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沈知窈看了看周圍,發現顧琒站的那個位置正是她回枕流院的必經之路,且顧琒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帶,而沈知窈身後跟着春桃。
雖然春桃不知道顧琒垂涎自家夫人,但是看見這幅場景的時候,她心裏多少也帶了些戒備,畢竟對她來說宣平侯府除了五公子之外,任何人都不是什麽好相與的角色。
她低聲對沈知窈提醒道:“夫人,這二公子站在那裏做什麽,現在這麽晚了,咱們還是快些回院子裏去吧。”
沈知窈自然是知道不能跟顧琒糾纏,她面上平靜地走了過去,正準備假裝沒看見一旁的顧琒,路過他身邊的時候卻被他給攔了下來。
“五弟妹,請留步。”
光是聽着顧琒的聲音就讓沈知窈覺得惡心,她對于這種想要勾引弟妹的男的實在是沒什麽好感,這鐘事情若是被人知道了,他人頂多就說兩句男的,而女的則要背負更多的罵名。
書中沈瑤就是被人誣陷跟顧琒有一腿,差點被顧家宗族的人抓着去浸豬籠,要不是顧昭經過一番查證,證明他們二人沒什麽,不然沈瑤就會被顧琒害死。
想到這些,沈知窈更是對顧琒沒什麽好臉色。
顧琒擋在沈知窈的跟前,見今晚沈知窈穿得單薄,一身素淨更惹人憐愛,他一雙眼睛黏在了沈知窈的身上,遲遲沒有移開。
夜風吹起了沈知窈的發帶,昏暗的燈光下,顧琒看不清沈知窈眼中的情緒,他知道自己這個弟媳一向心軟,也很蠢笨,随便說幾句話就會相信,所以他自認為能夠輕易将她拿捏。
他的目光往下移到沈知窈那一截盈盈一握的細腰上,想象着那細膩的腰肢握在手中的感覺。
這視線實在是太過露骨,沈知窈眉頭微皺,将手放在腹部,用寬大的袖子遮住了自己的腰身。
她聲音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清冷,問道:“二哥可是有什麽事情?”
顧琒聽見這嬌柔的聲音,感覺自己的骨頭都酥了半邊,早在顧昭成親那天,有風吹起沈瑤的蓋頭,顧琒一睹沈瑤芳容,從此抓心撓肝的,想方設法要得到了沈瑤。
只是他這五弟妹一直都深居簡出,他根本就沒有機會下手,上次好不容易在國子監遇到了,他還未将沈知窈騙得跟他單獨相處,顧昭正好帶人去國子監抓拿監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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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白白錯失了一個好的機會,現在好不容易他讓人打聽到了沈知窈在正院侍疾,他早早地就等在回枕流院的必經之路,不枉他在這裏吹風吹了這麽久,總算是等到了沈知窈。
他往沈知窈的身後看了看,說道:“有件關于五弟的事情我想要跟你私下說,你可否借一步說話?”
大約這是支開春桃的借口,沈知窈看着顧琒有些急切的表情,心裏也有點好奇他接下來想要做什麽,便對着春桃道:“你現在這裏等着,我一會兒回來。”
“可是夫人......”
春桃到現在哪還能不知道這二公子的意圖,她有些不情不願,想要說些什麽,卻被着急的顧琒給打斷了。
“我還能吃了你家夫人不成?我這是有要事跟你家夫人說,要是誤了正事拿你是問!”
他這話故意往嚴重了說,沈知窈雖然知道這是顧琒誇大其詞。
“好了,這裏是侯府,且二哥不是外人,二哥身為夫君的兄長,關心自己的兄弟也是正常的,你就在這等着。”
沈知窈說完給了春桃一個讓她放心的眼色,還在春桃耳邊小聲道:“一盞茶之後若我沒回來,你立刻來尋我。”
見春桃點頭了,沈知窈帶着顧琒往荷池的方向去了。
已是初冬,池塘裏面的荷葉早就枯萎了,并着清冷的月光,看着一派蕭索的景象。
沈知窈在荷池邊站定,顧琒站在離她只有一尺多的距離,借着晚風,她聞到了顧琒身上傳來的酒氣。
這是喝酒壯膽?
