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深夜，四下漆黑。月色悄然入窗，張忍冬端坐在昏暗的屋內，衣袍整潔，沒有絲毫入睡的模樣。她枯坐着，在等候什麽一樣。
沒多久，她便起身，推門而出。此時恰好月挂長天，她望了望天，嘆了口氣邁步向旁邊屋子走去。
李蓮花渾身如墜冰窖，似有千萬只蟲蟻啃噬心髒一般疼痛難忍。他雙臂捂于嘴前，上下牙齒細細咬着小手臂的軟肉。見有人推門而入，睜眼望去，卻發現雙目已模糊得看不清來人模樣。
來人近身，他從步伐裏分辨出是她，慘白的臉上浮起歉意的笑，“對不起，吵醒你了。”
張忍冬什麽話也沒說，扶起他傳送內力。
一刻鐘後，他終于恢複清明，端起嬉笑的常态，雙手支撐着床沿，“恩人神醫妙手啊。”
她垂眼不再看他，“最後一次。我的內力已經用完了。”
她的語氣稀松平常，他卻能聽出她有些難過。
他出言安慰，“多活了這些日子已經知足。只是對恩人不住，屆時我到地府作工為恩人攢陰德就當還債了。”
她只覺他冥頑不靈，轉身要走。誰知李蓮花扯了她衣袖，兩人齊齊撲倒在床！她還沒反應過來，電光火石間，一柄明晃晃的劍就陷入她上方的牆壁中！
門被轟然打開，門口卻不見人影。
張忍冬被李蓮花拽出房門，頃刻間，那把牆中劍的劍柄處就冒出黃綠煙霧，彌漫了整個房間。
“這麽多年了好不容易混到萬人冊前十，原以為你們會有些長進，怎麽還是這般爛招數？”
李蓮花溫和的聲音在偌大的院內響起。她站在他身後，看了看四周無人，不知他在對誰講話。
桀桀怪笑聲突然從西廂房的屋頂傳來，張忍冬擡眼望去，月下三個奇形怪狀的人立于飛檐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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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氣倒是不小。”
話音剛落，站在中間那位禿頂矮胖的男人率先甩出鷹爪摸樣的詭異武器向李蓮花襲來，身旁兩人也欺身上前。
張忍冬的內力幾乎全數讓渡給了李蓮花，這會兒連閃避都不是易事。李蓮花拽着她躲避，她為了不添亂，幾乎是順着他的力而動。
她被扯得暈頭轉向，但仍看出了三人的路數門道，附在他耳旁道，“他們右手出勢緩慢，繞身而行。”
李蓮花一點極透，依言而行，果真對面三人配合不如方才那邊默契，自家刀刃開始短兵相接。他尋了機會，輕道一聲得罪了，攔腰抱起她，踮腳躍上屋頂朝北邊飛去。
蹈空蹑虛,踏雪無痕，婆娑步是也。
頭頂皓月當空，腳下是精妙華侈的秋霖閣，身側微風陣陣，如入無人之境。張忍冬看了看相隔甚近的這張臉，認真地道，“內力給你也不算浪費。”
至少這個高超的輕功，她是懶得學會的。
他低頭看向懷裏被風吹得惬意閉眼的她，微微一笑，喉嚨卻湧上一股血腥，輕咳一聲，嘴角滲出了血。身後已不見浮屠三聖的蹤影，他随意找了處落腳。
所幸兩人現在已經到了城外荒郊。他在四周拾了些枯枝生火，火光明滅跳躍在他蒼白的臉上。她妄圖運掌，被他強行制止。
“恩人你再動用內力就是掏空真力了，到時候你我二人都沒有自保能力，就只能白白等死了。”
她見他态度堅決，不情不願地收了掌。
李蓮花的嘴向來是好的不靈壞的靈。當黑暗裏不知哪個方向來的什麽東西直直射中火堆，炸出一堆火星時，張忍冬難得地蹙了眉。
他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迅速起身将她拉至身後。
來人紫衣錦袍，使的是軟鞭，功力明顯在剛剛的浮屠三聖之上。那軟鞭不知何種材質，甩在大石上，生生将大石劈成兩半。
不應該啊，如此頂尖的身手，竟然未曾聽聞過此類功法。李蓮花心裏存着疑慮，頂着微弱的內力，應付起來明顯吃力，只能右手拎着張忍冬左閃右避。
張忍冬短短時間內多次被拽得暈來倒去，難得脾氣外顯，“你怎麽這麽多仇家？”
李蓮花左手摸了摸鼻子，嗯額兩聲讪笑道，“年少不懂事，得罪人太多。”
語畢，又是一聲輕咳，血直直噴射至地面。碧茶，又發作了。
他拖扯着她，妄圖再次将她拉到身後，可他的手指都無力擡起了，身子軟軟向地面滑去。
她察覺出他的異常，拽着他躲過軟鞭。他昏倒在她懷裏，血色浸透了胸前白紗。軟鞭攜着殺意再次落下，千鈞一發之刻，一道寒光閃過，軟鞭末端被生生削了下來。
張忍冬将面色如雪的李蓮花護在懷裏，維持着擡手的姿勢，手裏正是那把在江府撬地板的匕首。
紫衣殺手無視軟鞭被卸的後力，瞪大了雙眼，“酬冕？！”
那人意欲往前确認，忽得從天而降一人，背身而立，站在張忍冬二人身前。紫衣殺手似乎認得此人，輕哼一聲，并不戀戰，飛身離去。
天降之人劍眉星目，看到地上躺着的人，輕笑出聲，“李蓮花，終于讓我找你了。”
這俯瞰蒼生的眼神，除了笛飛聲還有誰呢。張忍冬不認識他是何人，只盯着他看。
笛飛聲見她護着李蓮花，邊伸手邊刻意放輕了語調道，“把他給我。”
張忍冬依舊盯着他不語。
笛飛聲伸手來奪，她便出招相攔。因着顧及對方是個沒內力的女人，笛飛聲沒有使用悲風白楊，只純用着招式。不曾想這女子見招拆招，竟然跟他打得有來有回。
有點意思。若不是急着救李蓮花，他還會與這女子繼續切磋。可惜了，笛飛聲釋放內力，女子被震出數米之外。
笛飛聲背起躺在地上毫無生氣的李蓮花，轉身欲走。
一直不肯開口的女子終于出聲道，“別走。”
笛飛聲看了她一眼，反問道，“你覺得我會聽你的嗎？”
張忍冬定定地看向他，“我能救他。”
多大點事兒，到底是笛盟主，稍一思索後，放下背上的李蓮花，出手點穴封了張忍冬。旋即蹲下，肩膀兩側一人一邊，扛着二人向城外走去。
