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返人間
一返人間
自己張牙舞爪？
餘長寧覺得，如果自己現在是人身的話，她一定要費盡全力多翻幾個大白眼給時雲禮。
只是她現在是一只貓，遇到這樣的事情，只能喵喵嘆氣。
只不過時雲禮怎麽知道點點是撿來的。
這件事，不是只有她和陸清安知曉。
高中的時候，學校就有野貓。
女生宿舍樓下，學生吃着東西，三五成群打算進宿舍午休的時候，常常碰到前來打劫的母貓。
灰白相間的貓停在女生面前，發出喵喵叫，懇請人類給它些許吃的。
但那時候所有人都不知道貓貓睡在哪兒，直到餘長寧那時候跟陸清安暧昧，她們相約去圖書館後面廢棄的木屋再見的時候。
她在那裏看到了好幾天未曾在宿舍樓下見面的貓貓。
貓貓生了孩子。
後來，她每天和陸清安都會去看一看，甚至還饒有興致地給各只貓一一取了名字。
只是後來，貓不知為何死了。
只留下了點點，它看着自己。
餘長寧那時候難過到了極致，對上貓貓那可憐巴巴的樣子，她回首看了一眼陸清安，鼻音夾帶着哭腔，“陸清安，我們收養這只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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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好可憐，我們給它一個家吧。”
于是點點被他們收養了。
放學的黃昏後，廢棄的體育器材堆放室裏，有她，有陸清安，還有一只貓。
但餘長寧現在詫異歸詫異，她也發不了任何的抗議，她對着時雲禮喵喵了一聲。
迅速地跳進了陸家的屋子。
她現在的關鍵任務就要弄清楚，陸清安的父母究竟對自己的父母做了什麽。
陸家的別墅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餘長寧踏着貓貓走了進去，裏面已然沒有剛剛狼藉樣。
她聽到陸清安開口。
“爸，媽，你對寧寧的父母做了什麽？”
空氣瞬間寧靜，餘長寧的貓眼可以看到陸清安父母一瞬間的尴尬與不自然。
結果她知道了。
空中還傳來他們争吵的聲音。
陸清安：“爸媽，那是寧寧的父母啊！”
陸建斌：“陸清安，我們才是生你養你的父母，你用這種語氣跟我們說話。”
姜雪芙：“餘家要是真在乎你，便不會讓他們那快死了的女兒，還嫁給你了，真是晦氣。”
餘長寧心中冷笑，陸清安的父母還真是不知悔改。她踩着貓步，走到一旁的玻璃盞下，擡起貓爪一劃。
在她們的激烈争吵下，站着裝飾的玻璃盞燈掉落。
餘長寧聽到陸清安那驚慌失措的聲音：“爸，小心。”
東西砸到陸清安的背上。那裝飾的玻璃彩燈不重，還挺輕的，之前餘長寧聽說陸薇喜歡這樣的東西，婚前特意買給 她的。
她剛剛也只想給陸家人一個小教訓，沒想真傷害他們。
但是當陸清安出現的那一秒。
餘長寧聽到了陸家一家人的心疼聲。
姜雪芙：“兒子，都是我們的錯，不該這樣做。”
陸建斌：“有沒有傷哪兒？”
陸薇：“哥，要不要去醫院。”
陸清安望着家人心疼的眼神，在這一刻，他原先的責罵咽入口中，反而安慰起了家人，“我沒事。”
“爸媽，薇薇，別擔心我了。”
餘長寧突然望着他們一家人，眨了眨眼。
她胸腔泛上一股酸澀的情感。
-
等到餘長寧再一次眨眼的時候，她已經幻化成了人形。
餘長寧現在站在雲冶小區的樓下。
在三秒鐘後，她看到了自己的父親與母親下樓。
他們穿着黑色的衣服，戴着手套，兩個人前往人跡稀少的地方。
餘長寧眨了眨眼睛，她沒記錯的話，父母作息很規律。
基本大晚上不會出去，如果出去也只是李女士想跳廣場舞，而餘先生陪着母親去小區樓下的活動區裏。
這會兒看起來反常的不像話。
餘長寧跟着前去。
她睜大了瞳孔。
她父母居然在處理垃圾，而且動作已經不怎麽生疏。
夜深了小區垃圾房人流不多，燈光也只有一盞，堪堪照明。
餘忠武開口：“叫你別跟我下來，你還偏要跟我下來。這些東西我來處理就行，你趕緊回家睡美容覺去。”
“你這個老頭，都腰痛了，還這樣死要面子。”李查芬也很要強，“怕什麽，反正現在家裏只有我們兩個人。”
“我們再臭，也臭不到寧寧。”
聽到這樣的話，餘長寧眼眶泛起了酸意。
她走上前，沒忍住開口：“叔叔，阿姨。”
“又見到你了，小姑娘，我們還真是有緣。”餘忠武臉上帶着笑，望了一眼李查芬，像是再确認，“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天我們也在海邊看到了這位小姑娘了。”
李查芬神色溫和：“是啊。”
二人對她這陌生人都如此關心。
“天黑了，風又大，快回去了。”
顯然，她們是把自己當成夜晚孤身一人丢垃圾的小姑娘。