美人就眼前,許是怕驚了沈知窈,顧琒按捺住想要上手的沖動,他咳了幾聲,才道:“聽說五弟在刑部一直都被人打壓,我前幾日結識了中書侍郎的兒子,我與他一見如故,若是他能幫着五弟在其父親跟前說上幾句,說不定五弟以後的官途也會好起來。”
沈知窈訝然道:“有這樣的好事二哥怎麽不親自去同夫君說,想來夫君定會感念二哥的。”
顧琒看着沈知窈那張在月光中愈發柔和的臉,咽了咽口水道:“五弟素來行事光明磊落,性子也直,不懂得官場的這些彎彎繞繞,我好幾次想要勸說,差點被他罵了,我這也是為了他好,且他自打跟你成親這麽久以來,一直忙着刑部的事,也不多陪陪弟妹,想來弟妹心裏也頗苦。”
顧琒以為最後的話說到沈知窈的心坎上了,并不覺得當着自家五弟的夫人面,說顧昭的不好有什麽不對。
說完他仔細觀察沈知窈面上的神色,發現沈知窈被他說的變了臉色,于是繼續說道:“五弟一直忙于公事,就連五弟妹落水差點丢了半條命也不曾過問,想來五弟妹心裏對他有怨,但是希望五弟妹不要太過責怪五弟,五弟也是沒有辦法,他一直郁郁不得志,所以難免會覺得沒有臉見你,你以後若是有什麽不開心,可以來同二哥說道說道,二哥一定會幫你教訓五弟的。”
這邊顧琒在使勁地給沈知窈上眼藥,但是沈知窈知道沈瑤落水的那段時間,顧昭也在外面因為調查案子而遭到埋伏,差點丢了性命,才會在一個月後才回到京中。
這件事情顧昭并沒有跟誰說過,就連沈瑤也不知道,要不是後面有人想要拿這件事情挑撥離間,顧昭也不會主動道出來。
沈知窈見顧琒離自己越來越近,她拿帕子掩住口鼻打了個噴嚏。
顧琒被她這一動靜吓到了,才停住了腳步。
沈知窈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在這裏吹多了風有些冷,二哥說的話我都知道,只是我與夫君是夫妻,自然要體諒他,夫君在刑部做的是掌管生殺的事情,自然不像二哥這般悠閑自在,即便是在國子監做事,領的也是閑差,自然有多的時間陪着二嫂。”
她這話明褒暗貶,顧琒乍一聽覺得沈知窈是在誇他,可是仔細一聽便又覺得有些不舒服,感覺沈知窈是不是在拐着彎說他沒用。
他伸手假裝不經意間拍了拍沈知窈的肩膀,悠悠道:“我不像五弟那般有抱負,我只要能夠勉強溫飽就行,剩下的時間自然是用來陪着阿瑜。”
沈知窈巧妙地避開顧琒的手,眼中毫不避諱地閃過嫌惡,他口中的阿瑜自然說的是孫氏,但是沈知窈知道他不在國子監的時候,大部分時間要麽在哪位少爺設宴的場上看舞姬跳舞,要麽在花柳巷喝酒。
就他這樣的也配跟顧昭比?
顧琒不知道沈知窈心裏嫌棄他到了極點,只以為這五弟妹害羞,他靠近沈知窈,伸手抓起沈知窈的手,語氣急切:“五弟妹,我知道五弟平日你甚少陪你,你若是寂寞了,二哥願意替五弟幫你緩解。”
“二哥,你這是做什麽!”
沈知窈趕緊抽回自己的手,感覺被顧琒碰過的地方髒了,她拿着帕子隐晦地擦了擦。
顧琒知道不能把人逼急,只得道歉:“是我魯莽了,只是我第一見到五弟妹就喜歡上了五弟妹,日思夜想地實在是煎熬,你素來心善,難道要眼睜睜看着二哥為情所困嗎?”
這話差點沒叫沈知窈笑出聲,顧琒是什麽樣的人她再清楚不過,不過是看上了這副皮囊,這種人她在前世也遇到過,甚至還想對她動手動腳,後來被她算計至死,也還以為她只是單純需要他憐愛的女子。
“蠢貨。”
“你說什麽?”
她這二字說得極輕,顧琒一時之間并未聽清楚,但是他現在不敢再碰沈知窈,只是一雙眼睛仍舊在沈知窈的身上。
影七在暗處看着顧琒那只鹹豬手碰到沈知窈的時候,在心裏怒罵了幾下,正準備出手替沈知窈解決了顧琒,卻發現沈知窈動了動。
沈知窈看着面前冰冷的池水,她趁着風起的時候故意不小心将一方帕子扔到了池子裏,然後着急出聲:“這方帕子是我平日裏最愛之物,二哥可否替我撈上來?”
荷池這邊黑漆漆的,那方帕子掉進去之後就像是與水融為了一體,根本看不見掉哪去了。
沈知窈睜着一雙好看的杏眸楚楚可憐地看着顧琒,顧琒最見不得的就是美人含淚的場景,當下他挽了袖子,身體往河池裏面探了去。
只是周圍的光實在是太過于昏暗,他實在是看不清出帕子落在了那裏,只好回頭對着沈知窈道:“你去那邊的亭子拿一盞燈來,我好替你撈那帕子。”
“好。”
沈知窈很聽話地裝模作樣地亭子那邊去了,然後她拐了個彎,繞到了另一邊,顧琒此時正弓着身子半個身體都往荷池裏看去,背正好對着沈知窈。
沈知窈悄悄走到他的身後,擡起腳還不猶豫地将他踹下了荷池。
這河池很大約半丈深,顧琒撲通一聲就掉進了和池中,徹骨的池水很快就沒過了他的頭頂,在他掉進去的時候沈知窈就跑掉了,顧琒并不會水。
沈知窈不想殺人,但是也不想就這麽放過顧琒,于是在遠處看得差不多了,才回去春桃等她的地方。
影七在邊上看着在水裏掙紮的顧琒,以及逐漸遠去的沈知窈,她摸了摸下巴,開始思考主子将她放在夫人身邊的作用,每次夫人有危險的時候都能自己反殺,這樣下去她是不是要失業了?
