無恙。”
餘長寧聽到父母安好的消息，松了一口氣，她望着楊曉宇，“我能再向你問一件事嗎？”
“說。”
“餘長寧學姐的父母怎麽會去撿垃圾？我聽旁人說，長寧學姐的家境不算差，而且大學她還跟我們說帶我們去她們家吃飯。”
楊曉宇顯然不想多說，她聲音也淡了幾分：“其他的事情我不想多說。對了，你應該也認識時雲禮的，或許你可以去問他。”
他？
餘長寧望着楊曉宇，自己的閨蜜什麽時候跟時雲禮認識的，而且聽起來關系還挺不錯。
楊曉宇望着面前的女生，嘆了一口氣。她承認剛剛是有些恨餘長寧的，明明說好自己是她最好的朋友。
可是到現在，自己才知道，餘長寧還有一個好朋友。
楊曉宇不想遷怒這無辜的女生，她調整好情緒，“我先走了，再見。”
到了車上，楊曉宇繃不住了，一滴清淚滑落，她撥打電話。
對面很快接通。
楊曉宇道：“我來了雲冶小區。”
時雲禮的聲音也罕見的有了幾分緊張，“你見到那女生了嗎？”
楊曉宇答：“見到了。”
時雲禮：“那你覺得她怎麽樣？”
楊曉宇聲音哽咽，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她聲音崩潰：“她不是餘長寧。”
“寧寧，永遠不會那樣開口。”
楊曉宇低低地哭了起來。
她和餘長寧絕交的事情是他們兩個人都不想提起的過去。
那時餘長寧還把她存了許久的錢，買了最新款的手機送給自己。
并在手機底下附着一張畫。
【那件事情就當忘記了，如果我再提起的話，你就當我死了吧！】
而剛剛面對那個女生，她肆無忌憚地說出餘長寧跟自己絕交的事情。看來她真的是餘長寧很好的朋友，但她不會是餘長寧。
楊曉宇有些心塞，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借着哭泣來宣洩自己的心事。
等她宣洩完，看了看手機屏幕，已經過了30分鐘，對面的電話一直沒挂。
時雲禮一直在陪着自己，楊曉宇情緒已然沒剛剛崩潰，她道：“時雲禮，我覺得我們是瘋了。”
三年前，那是楊曉宇第一次在學校的門口見到那女生。
女生編撰的無厘頭故事，讓楊曉宇記得初中的時候，餘長寧也編了這樣的一個故事。
甚至，那女生的神态語氣與餘長寧一模一樣。
她透過車窗，那女生正好望向她。在那時刻楊曉宇覺得，什麽唯物主義都是假的。
她的唯心主義告訴她，那女生，她們是認識的。
她們有故事。
楊曉宇本就是認真負責，做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性格。
後面餘長寧跑了，但她拍了一張照片，在朋友圈詢問。
後面，她罕見地收到了時雲禮發的消息。
時雲禮：【那女生我見過。】
他們兩個人相約見面。
後面二人深入探讨，二人都有一種感覺。
那女生，就是餘長寧。
如今夢碎了。
楊曉宇握着電話，聲音冷靜：“時雲禮，向前看，她不是餘長寧。”
對面靜默了幾秒，緩緩開口：“我感覺就是。”
“這麽多年，你喜歡到，還要繼續欺騙你自己嗎？”楊曉宇不忍心看時雲禮沉湎過去。
對面仍舊聲線冷靜：“楊曉宇，她就是餘長寧。”
楊曉宇不信，她覺得現在的時雲禮還是忘不了餘長寧。
“那我幫你驗證。”楊曉宇道，“就像你今天告訴我她會來雲冶小區，會找餘長寧父母那樣。”
哪怕今天只有一絲絲的渺茫機會，楊曉宇也相信了時雲禮的話。
但希望破滅了。
楊曉宇挂了電話。
她望着霧蒙蒙的天空，聲音有些澀，語氣像是罵，又像在懷念。
“餘長寧，你這個叛徒。”
“不是說好了，這一輩子，只有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