餘長寧道：“阿姨，我來幫你們。”她腦袋一轉，想了個理由：“我在寫社會調查報告，學校要求實事求是，親身實踐，所以這也算我的學業。”
“還請叔叔阿姨不要阻攔，我不僅是幫你們，更是幫自己。”
看着父母的神色一怔，餘長寧心裏暗暗誇了自己一句大聰明。
居然這麽快就想出了這麽好的理由，當真是絕頂的聰明。
餘忠武與李查芬沒料到現在的學生，還有這麽一出。
他們癟了癟嘴，無可奈何，想拒絕卻又不知道怎麽拒絕。
不過他們沒多說什麽，只是讓餘長寧在一旁看着。
餘忠武言之鑿鑿：“小姑娘就應該幹幹淨淨的，不應該做太苦的事情。”
據理力争之下，餘長寧還是無法說服自己的父母。
她蹲在地下，樹影婆娑，父母彎着腰，安心收拾着垃圾。
餘長寧看着時間流逝，她有些不舍，開口：“叔叔，阿姨，你們怎麽會做這樣的工作的？”
倒不是餘長寧看不起這份工作，只是父親腰痛，分揀垃圾處處彎腰，不比他之前開店的工作清閑。
而且餘家之前開面店，本就是薄利多銷，生意好的時候，一個月純利潤可以達到一萬多。
如今，做這樣的工作，也讓餘長寧不由得有些擔心，自己死後的這些年父母究竟發生了什麽？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餘忠武笑了笑，他道：“還能幹嘛？生活所迫。”
餘長寧在這裏蹲了許久，她與父母聊了許多。
知道父母還在想自己，知道他們一直都沒有忘了自己。
“小姑娘，我其實第一眼看你就有眼緣兒，感覺跟我閨女一樣，惹人喜愛。”
“不過我閨女可不是大學生了，她現在26了。”
餘長寧笑了笑。她死時年歲23，三年過去了，原來在父母的眼中，她一直都還在活着。
她一直都被愛的人銘記。
父母如此，陸清安也亦如此。
餘長寧吸了吸鼻子，她現在終于明白忘川的人為什麽願意停留那麽久了。因為比起投胎，他們更願意做完勞務與考核，努力拿到名次，回到人間。
去看一看愛自己的人，與自己愛的人。
說了那麽多，李查芬望着餘長寧，猶豫了半晌，道：“小姑娘，你不是要調查嗎？”
糟糕，她剛剛一點都沒問有關垃圾的問題。
餘長寧剛想開口。
李查芬笑了笑，“算了，你快回去了，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們，想了這麽一個蹩腳的理由。”
餘長寧對上母親和藹的神色，她突然心頭有些發酸。
然而下一秒，溫潤的聲音響起。
“叔叔，阿姨。”
“你們不用擔心，事情我會處理好的。”
是時雲禮。
餘長寧沒想到在這裏又遇到了他。
餘忠武望了一眼餘長寧，但看這小姑娘沒有絲毫離開的念頭，他也就避重就輕地開口：“這樣，會不會傷害到他？”
“小禮，他畢竟是寧寧愛的人，能不能我們自己處理。”
餘長寧這時候拳頭握緊，她知道父母在憂愁什麽。她知道了，陸清安的父母傷害了自己的父母，而父母，卻因為顧及自己愛陸清安，下意識地退讓。
這都是什麽事！
餘長寧望着餘忠武開口：“叔叔，我覺得你不用擔憂太多，做錯事就應該有懲罰。”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父母的為人她清楚，陸清安父母的嘴臉她也早就看得一清二楚。
而且，天大地大，父母最大。
她不會讓父母受委屈，更何況這一次，父母還是因為自己受委屈。
時雲禮面色泛冷，他轉頭看着餘長寧。
餘長寧面不改色，望着父母道：“雖然我不知曉發生了什麽事，但我想，那位寧寧也會跟我做出一樣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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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時雲禮勸說餘長寧的父母離開後。
他望着餘長寧，臉上不再是剛剛溫和的神色。
餘長寧感嘆，怎麽喜歡她的人就跟川劇變臉似的，一個又一個，變臉那麽快。
時雲禮開口：“你不是陸清安的人？”
她該怎麽回答？
名義上她是陸清安的妻子，哦不，她現在不是了。
她死了，也希望陸清安忘記自己。
餘長寧望着時雲禮，語氣有些中氣不足：“關你屁事。”
“你想死想活，都跟我沒關系。”時雲禮的聲音驟然變得很涼，“但你這個不明身份的人，一天來餘長寧父母身邊晃蕩，你說關不關我的事？”
當然不關你的事！
不過她現在不是餘長寧，只是一具假的肉體凡胎。
餘長寧反駁：“那我和你不熟，你又有什麽資格來問我？”
“不知道我報警，警察是否有身份前來管你。”時雲禮審視的目光停在餘長寧的臉上，“你一天神神秘秘地跟着餘長寧的父母，你究竟是什麽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