這邊春桃見沈知窈急急地往這邊走,便問她:“二公子呢?”
沈知窈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才讓春桃去找個小厮,只說路過荷池的時候聽見有人掉水裏,從裏面傳出了呼救聲,讓他帶幾個人去瞧瞧。
而沈知窈則帶着春桃回了枕流院,只是她進去後就看見廊下站了道修長的身影。
是顧昭。
沈知窈不明白為什麽顧昭大半夜的來這裏做什麽,她提着裙子上了兩格的階梯,走近了才發現他手中拎着一個食盒。
本來被顧琒惡心了一下沈知窈就不那麽餓了,現在聞道了食盒裏飯菜香,一下又勾起了沈知窈肚子裏的饞蟲。
她湊上前,仰頭看着顧昭問道:“夫君是知道妾身今晚沒有吃晚膳,所以特意帶了給我帶了吃的嗎?”
顧昭接着廊上燭火看清了沈知窈的臉,發現她的臉頰微紅,呼吸微亂,便知道她方才定是跑了一段距離的路。
伸手将她頭上要掉出來的發簪扶正,他語氣溫柔地說道:“聽說你一回府就被叫去了正院侍疾,想來是沒時間用晚膳,母親可有為難你?”
沈知窈任由他的動作,嘴上卻是有些委屈:“妾身從前沒伺候過人,第一次給人侍疾,許是我笨手笨腳的,沒能好好給母親侍疾,不過母親體恤我,伺候母親喝完藥之後,母親便讓我回來了。”
見她這樣說,顧昭知道多半是趙氏被沈知窈氣得不想再看見她,索性讓她回來,不然以趙氏的性子,哪能那麽容易就放過沈知窈。
不過他知道沈知窈一向是吃不得虧,多半也是趙氏想要拿出主母的身份壓她,沈知窈和顧昭的那位原配不一樣,她身上惡意多于善意,所以不會由着趙氏拿捏。
他都能想到趙氏被沈知窈氣到的樣子,顧昭眼中含了星星點點的笑意,牽起沈知窈微涼的手進了房中。
秋梧早已經給二人沏了熱茶,等沈知窈進來坐下時,便給她掉了一杯。
春桃則從顧昭的手中接過食盒,将裏面還溫熱的飯菜拿了出來,一一擺在了沈知窈身前的小圓桌上面。
沈知窈略略掃了一眼,發現這裏面的菜色都是她平日裏愛吃的,她嘴角瞬間往上揚起,對着正在喝茶的顧昭道:“夫君怎麽知道我愛吃這些?”
顧昭見她雙眼微亮,毫不掩飾她的開心,于是放下手中的茶盞,親自給她夾了一塊糖醋排骨,但并未回答她的話,只溫聲道:“這是醉仙樓的招牌,嘗嘗。”
看着那塊色香味俱全的排骨,沈知窈也不去深究顧昭為什麽會知道她的喜好,只淨了手拿着筷子夾了那塊排骨慢慢嚼了起來。
在沈知窈進食的期間,顧昭只在一旁悠閑地喝着茶,沈知窈吃到一半發現顧昭并未跟着一起動筷子。
她有些不好意思,問他:“夫君可是用過了?”
顧昭嗯了一聲,只說自己在刑部的時候就已經吃過了。
想起顧琒的話,沈知窈只覺得顧昭是真的很厲害,居然能夠在刑部那種地方呆這麽久,聽說刑部處理公事的地方跟刑部大牢很近,偶爾還能聽見囚犯受刑時的凄厲叫喊,如果是她,估計呆一會就受不住了。
她開始有點佩服他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有時候顧昭還要親自看着手下對囚犯施行,那一道道慘絕人寰的酷刑都是他親自監督實施的。
顧昭拎着食盒的手,沾了不少人的鮮血。
像是想起了什麽,沈知窈問他:“夫君也是剛回來沒多久嗎?”
顧昭道:“剛處理完趙侍郎的事情。”
沈知窈咽下口中的魚肉,問道:“聽說他犯事了,可會無事?”
“大約是不能善了。”
那可太好了,沈知窈還擔心趙侍郎的事情會輕飄飄地揭過,現在聽顧昭這樣說,那多半是不死也要掉一層皮了。
“只是刑部侍郎逃了,沒有諸修傑的供文,想要給趙侍郎加罪名有些困難。”
今日他帶了人去諸修傑的家中,發現已經人去樓空,多半是太子給他報了信,只是太子再怎麽做也不能救趙侍郎了,這一枚棋子已經走到了死局。
只是諸修傑走的時候,偷走了某件當年涉及到了太子的一宗案子的卷宗,那卷宗是扳倒太子的重要之物。
還未等顧昭細想這些事情,門外就傳來墨硯的聲音:“公子,不好了,正院裏侯爺和侯夫人吵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